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尧遥

26、Chapter.24

　　几乎飞越了大半个地球，历时十八小时的跨国航程在飞机降下减速滑轮滑行一段距离完全停止时终于画上了休止符。黑沼莲抬手看了看表，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收起消磨时间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其他配件，按下拉杆箱的提扭拽开拉杆跟着其他人走下飞机。
　　从机舱内走出的乘客日意各占一半，一部分是提着公文包一身笔挺的西装行走在两国之间文质彬彬的企业家，一部分是背着旅行包手中不住翻看标注出西西里岛著名旅行景点的日本旅客，还有一部分是看上去像她一样拖着行李准备常住的留学生。
　　黑沼打开手机，一条来自“泉表哥”的短信便跳了出来：
　　『到了吗？我在门口等你哦♥』
　　她不由得为自家表哥的肉麻而噗哧一笑，弯起的嘴角漾开迷人的弧度，引得来往旅客情不自禁驻足凝望。

　　不需眺望，黑沼只要抬起头便能在迎接的人群中找到白板黑字“黒沼蓮”三个字在意大利西西里机场显眼的牌子。她微笑着走过去，发现举着牌子的是一个金发碧眼魁梧的陌生外国男子，正微微低下头压着嗓音与身边比他矮了一个脑袋的泉表哥说话，并时不时左右瞟瞟。挑染了部分酒红色发丝的黑沼泉单手叉着裤袋注视着另一只手中的手机屏幕皱起好看的眉，偶尔出声打断男子的话，倒不似平日那个散漫的少年。
　　突然清秀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敏锐地朝少女的方向看去，在发现是自家表妹时挂上一贯的笑迎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坐飞机还适应吗？”
　　“嗯，都还好。”黑沼莲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最后目光落至一旁的魁梧男子。“这位是……？”
　　“啊，他是我的朋友伊拉利欧。”
　　男子腼腆地点了一下脑袋，表情木讷。
　　虽说隐约感觉存在不协调感，但少女没有明说，只是嗔怪着自家表哥把举牌的任务交付给他人自己却无所事事。黑沼泉无辜地耸耸肩然后拍拍伊拉利欧，后者憨笑着搔搔柔软的金发。
　　“伊拉利欧有车，就让他送一程吧。”清秀少年坏笑着朝表妹眨眨眼。“我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表哥你真是……”黑发少女无奈地转向金发男子不好意思地点头致谢。“谢谢。”
　　伊拉利欧淡笑。“不客气。”

　　到达西西里高等中学时，曾有短暂的一面之缘的年轻校长代理已经候在大门口等待多时了。他执起少女的手低头行过吻手礼，弯起嘴角。“欢迎你的到来，莲小姐。”
　　“将来还要拜托你多关照了。”黑沼莲淡漠着表情缩回手，朝乔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是我的荣幸。”被挣开手的男子毫不在意地弯腰欠身，随即微笑着看向帮忙提行李的俊秀少年。“您有一位非常优秀的表哥呢。”
　　黑沼泉微眯起双眼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黑沼泉。”
　　“‘泉’吗？……真是个好名字。”年轻的校长代理握向他的手。“我是乔。”
　　“久仰大名，请多指教。”
　　“彼此彼此。”
　　客套的寒暄一来二去过后，俊秀少年率先揽过自家表妹的肩走进校门，伊拉利欧沉默地默默跟上，黑发少女觉得有些失礼频频回头望向被落在后方的乔，而后者只是笑着耸耸肩，好脾气地指出楼梯的方向以及校长室的位置。

　　待他们走远后，蓝色眼眸的年轻校长代理玩味地抿唇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稍稍勾起嘴角喃喃自语。
　　“越来越有趣了呢。”

　　西西里高等中学的校长看上去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他笑容满面地握了握少女纤细的手欢迎她的到来。入学手续办妥后他们离开校长室前往女生宿舍准备打理将来黑发少女要居住的个人空间，鉴于泉刚到并盛的那天把自己房间弄得狼籍不堪入目，莲果断将她的表哥按在椅凳上，挽起袖子开始独自整理。听说同为留学生的三名舍友分别来自于中国、英国和美国，她们此时正在上课中因而宿舍里空无一人。
　　将最后一件日常用品摆放完毕后，黑沼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自己的一番努力感到很满意。俊秀少年拉扯开一包饼干的包装袋拿出两块，然后把包装递到表妹面前抱歉地笑了笑。“辛苦你了。”
　　“我本来就应该自己做这些事嘛。”她用修长的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块放到嘴里，另一手恶作剧地刮了下表哥的鼻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伊拉利欧抬手看了看表，随即低下脑袋凑到黑沼泉肩上耳语了几句，清秀少年转而带上不耐烦的表情微蹙着眉头，站起身揉揉黑发少女的脑袋：“不好意思啊小莲，朋友有急事找我呢。”
　　“我送你到门口吧，反正也是闲着。”莲也站起来拍拍衣袖整整裙摆。
　　深知自家表妹某种程度上可谓固执的说一不二，泉对此也只能无奈地与伊拉利欧对视了一眼，然后耸耸肩叉裤袋。“那走吧。”

