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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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窗的瞳色很黑，睁大眼睛的时候，能看出来几分类似惶恐的情绪。
顾一言冷淡的看向他：“不行？”
“没，”温小窗咬了一下嘴唇说，“行。”
他想起自己那狭小黑暗的房间，他觉得指挥官这样的人怕是没住过这么简陋的环境。
“长，长官，”刘莉脸色惨白的说，“他……小窗的房间太小，恐怕委屈您，要不您住我们房间吧，再或者……住我们家小壮的也行。”
确实。
温小窗也是这样想的，其他人的房间最起码里面没有杂物，也不会这么黑。
顾一言看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只是盯着温小窗的眼睛，有几分不耐烦的说：“还不带路。”
温小窗只好慢悠悠的转过身子，他将人带到门口，里面像个黑洞，透过外面的灯光，能看到里面对面的杂物。他站在房间门口，等着指挥官嫌弃的离开，却见顾一言在门口看了一下，接着走进房间里，指使人一般的语气说：“开灯。”
温小窗愣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说：“没灯。”
顾一言扭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刘莉却快速的走过来，谄媚的说：“你说这孩子瞎说什么，有，有灯。”说完，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十五六的小孩说：“小壮，快点把你的台灯给这位长官拿过来。”
温小窗向后看去，看到温小壮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自己身上，那是惊恐，怀疑，不可置信的眼神，甚至刘莉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听到。
直到顾一言淡淡的看了温小壮一眼，刘莉吓得全身一颤，快速的推了温小壮一把说：“没看到这位长官在门口等着呢吗，还不快去。”
灯拿了过来。
顾一言伸手接灯的时候看见温小壮的手都是抖的，他皱了一下眉，在十二区的时候，也经常有人这种表情，但是顾一言发现，这害怕并不是对自己一个人还有后面的温小窗。
正常人会害怕自己的家人吗？
显然不会。
顾一言眯了一下眼，却什么也没有说，拿着灯进了房间。温小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刘莉站在门口想说些什么，顾一言皱眉，冷冷的开口：“关门。”
温小窗快速的关上门，房间里很快就剩下两个人，短暂的沉默之后，顾一言开始打量这间房子。
房子里虽然一大半杂物堆满，但是特别的整洁，顾一言环视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嫌弃，只是目光重新聚集在温小窗身上。
身上的衣服没有干，头发上也低着水,黝黑的瞳孔更是像被水洗刷过一样，有着极淡的委屈。
“你平时……”他开口说了一半，倏然改口道，“衣服湿了，不换？”
温小窗的身上还披着那件很大的特训服，整个人像是落汤鸡一般，模样很是可怜。
他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衣服被雨淋透了，此时被这么一提醒，只觉的浑身难受，只是——温小窗的手无意识隔着布料，摸着胳膊上那个没褪下去的牙印，绝对不能暴露。
他知道，如果让这位指挥官知道自己被丧尸咬过，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位指挥官会毫不犹豫的掏出枪。
但是这样湿答答的，不换衣服的话，更会引起怀疑。
温小窗为难的咬了咬唇，开始磨磨蹭蹭的解着衣服上的扣子。
顾一言随手将灯放在一旁，坐到了床沿上，眼睛冷淡的看着他的动作，那眼神没有一点避让的意思。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温小窗在心里气鼓鼓的想，直到手指将最后一个扣子解开，他终于忍不住了，看着顾一言小声说：“你，能把灯先关了吗？”
顾一言：“为什么？”
温小窗缓慢的说：“我不习惯。”
顾一言冷声：“你是女孩子？”
温小窗声音越来越小：“不是。”
沉默半晌，他看到指挥官屈尊降贵动了一下，接着房间里陷入黑暗之中，借着微弱的亮光，温小窗努力压制住自己的不适，开始悉悉索索的换衣服。
他的动作很慢，好在这位指挥官并没有不耐烦，大约十分钟之后，温小窗收拾好自己才道：“可以了。”
接着，那个台灯的柔光就照亮了顾一言的侧脸。
这时候更大的一个问题又摆在温小窗面前，他目光移到自己的小床上，那个小床睡他一个人的时候刚刚好，如今——这位指挥官人虽然不胖，但是却很高，所以两个人要是躺在一起的话，身体就会紧挨在一起。
温小窗有点犯愁。
他的眼睛在这块狭小的地面上看了一圈，心里甚至打起了打地铺的主意，可惜他的房间内的就这一层被褥。
他还在纠结的时候，这位指挥官已经脱掉了外面的外套，只穿着个军禄色的衬衫，他却没有再脱的意思，只是看向温小窗：“上来吧。”
温小窗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床，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脑袋开始发晕，心脏又快速的跳动起来，他身边躺着的，是专杀丧尸地指挥官，而自己是只无助的小丧尸。
他小心翼翼的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的顾一言。
微弱的光照在这个人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层暗影，那双冷漠的双眼此时已经闭上了，原本锋利的五官也柔化了几分。
这样看起来似乎比白日里平易近人许多，最起码没有那么浓的杀戮的气息。
温小窗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预兆的睁开了，两个人对视的那一瞬间，温小窗身子颤了一下。
接着，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在看什么？”
两个人贴的近，声音似乎贴着耳朵，温小窗慌乱的移开眼，身子向墙边挪了挪说：“没，没看什么。”
