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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登帝位 ...
连日大雪,翩然飘飞,渐渐将整个上贞观装点成银白一片。上山的长阶铺陈着厚厚的雪,一阶一阶跪满了这东宁国的达官显贵。
如此一天一夜,好些个体弱些的朝臣已是摇摇欲坠。而上贞观的大门依旧在他们微弱的祈求声中紧紧闭着。
眼见风雪愈盛,东宁国师千尘举起手中法剑横于颈间,满目决绝,“请殿下顺应天命,承继帝位……”
声音穿透厚重的观门,萦绕良久,真人殿里宁风清依旧面对真人像阖眸静思。她脊背挺直,盘腿端坐,神色清冷,未曾动摇半分。
眼见观中没有动静。千尘抖着苍白的唇,闭了闭眼,手上暗暗用劲,剑刃逼近。
“铮”,一声脆响,银针闪过的白光在雪天不甚清晰。
几息之间,宁风清已一身浅灰道袍立在了上贞观门前,她右臂将将垂下,“别脏了此处圣地。”
国师连同老迈的一位宁氏宗亲走上几步,讪讪顿于上贞观大门之前。
“殿下。请殿下顺应天命,承继帝位。”底下大臣随之叩首。
苍茫之间,皑皑顶峰,众人跪伏在她脚下,宁风清有些恍神。她慌忙背过身,将目光落在真人殿内端坐颂经的同门身上。停顿片刻,又流转至上贞观的一砖一瓦间,最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斗转二十余年,自被弃观中便从未想过会有今日一遭。她为自己所设之路,也不过是拜入上贞观,真正地做一位出家人。就此闲云野鹤,静度余生。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涉红尘,会如此彻彻底底地断绝这条梦寐以求的修行之路。
宁风清徐徐回身,素白指尖缓缓拭掉肩上落雪,“走吧。”
映疆颔首,拎着一小小包袱跟上,里头不过两身洗得泛白的道袍。这是宁风清吩咐带着的,只因她知道,这一走,便再也回不了头。
沿着长阶行去,一众官员列在一侧跪地恭送,宁风清一路向下,将上贞观目送的同门远远抛在身后,留在过往。
即便冬日路滑难行,御驾也在半月里迅速抵达了宁都城。
此后在宫中歇整三日便是登基大典,同一天,新帝亦要迎娶君后。
晨光普照,燕雀齐飞,钟鼓雷雷,随着曳地冕服扫过汉白玉石阶,宁风清孤身站在了祖庙高堂。眉眼轻斜,透过十二旒冕看巍巍宫宇,绵延向天际,近处满朝文武与观礼百姓渺小不可计数。
与站在上贞观的山巅不同,此刻的她身后唯有冰凉陌生的祖宗牌位,没有人护她,亦无人可依靠。彻骨寒凉,侵袭着她薄弱的魂灵。
礼官唱颂音灭,宁风清双臂展开,凤纹缓缓在袖摆间振翅,她接过宗亲奉上的印玺,做了这东宁之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毕,便是慕容明怀一身婚服向她行来。待这东宁君后停在自己身侧,二人携手叩拜天地祖先,再等臣民见礼,如此一番方才礼成。
一切结束,宁风清牵上旁侧之人微凉的手。可悲的是,有人相伴却比她独自一人时更加寂寥,那丝丝冷意从指尖游走全身,半点也不留情。
微微垂眸,掩下一瞬的感怀,宁风清带着她的君后顺阶离去。
整一日的登基之礼后,回到宫中,直到站在东梧宫门前,宁风清都未能将慕容明怀的面容留在心上。此时,暮色四合,远远看去东梧宫灯火辉明。帝后成婚,皇城不例外的各处缀着红绸,四方高悬琉璃灯盏,煞是好看。
宁风清逃避似地在宫宴上饮了酒,如今已是醉意阑珊。蹒跚行至殿前,宫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扶住送入内殿。
借着酒意靠近,慕容明怀坐于喜榻,明黄帘幔与正红婚服交缠,本该刺目的色泽在灯烛之下却意外的柔和。青丝缕缕垂下,眉眼微敛,修长的手指攥着合欢玉佩。
宁风清见后侧开头,面上难辨喜恶。宫人尚且摸不准她的脾性,只循着规矩让她与慕容明怀饮了交杯酒便识趣地退去。
宁氏帝王,君后皆为慕容氏,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宁风清既然应承了继位便不可拒绝慕容明怀。自然,娶他为夫也不能冷落了,他慕容明怀没有错。
宁风清迷蒙地倚在百鸟朝凤的屏风旁将剩下的半壶合卺酒饮尽,而后上前几步靠着慕容明怀坐在床榻上,缓缓抬手抚上他的脊背,“慕容明怀。”
“陛下。”
慕容明怀显然是慌张的,唤她时语调颤抖。
宁风清欲言又止,用唇贴上他的眉眼,沿着面颊到他嘴角,她顿了顿,另一手覆上他的眼,“别怕。”
慕容明怀点点头,软下身子。婚服有些繁复,宁风清耐着性子解了半晌,酒意更浓时,帘幔撒下,隐下别样风光。
夜色已深,东梧宫里喜烛未灭。
宁风清悠悠醒来,侧了侧头,额角一阵钝疼,她想要伸手缓解,臂上却被压得实实。垂头瞧去,怀中人睡得正熟,宁风清如梦初醒,错愕地松开手,用喜被遮住那人一身狼藉,侧身披上衣衫,而后悄然向殿外走去。
展开殿门,典雅的庭院落在眼中,这座帝王寝宫独属于她一人,即便君后也唯有大婚之日能住上一夜。宁风清还未曾好好看过,此刻倒是有闲暇可以观赏一番。
冬日寒凉,宁都城地处南边,不易下雪,这湿冷的天儿也是难捱。她忽觉刺骨紧了紧外衫,立在廊下,望向如墨苍穹。
映疆自暗影处靠近,将手上的酒递到宁风清眼前。宁风清见之一笑,扬手接过,倒入口中。
“你也没睡?”