　　少年因要事在身走得匆忙，稳健的步伐迈得很大。再加上男孩子得天独厚的身高优势，莲基本上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她的表哥以及表哥的朋友。少女气喘吁吁，不得不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上低头平缓紊乱的呼吸，却意外地被下课后在长廊上鲁莽奔跑的头巾少年撞到在地。
　　黑沼莲吃痛地检查左手因撑地而破皮的伤口，前方闻声回头的两人连忙转身走近摔倒在地的少女。
　　戴着蓝色头巾的黄发少年显然被父母娇生惯养般溺爱了，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反而理直气壮地剜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嚷道：“混帐！走路不看路吗？”
　　“明明是你……！”直觉用日语脱口而出反驳的莲立即被打断了——
　　“哦！……原来是外国来的生面孔啊！难怪这么不识好歹！告诉你，我可是齐拉家族的第三代继承人！……”

　　少年还想继续冷语讽言，面前的光线倏乎暗了，在他身前投出斑驳的黑影。他抬头懒懒地看去，清秀少年逆着光居高临下的身形被诡谲地拉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从他身上散发出带有上位者特有的王者风范的冷冽气息令他不寒而栗。
　　黑沼泉微启薄唇：
　　“跟她道歉。”
　　为这命令式的语气腾地涌起怒气的齐拉家族继承人恼火地拍膝起身，视野角度的转换将光线带入清秀少年似笑非笑愠怒的俊秀脸庞，然后冲动的少年直愣愣呆立在当场。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原先趾高气昂的嗓音开始直哆嗦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黑沼泉淡笑着反问，抽空慵懒地瞥了围观的人群一眼，环起莲的腰拉近自己。“她可是我的妹妹。”
　　莽撞少年的表情顿时如同咽下一口黄连，连连却步点头哈腰着逃窜现场。
　　因不习惯受人瞩目而埋头的黑发少女重新抬起脑袋时，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已经散去，表哥在弹指间便挂上了若无其事轻松宽慰的笑，他揽向她肩膀的右手掌心依旧温暖。

　　“欢迎你来到218宿舍！”
　　黑沼莲刚踏进宿舍的门槛，手拉鞭炮的爆鸣声即刻在她的耳郭响起。她的脚步稍许停滞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彩带和荧光纸片哗啦啦地从头顶纷纷飘落，一个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女捧着脸兴趣盎然地上下打量着她，一个有些金色波浪卷发的少女大姐姐般地露出善良温柔的笑，一个有着古桐棕发的高挑美女笑吟吟地朝她扑闪着琉璃大眼。
　　初来乍到的黑发少女微怔了一下，然后弯上嘴角直起腰板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你们好，我是来自日本的黑沼莲。”
　　“太好了！是个亚洲人呢！”中国少女腾地起身上前握住黑沼的双手。“我是纪云。”
　　莲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愣，美国女孩随即伸手抚上她的脑袋。“我叫艾玛。”
　　“莎拉。”英国女孩礼貌地点点头。
　　“我是舍长，以后有疑问就尽量来问我吧。”活泼的纪云拉着黑沼的手腕坐下。“218是个很温暖的宿舍，希望你能喜欢。”
　　少女拘谨的坐姿随着宿舍长的一番话而放松下来，她淡雅地笑了笑。
　　“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了。”

　　拉拉杂杂折腾了一整天，澄净的月晃悠着挂上枝头叶稍的数个时辰后，侧卧在床上的黑沼终于得以沉沉入睡，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恬静的脸庞犹如误落凡尘的天使，纯洁而羸弱。习习的春风渗入玻璃窗的纱帘，轻拍在少女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脸颊。
　　这样静谧无声的夜晚里，黑发少女胸口的衣料兀地透出微弱的靛蓝色光芒，忽明忽暗，倏然又寂了下来。
　　像是什么事都从未发生过。

　　与此同时——
　　“首领，您还不睡？（中文）”
　　月光斜斜地洒进偌大的装潢古典的办公室里，也投在一位衣着齐整的老者的黑色西装上。他恭敬地立在一旁微微俯身，朝着逆着光将双手撑在嘴唇前沉思的约莫五十岁的男子轻声问道。“是在烦恼什么事吗？”
　　“不，我很高兴。”男子浑厚的嗓音染上了一丝笑意。
　　“——我忍不住越来越期待与十代的会面了。”

作者有话说

　　除非特殊说明，在意大利的对话都是意大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