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闪电羊

53、第 53 章

　　程依依跟赵旭坐在面馆里聊天，说起那天的事儿，赵旭回去仔细想了想，他挺感谢程依依的。

　　那天赵旭来，就没想活着回去，他从小跟父亲相依为命，唯一亲人要走，他接受不了，一直想办法想要给父亲手术。
　　赵旭是在医院被人找上的，对方是哪个公司的，叫什么名，他都不知道，那人很大方，直接给他五十万现金，成了以后再给另外五十万。
　　对方目的就是要霍总的工地出人命，赵旭那阵儿浑浑噩噩，他甚至想过，救不活父亲，他也不活了。
　　当时那人带着钱和条件出现，他想都想都就答应了。

　　父亲手术四十万，幸运的话，手术成功后还能剩下点钱让父亲安度晚年，赵旭觉得这个买卖太划算了。
　　那天晚上，他拿出刀，程依依如果不喊他，他一定是交代在那儿了，没有程依依，时间线上，他应该会跟父亲一起走。
　　那就是无意义的死亡，父亲不能活，他何必做这些。

　　程依依阻止他，他接到医院电话，父亲终究是没挺到手术时间。
　　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父亲最后拉他一把。

　　赵旭处理后事时人是离魂状态，程依依在，他能分散点注意力，心里琢磨她是来做什么的，没那么悲伤。
　　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得好好活着，人死，没有接受不接受，只有事情发生，他无论选择以哪种方式度过剩下的时间，都改变不了父亲离开的事实。
　　父亲肯定是希望他好好活着，那他就好好活着。
　　这点东西说出来挺简单，但深陷情绪漩涡时，能纠结好久。

　　程依依听他说自己的事，心理挺难受，像是自己跟着经历一遭。
　　她忍不住想，要是程七没了，她能疯。

　　程依依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目标，以前她以为结婚能换个方式生活，能有新的人生。
　　可是身边同龄人结婚了，还在那个村子，还在延续之前的日子，就算嫁了个真疼人的老公，也会被原来的家庭拖累到鸡飞狗跳。

　　整个晋寿村就是个鸡飞狗跳，嫁来嫁去，到最后也没走出个几百米，她都能想象到，她嫁人以后程有富能一天上门闹三次的场面，他不仅闹，他还要出去给人家找麻烦，与其连累别人，她还不如不嫁。
　　养程七，送程七去年高中，她心疼妹妹是真，圆自己的梦也是真，她希望妹妹能走出去，别跟她一样，困在这个村子里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有个目标，她也有干劲儿，不然留在那个村子里，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赵旭见程依依红了眼眶，他面条也不会夹了，几次抬手想抽纸巾，又觉得纸巾离她那么近应该用不到他。
　　他犹豫时，程依依自己抽出纸巾擦擦眼角说：“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赵旭回：“我也找了个工地，明天就去了。”
　　“挺好的。”程依依长吐气，缓缓情绪，冲他笑了下。

　　“我本来，”赵旭重新拿起筷子，搅动碗里的面，“还想问问你那儿收不收人，保安没让我进，我估计也没戏。”
　　说完，他看了眼程依依，见她正看着自己，又立刻低头吃了一大口面。
　　“你还敢来这边找活呢？”程依依挺诧异，“你真不怕挨打。”
　　“我就是想，”赵旭咳嗽了声，看向面馆外面，“你不是在那儿么。”
　　“我又不是领导，又不能帮你说话，”程依依觉得他傻，“再说了，就算我是领导，我老板肯定也不同意啊。”
　　赵旭‘啊？’了声，没料到程依依是这么理解的。

　　“啊什么，”程依依起身补了份土豆丝小咸菜，回来放在他旁边，“你看我这身哪里像领导了。”
　　赵旭跟着笑两声，小咸菜推到中间继续吃面：“会是领导的，你人好，以后肯定要往上走的。”