“殿下。不,陛下。您何苦委屈自己?”别人或许不懂,但映疆知道,她是最厌恶这皇城的。
“师太说,一切命数自有天定。”宁风清回头看向映疆,柔和地笑了,“明日搬去临华殿吧。”
映疆一愣,刚要开口。
宁风清继续道:“世人皆以为你是我的人,总该给你个名分的。”
“多谢陛下。”映疆跟着笑起,眼里说不清是愉悦还是遗憾。愉悦于他名正言顺做了她的人,遗憾于再也不能常伴她身侧。
宁风清喝完了手中酒,酒意未褪,这会儿又添上些许心里自然迷糊。她凑近廊柱倚上,垂下头,略略披着的外衫将要脱落,手上不安生地轻轻扯来映疆的袖摆,低低呢喃,“观主,我想要出家……”
映疆浑身一僵,陛下心里果然还是念着出家的,他一边暗自叹惋一边伸手扶着宁风清,随后唤了宫人将人送回殿内。落在后头的他远远看着宁风清的背影,苦涩一笑。他能得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即便如此,亦甘之如饴。
翌日,宁风清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微眯着眼望去,慕容明怀手捧书卷坐在花窗下头,雾霭沉沉,殿里有些昏暗,但观其人依旧雅致非常。
“陛下。”慕容明怀察觉她醒来,连忙放下书,倒了温热的水送到宁风清唇边。
宁风清就着他的手喝下,暖意流淌在口中,宿醉的酸涩终于缓解。
“您可要用早膳,臣侍熬了粥。”慕容明怀浅浅一笑。
宁风清颔首,撑着床榻坐起。白粥由慕容明怀一勺勺送入口中,她暗含歉意吃过一碗伸手握上慕容明怀的手腕,“回长信宫歇一歇,我……朕晚些再去看你。”
“是。”
慕容明怀乖顺退去,满殿宫人也随之散尽。宁风清将自己陷在床榻间,呆呆地望着层层帘幔。
为己身立世,问心无愧;为生民立世,大爱无私。宁风清怕自己难为明君,是以一再拒绝,即便宁氏江山无人继嗣,但她仍想退却。如今担了这担子,她又该如何?
闭了眼,再沉沉睡去,宁风清将自己交托于梦境,寻片刻慰藉。
慕容明怀扶着贴身侍人阿越缓步向长信殿而去,他身子尚且酸乏,步子行得很慢。
“殿下,您真就这般走了?陛下也是,您这身子还未歇好呢,真是无情。”阿越努了努嘴,有些不平。
“陛下长于道观,昨夜能与本君圆房已是体贴。”慕容明怀停下,侧头肃然地盯着阿越,“日后切莫再如此言语。”
阿越自幼跟在慕容明怀身边,最是知道他是如何的人如其名的宽容大度,如今陡然被主子警告自然也明白了自己的僭越。
“奴才知错。”阿越垂着头恭顺地告罪。
慕容明怀抬手压了压阿越的发顶,“如今我们身处宫中,万不可再像家中一般无遮无拦的。阿越,你可懂了?”
阿越情急,上前两步,怯怯地看了看慕容明怀,复垂首,“阿越不会让殿下难做的。”
“你明白就好。陛下于我只是对于祖宗礼法的尊重,我也怕自己护不住你。”
慕容明怀看似忧心阿越,实则也是忧心自己。他很聪慧,毕竟是被慕容家自幼当做君后教导长大的人,慕容明怀又怎会不懂自己的处境。
若她宁风清是长于深宫、浸于朝堂的皇女他倒是不必担忧了,偏偏这新任女皇处于泥淖之外,洁净明媚,终究是不会沉溺于他这薄弱风姿的。
慕容明怀收敛起自己苦涩的笑意,向着阿越低低开口,“走吧。”
主仆一行,继续行进在薄雾蒙蒙的冬日清晨。
连载《养奴为皇》
战氏先祖与秦氏皇族先祖合力建立秦国,两姓共享尊贵。战家世袭尊亲王爵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继位者不论男女,只论能力。
战星云是第十代尊亲王,比当今陛下还要高上一辈,地位尊崇。
天勤十年秋,战星云于东郊狩猎场返程,途中路过一村庄,遇少年样貌俊俏,见色起意将人抢掠回府。
十一年间,她残忍地敲碎少年高傲的脊骨,一脚把人践踏成泥,再亲手将其扶起,重塑胫骨魂灵,眼观其长成参天大树。
她亲手去了他的衣,烙印为奴;也亲手为他揭了疤,加冠为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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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登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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