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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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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老子的,那是什么?”迟桑呆住了。
前方盘踞着的妖物,古怪的样貌,不祥的气息,一双猩红浑浊的眼看过来,马上暴睁欲裂,溢出嘶嘶的似笑又似威胁的声音,直叫人毛骨悚然。
“傲因。”白泽淡淡地说,“手为利爪,喜欢袭击单身旅人,性喜食人脑。”
“他奶奶的,长得真丑。今朝,白泽,老子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你们看着吧!”摩拳擦掌,掳了袖子就要冲上去。
“等等,迟桑。你忘了,咱们现在是妖,不能用仙术的,你不能化作原形,今朝仙子也不能拿出虚南灯来。”
“白泽,你知道破解他的方术的。”今朝沉稳地开口。
“是,用滚烫的大石掷之,可杀。”
三人又是沉默,迟桑先跳了起来:“老子上哪去找滚烫的大石?仙术也不能用,咱们要死在这里吗?”
正说着,傲因的血红舌头闪电一般缠了过来,沿途遇到树木山石的阻碍,舌头一绕,三人合抱的粗木便被拦腰截断,舌尖滴下的毒液溅到尖锐的岩石上,岩石也溶成了泥水。
迟桑喃喃咒骂,随手劈下路边一棵树木,大喝一声,抡起巨木,耍得虎虎生风,将傲因的舌头击得重重摔在地上,伺机一旁的今朝看准时机拔出匕首,飞身一跃,将傲因的舌头钉在了地上。
三人刚松了口气,锋利的匕首便渐渐地溶成了铁水,傲因吃痛地收回舌头,啸声响彻了天际,震得整座少咸山的山妖水怪纷纷奔走。赤红的眼珠一转,像是知道了迟桑和今朝并不好惹,滴着血的舌头就冲白泽盘旋蜿蜒而去。
“白泽!”今朝大吼。
白泽转身就逃,却跌跌撞撞地逃也逃不快,踉跄的身形逃入了茂密林中,仗着树木的遮掩,倒也躲过了傲因的几次狠击。
“他奶奶的,你逃什么,你倒是打啊!”迟桑一边吼着,一边飞身入林。
“我不会打架。”白泽的声音悠悠地从林中传出来,即使是逃命时,也是温温吞吞的。
傲因发了狂,舌头所到之处,生灵尽数毁去,土地一片焦黑。今朝咬牙,足尖一点,也飞入了林中。
入目皆是狼藉,迟桑正一边护着白泽一边后退,躲闪得颇为狼狈。今朝不再犹豫,祭出琉璃珠,紫光点点,化作利剑刺入傲因的舌头,利剑刺破处,立刻流出紫黑的脓血来,竟断了一截,掉落在地上蠕动。
傲因嘶吼一声,也不再管自己的断舌,掉头就逃,消失的无影无踪。
迟桑瞪大眼睛:“咦,今朝,老子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宝!”
“不过是普通的琉璃珠,只是被西天如来佛祖加持过的,下界前父君给了我的。因为只是极平凡的物件,不是什么法器,所以不算仙术,也不会被妖界识破。”今朝一边解释,一边上前要查看白泽伤势。
三人谁都没有看到,在地上蠕动的那段断舌缓缓地耸动着,直立了起来,迅如疾风一般,滴滴答答地流着涎液,就绕了过来。
“小心!”方松口气的白泽第一个看到了,大呼出声。这时断舌竟分出了分叉,如蟒蛇的蛇信,嘶嘶地朝三人袭过去。今朝反应敏捷,随手抄起迟桑方才劈下的巨木,挥舞着将袭向迟桑的一条分叉卷了起来,电光石火间想要再去拦另一条伸向白泽的分叉,却已是迟了,那白色的身影早被猩红的蛇信埋没,再也看不见了。
迟桑率先反应过来,奔到白泽身边,这时那断舌终于是耗尽了精血,无力地耷拉垂落在地,星星点点地燃烧成了乌黑的灰烬,灰烬中先是露出了一方白色衣角,然后显出了一张血色尽失的脸。
“格老子的,死了没有?”迟桑将灰烬中的白泽揽在膝头上,嘴里咕哝着,手指就要去探他的鼻息。
“咳咳,没死成……”虽然是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可毕竟是开口说话了,眼睫也颤抖着睁了开来。
“白泽,我……”今朝也奔到了他身边,嗫喏着,一脸歉意。
“呵,危急时刻,出手救自己人,是人之常情,我么,不过是一个外人,还没有这么深的交情……”白泽苍白的脸上露出温吞的笑容来,像是早知道会如此一般。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几句,终是捱不住疼痛,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白泽,下次,下次我一定救你。”昏迷前,只听见那有些愚笨的仙子信誓旦旦地这么承诺着,勉强想勾出一丝笑容来,终究是失败了。