　　“我啊，不奢求当什么领导，”程依依吃好面，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嘴，“我就希望我妹妹好，将来她考上大学，能拉我一把呢，就拉我一把，不能也没事，反正我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她托着下巴，看向赵旭身后的厨房，她的位置能看到厨房里的老夫妻在忙忙碌碌。
　　“要是能遇见个不错的男人，结婚也行，”她唇角上翘，“但得等我妹妹念完书再说。”
　　“还有别的条件么，”赵旭盯着她，喉结滚动，“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老实踏实的，用不着多有钱，人好最主要，”程依依琢磨着，要是有个能跟她一起奋斗的男人在，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去，“外表吗，看着顺眼就行，要是能硬汉一点就更好了，我喜欢有肌肉的，看着有安全感。”
　　“我其实还挺有肌肉的，”赵旭闻言，撂下筷子抬起手臂，他穿了件纯黑短袖，肌肉鼓起来，撑得袖口紧绷绷的，“我常年干活，身上哪都有肌肉。”
　　程依依转头看过来，忍不住笑，抬手在他鼓起的肌肉上打了一巴掌：“快吃饭吧你，都凉了。”

　　赵旭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手臂紧吃几口说：“没凉，都吃完了。”
　　程依依张了张口，对上他真挚的眼，撇开视线：“吃完就走。”

　　单是赵旭买的，出了面馆，两人也不知道去哪。
　　两人站在面馆门口左看右看，徘徊半天。

　　最后还是程依依开口：“那我回去了，谢谢你请我吃饭。”
　　“啊……”赵旭明显舍不得程依依走的，还是说了句，“我送你。”

　　程依依住的地方就在旁边，隔着一条街，走路用不了十五分钟。
　　两人一路没话，程依依在前面走，赵旭在后面跟着。
　　每次程依依回头，都能看到赵旭正直勾勾的瞅她，一对上视线，他就笑，挺傻的。

　　平时十五分钟的路，两人磨磨唧唧走了二十多分钟。
　　眼看着要到工地了，程依依回身问他：“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赵旭摇头，又立刻说：“有。”

　　程依依停下来看他。

　　赵旭眼神迷茫又焦急，左右看看，瞄见一家咖啡馆，抬手指过去说：“喝、喝咖啡不，吃完了，也得喝点吧。”
　　程依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扑哧一声笑了。

　　见她笑，赵旭也跟着笑，两人在路口拐角处，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笑着。
　　天色很晚了，路灯下，两人影子都是短小的一截。

　　街道车辆来来往往，程依依说：“陪我走走吧。”
　　赵旭点头：“想去哪？”
　　程依依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是想晚上走一走，我自己一个人害怕。”
　　“那你以后都能找我，”赵旭往前，靠近她，“我有空，我陪着你，你别害怕。”
　　程依依抿唇，眼里像是坠入了星星，亮亮的。

　　她发现赵旭这人挺实在的，才接触没多久，家里老底都交代了，没啥心眼。
　　沿着马路走，他也是走在外侧，迎面遇见陌生人，他会稍微靠近程依依，等人过去，他又拉开点距离，免得程依依不舒服。

　　溜达一阵儿，程依依该回去了。

　　站在工地门口，赵旭问她：“明天你还想出来走走吗？”
　　程依依摇头：“不想了。”

　　赵旭又问：“那，还吃面吗？或者明天出来喝咖啡？”
　　程依依还是摇头。

　　赵旭无声提气，摸了把脑袋，想了会儿又说：“那，梨还吃不？”
　　程依依没忍住，站在保安亭外笑。

　　赵旭不知所措，只能跟着她笑，等她笑够了，他又问：“那你明天，有什么想做的吗？”
　　“明天再来问，”程依依说，“我现在想不到。”

　　赵旭先是失落，又慢慢反应过来，像只小狗似的眼睛逐渐亮起来：“说好了，我明天来。”
　　他看着程依依，后退着走路，再次跟她确定：“我明天来等你下班，你别忘了。”
　　“忘不了。”程依依冲他挥手，快步回宿舍。

　　赵旭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都看不见程依依了，还在那儿望呢。

　　“快走快走！”保安看他是不顺眼半天了，程依依在，没好意思出来撵人，这会打开窗户撵他，“你看什么看，走！”
　　“也没看你，”赵旭收起笑意，“管的这么宽，我那天进来你怎么就知道睡觉呢。”

　　保安被他噎得够呛，开门出来，泼了杯水：“我看你是□□想吃天鹅肉，人家程依依是我们小霍总的人，你惦记的着么！”
　　赵旭一下哑火，小霍总他知道是谁，霍家的大公子，实打实的上层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程依依会跟霍霄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