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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世人都爱偏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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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未来说完那段话后,松田阵平就一直保持沉默,他跟着前面的小女孩越过了海滩,穿过了树林,终于停在了一栋哥特式的建筑面前。
建筑的正面是两侧高高耸立的尖塔,无数的精雕细刻在尖塔上层层叠叠而上,可是繁乱的雕刻依旧遮不住塔尖优美的线条,暗红色的吊顶绚丽而又雅致,完美的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现在这个时间段,建筑的正大门已经无人看守,不知是因为时间太晚,还是被其他人刻意调走。
半敞开的大门处,透露出一道橘黄色的灯光,彷佛深夜等候的家人,为晚归的孩子留下的明灯。
黑泽未来停在了这这幢涂抹着浓浓奶白色的大门前,她抬起手,想要完全推开那道遮住的房门,却在快要碰上大门之际,又堪堪的将手收回,默默捏紧右手,缓缓放下。
松田阵平看着黑泽未来的举动,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大步的走到黑泽未来的前面,“吱呀”一声,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乳白色的大门。
刹时间,铺天盖地的灯光就从楼内袭来,暖黄色的壁灯将两人紧紧的包围起来,在黑夜中划下了一道隔绝的屏障,就像把久居黑暗的旅人拉进了光明的天堂,古老的洪钟,虔诚的神乐,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有白鸽划破天际遨游。
“既然那么害怕的话,那我就陪你进去吧!”松田阵平率先迈入了这栋古老的建筑,他站在房内的灯光下,转身朝着黑泽未来伸出了手。
柔和的灯光从他的四周铺散开来,黑泽未来一时之间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能是小楼外的也过于黑暗,站在门外的黑泽未来发现松田阵平的身影被刺眼的光线模糊,在这一望无际的深夜里,亮着的不止那楼内的灯光,还有这个逆光而行的人。
“你不用先去救你的同期吗?”黑泽未来笑着把手放进了松田阵平的手心,借着这股力,从半掩的光亮中离开,完全迈入了恒辉之中。
“降谷零那家伙,如果连这样的环境都应付不了,还要等着我去救他,那他这个警校第一可以退休了。”握住黑泽未来的手后,松田阵平头也不回的就拉着黑泽未来朝前走去,随意的语气中,是对自家同期实力的自信。
黑泽未来看着这个和七年前一样,不假思索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松田阵平,即使知道她完全不像看起来那样无害,依旧毅然决然的护着她。
七年前就是这样,明明黑泽未来是利用救下萩原研二的事情和松田阵平相识,明明清楚十二岁就能够拆弹的白川夏树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的松田警官却是第一个护在他们身前,将两人当成普通的孩子一般守护。
这就是松田阵平吧,天才、果断,童年遭受不公也未曾向黑暗低头,即使被她算计看清了日本政府某些高层的真面目,也只在信仰的崩塌后,斩钉截铁的加入了审判乐园,为着撼动那些腐朽而努力。
纵然有着黑衣组织的代号,但是松田阵平从来都只是松田阵平,遭到同僚背刺的松田警官,在这个有些肮脏的世界里,未曾改变过,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坚守着心中的正义与信仰。
昏暗的楼梯内,早已较以往更加成熟的男人牵着已经长大的女孩,左侧墙壁上的油画上投射出一高一矮的影子,两道影子起起伏伏,错落有致,偶尔会遮住这些漂亮的色彩与画面,但是那一幅幅的油画并不在意,如果它们有灵魂,那么就是这七年最好的见证。
松田阵平那漫不经心的回答恰好戳中了黑泽未来心底某些隐蔽的渴望,世人都爱偏袒。
当你成为了被偏心的那一方,那么心中的喜悦就会从心里某个角落,破土而出,仿若深眠于土,历经艰险才长出的嫩芽,在突破那最难的时刻后,就会迅猛生长,漫天掩地的向你整个人袭来。
然后更加贪心的想要更多,让那小芽可以吸收到无尽的养分,然后一点一滴的,成为独一无二。
包括黑泽未来,也不能免俗。
所以当安室透两次选择诸伏景光时,黑泽未来理解但不接受,她生气而又假装宽宏大量,矛盾而又自私,却终究为了那个月夜下的奔赴而释怀。
因此在这场博弈里,她愿意付出一些代价,为自己的男朋友行某些便利,这也是她带松田阵平来这个小岛的主要目的之一。
可是那个被污泥缠绕的松田阵平,就算早就不是警官,也要拉住她这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一时之间,其他的所有都变得不再重要,黑泽未来的心里只清晰的铭刻着一件事,松田阵平选择了她。
他是除了白川夏树以外,唯一会优先考虑她的存在。