“格老子的,这么一个堂堂的昆仑山神兽,居然不会打架!”迟桑一边小心地将白泽背起来,一边惊诧。
“他既是奉书而至的神兽,想来平日里精通的应是青史、方术等,和人间的书生一样,大约没有人教他杀戮的术法吧——所幸方才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腰间皮肤被灼伤了,迟桑,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白泽伤好了,再动身吧。”
“今朝,你刚才应该去救他的,老子可不是书生,可不需要你保护!”迟桑嘀咕着,心里还有些耿耿。说完,见到今朝垂了头不说话,又急忙解释,“咳,老子不是那意思,其实、其实换做是老子,就算知道你不会受伤,老子也会第一个去救你的……”挠着头,话语声越来越低,被风一吹就散了。
一抬头,见到今朝一脸没有听清的疑惑和迷茫,立刻又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得,就当老子没说过,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得赶紧找个歇息的地方,白泽是吃啥长大的,简直比善财童子那只金猪都要重,老子腰都要折了……”
少咸山原本是人间一座普通的山,周围的农户时常也上山伐木砍柴,千百年过去,偶尔有些妖路过此处定居了下来,慢慢地就成了一座妖山,凡人的踪迹虽是绝了,可毕竟还是留了一些痕迹的,今朝和迟桑走了不多久,山谷避风处就有一座木屋露出了尖尖的屋顶,是很久之前猎户留下的。
将白泽背进屋内安置下来,天色已经暗了,夜行的妖一个接一个的,如鬼魅一般,幽幽地闪着绿色的眼睛四处逡巡。今朝在木屋周围设了隐形的结界,这才放下心来,交给迟桑一瓶走之前青耕送的疗伤圣药,接着就坐在地上打起了盹。
夜深得更浓,屋内一盏油灯如豆,迟桑笨手笨脚地解开了白泽的衣衫,拔了瓶盖正要敷药,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神,原来是白泽已不知何时醒来,抖索着手要掩住自己大敞的衣衫。迟桑瞪圆了眼睛,“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重重在他腰上一拍,丝毫也不温柔,惹得伤员咬住了唇痛呼一声。
“给老子放老实点!把心给放安稳喽,老子可看不上你!”抬高了下巴,斜睨着白泽的伤处,忽然屏住了呼吸,讶异道:“咦!白泽,你的伤……”白日里还是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到了夜里,居然自行痊愈了泰半,惊得迟桑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迟桑,赶紧给我上药吧。”眼里墨色沉沉,白泽淡淡地一语带过。
“噢。”迟桑不疑有他,一边洒着药粉,一边笨拙地替今朝解释,“白泽啊,今天那事你别放到心里去,今朝这人,你看着她好像很闷很不好亲近的样子,其实心里待人是极好的,又护短,她若把你当自己人了,那是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你白日昏迷前,她说下次一定救你,那肯定是把你当自己人了……”
迟桑絮絮说着,白泽也就默默听着,末了笑一笑,心不在焉地说一句:“是么。你倒挺了解她的。”
“可不是嘛。我和她毕竟在一起三千年了……”轻轻哼了一声,垂了眼叹了一句,“她呀,不过是个痴人。”
天光大亮的时候,白泽便能下地了,面对今朝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多亏了今朝仙子的神丹妙药,也幸亏我身子底子好,虽然不能大动作,赶路是不成问题了。”
今朝虽不放心,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撤了结界继续赶路。
一路上很顺利,并没有再遇上凶兽,耳边隐隐听得了潺潺水声,绕过一处山壁,前方正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这是雁门水。”白泽解释,目光追寻着河川到远处,“水的尽头就是妖界。”
三人下了河,河中分出一条水路来,有赤身的扁鱼在四周游荡着,拖了十条长长的尾巴,“那是多罗鱼,妖界的信使和探子,监视着六界的动静。”白泽低语,今朝和迟桑闻言,马上更敛了自己的仙气,不动声色地在水波中流淌。
越往前进,碧色的水波越淡,淡至透明时,水中便出现了一个光华闪烁的结界。三人对视一眼,白泽微笑:“到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