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一直盯着他，像是要把人看透，温小窗顿了片刻，只能找了个话题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当时是看着顾一言离开的，他还记得车子消失在拐角的时候，车尾灯的光轻扫过了他的眼睛。
他当时还在想，以后和这位指挥官再也没有关联了。
房间里又是很长的沉默。
过了片刻，在温小窗以为自己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他听到顾一言冷淡的声音：“哨所的门关了。”
接着，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移开了。
哨所他是知道的，在十一区和十二区之间边界上设立的执勤的场所，每天都有警队巡逻，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温小窗问：“哨所还有时间限制吗？”
顾一言说：“晚上十点之后，哨所的门会关闭，到第二天早晨五点开放。”
顾一言说到这里，走了一下神。
他其实是能过去的，军方的人哨所那边没有拦截的权利。
但是……他抿了一下唇。
可能是因为当时懒得下车吧，也或许，是下雨的天气让人不太高兴。
再然后，开车拐回巷子的时候，看到了雨中那个蜷缩在一起的身影。
那身影小小的一团，让他想起了自己很早之前养过的猫。
顾一眼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他的模样很乖，就连睡觉也是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他看了半晌，伸手，将温小窗身上的被子向上扯了扯。
*
温小窗起来的时候，顾一言已经穿好了衣服，整个人又恢复了一丝不苟的冷漠模样。
他没敢多看，起身开始叠被子，只是全程的动作，他都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后。
温小窗头皮发麻，只想加快手上的动作，可自己丧尸身份不允许这么快，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吓得还是热的，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汗。
这一家子看起来守在门口多时了。
“长官，昨晚……睡得还好吗？”女人眼底的黑眼圈深重，她战战兢兢的问。
顾一言看了一眼女人，又看了一眼躲在女人身后怯弱的小胖子，。
这时，他倏然就想起了在隔离室的时候，医生给他看的报告指标。
温小窗身体大量的元素都低于正常值。
这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的。
顾一言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十一区资源匮乏，出现这种情况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只是昨天，他看到这一家人的时候却瞬间明白了。
乱世里亲情，向来没有公平。
他长眉颦了起来，表情甚是冷淡的，对着女人说道：“温小窗，我带走了。”
站在一旁的温小窗一愣，带走？去哪？
不会真的发现什么了吧。
他倏然有些不安，低头捏着手指，脑海里想起了那黝黑的隔离室。
他真的不想再进去了。
女人看起来也像是误会了，她表情一变，伸手快速的将温小壮向身后一拦，撇清关系道：“长官，他犯的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瞪着眼睛看向温小窗，声音尖细的说：“你还不跟长官解释。”
温小窗听到女人的话，眼神平静，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侧首看向顾一言的方向，略有些惊奇。
顾一言脸色阴沉，微垂的眉梢昭示着他现在情绪很不好，温小窗搞不懂这指挥官怎么生气了。后来，他反应过来了，可能因为之前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如此大吼大叫吧。
“长官，小窗他犯什么错了，你要把人带去哪里？”一旁的温国栋在旁边说了话，他的脸显得很疲惫，说这一句话却像是很艰难的样子。
“他没犯错，”顾一言说，“不过，我会亲自给他办理十二区的居住证。”
在一旁咋呼的刘莉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惊疑，一脸不可置信。
十二区的居住证，是十一区的人做梦都想有的东西，在十二区住着的人非富即贵，那张证代表了持证的这个人从此可以衣食无忧。
温小窗眼睛睁大。
顾一言看着他说：“跟我回十二区。”
*
雨已经停了，外面的天空依旧呈现出一种死灰色，像是被看不见的鸡蛋壳包裹住了，车依旧在行驶着，在有十分钟，他们就会通过哨所，到达十二区。
温小窗手指捏着安全带，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上。外面的景色在快速的转换，他侧首看了半晌，突然出声，缓慢又清晰的说：“我——我不能去十二区。”
车子小幅度的颠簸了一下。
一阵刹车声后，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顾一言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转身看着温小窗。
“理由。”冰冷的两个字。
温小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接着，车子上的通讯器也发出滋滋的声音。
顾一言长眉一颦，手指拿起军绿色的通讯器在接听键上按下去，沉声道：“指挥区顾一言。”
那头传来非常急迫的声音：“指挥长，十一区西段出现小规模的丧尸暴动，据数据勘测，初步爆发点是东山街道的超市的员工，现在已经开始向居民区扩散。”
温小窗垂下眸子，东山街道他知道，离这里不是很远，若是附近居民区被丧尸感染，那……
他缓缓的扭头，看向顾一言。
顾一言沉声安排几句后，关了通讯器。
此刻他的眉头紧锁，表情很是严肃。
“好好在车里呆着，别下来。”
只留下这一句，便快速的下车。
温小窗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那深色的背影已经走出去好远，整个人陷进了东方的浓雾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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