整栋小楼除了黑泽未来和松田阵平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哒、哒、哒……”
等到这繁绕复杂的楼梯终于走完,黑泽未来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松田阵平的衣角,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松田啊,乌丸莲耶的会客室在二楼,我们现在在三楼……”
黑泽未来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个拉着自己的手一僵,然后原本被紧紧握住的左手就被对方唰的一下甩开,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黑泽未来一个激灵,立刻靠墙站好,为身前的大佬让路。
然后黑泽未来听到了非常用力的下楼声,从那显然加重的脚步声中,黑泽未来觉得松田阵平就像要把楼梯踩穿一样。
当黑泽未来回过神,屁颠屁颠的想要跟上某个恼羞成怒的家伙时,就在二楼的拐角处看到了那个刚劲挺拔的身影,黑泽未来悄悄猜测,松田阵平应该是因为前面的失误,所以现在乖乖地等在那里,等她带路。
黑泽未来顿时理解了松田阵平的思想,迅速从间隔层奔向二楼,然后朝右拐去,果然,没等黑泽未来朝前迈出几步,后面就传来了松田阵平的脚步声。
二楼的走廊设计得有些曲曲绕绕,走廊得两边站立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灯柱,灯柱上雕刻着不计其数、生气勃勃的各种动物的绘雕,而在灯柱的间隔里,镶嵌着五彩缤纷的画。
这些画和楼梯墙壁上所挂的中世纪油画不一样,它们并不属于同一流派,甚至都无法归于同一种类,有现实主义的描摹,也有抽象派的装潢,有野兽派的鲜艳,又有山水田园的淡雅。
整个走廊被装饰得荒诞怪异,与整个哥特式的建筑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场艺术家看后,一定会疯狂摇头的灾难。
最后黑泽未来停在了一道雕花的红木门前,松田阵平虽然在看到那些画后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雕着龙凤呈祥的中式木门给震在了原地。
松田阵平那毫不掩饰的表情成功取悦了黑泽未来,但由于现在所处位置的特殊,黑泽未来还是强行忍住了笑意,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红木门上所雕刻的图案,语气里也涌上了一丝怀念:
“这道门,是我的妈妈亲手设计的哦,她是一个很有艺术天赋的女人。”
说到这里,黑泽未来的脸上浮现了几分雀跃,就像小时候拿了满分的孩童一般,侧身指向了刚刚来时的那些画框,语气中竟还有些许炫耀的意味:
“松田你看到走廊上的那些画了吗?”黑泽未来紫灰色的眼眸正在闪闪发光:
“那些是我和妈妈的作品,当然也有白川夏树死皮赖脸非要挂上的某些他自认为的,自己的佳作。”说到青梅竹马,黑泽未来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嫌弃:
“而那些中国的山水画,据说就是我那个从未蒙面的父亲的杰作。”提到父亲,黑泽未来的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
“从那些画中,我能够感受到,我的父亲一定是个才华横溢之人,也只有那样钟灵毓秀的地方,才可以蕴养出雏凤清声的子弟。”
在黑泽未来的话音中,松田阵平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挂得歪七八扭的画作,本来觉得诡异的搭配,也在这一刻变得顺眼起来,松田阵平甚至品出了几分相得益彰的味道。
他尽视野的所能,朝着那一幅幅画卷望去,每入眼一幅,他就在心底暗自猜测是不是黑泽未来的作品,在这一张张的画面中,他看到了隐藏在某个灯柱后的涂鸦。
似乎是幼儿早期的作品,全篇都用蜡笔涂画,笔触十分幼稚,主人特意放在可以被掩盖的地方,昭示了作画者的不自信。
上面是一个戴着王冠的棕发小王子,他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旁边坐着一只红色的狐狸,他们都背对着观众,没有人可以看清这一人一狐的神情,而在他们望向的远方,有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玫瑰的色彩过于浓厚,被小王子身边的狐狸还有红上三分。
松田阵平也是那一刻终于明白,黑泽未来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那朵独属于她的,火红的玫瑰。
“未来,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拥有着关于时间的能力,那么这次进去后,你会遇到危险吗?”松田阵平轻轻的问,这个问题他从海滩开始就产生,纠结了一路。
“不会。”黑泽未来斩钉截铁的回答。
因为在乌丸莲耶发现她能力回来之前,白川夏树就把这股力量提取了出来,做成了时间转换器,这才是只有她能使用时间转换器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