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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孝子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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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苑早就知晓动静,从靖威出府到被陆安寻回,又回到院中,她一直在暗中看着。只是她不能在众人面前出现,所以看着靖威受着不必要的委屈却仍忍着。听了一会儿,方苑估摸着到了限度就抬起手拍门。
屋里的声音突然停了,靖威迷蒙的眼神逡巡,回头看见陆赞深吸了口气走向门口。门开了,方苑站在门口心疼摇头,看着陆赞手中的藤杖极其厌恶。
“有事?”陆赞眼内充血,他真的是累了。无意间望向院中的天空,竟已经渐渐泛白,又是一夜无眠。六天了,六天夜无眠,疯狂的疲倦撕咬着全身,只靠着一点意识苦苦支撑。
方苑淡笑,望一眼楞扑倒在地的靖威,轻道:“你累了,要罚孩子也不急在这一时。”轻轻拉起陆赞的手,将他手中的藤杖夺过,将人推出了书房,“快回屋歇着吧。”
陆赞茫然点头,一口气松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软了,靠着门框才没有栽倒在地。陆赞也是望了屋内一眼,心疼万分,“替我好好照看他,我去看看远儿。”
不等方苑的回答陆赞就转身走了,方苑气恼地直跺脚。靖远那儿能有多大的事,这么大个人还过不去不成。方苑走进书房,扶住挣扎撑起的靖威,心里抱怨:将个孩子打成这样,心疼是要心疼的,就是不知道说几句贴心的话哄哄孩子。
“方姨,您别怪爹了,这几天他心里也烦着。”靖威歪歪靠在方苑身上,脸上汗涔涔惨白地可怜。
方苑赶紧撑住靖威,拉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听他这么说更是苦涩,“你倒是还记挂他呢,他却……”,方苑突然止住了话,陆赞方才说去看靖远的话靖威也是听到的。打了罚了却不管不顾,是谁也做不到心里不怨不怪,靖威这时还能说这样的话,无论是真心还是刻意,都是惹人怜了。
靖威抱住方苑的手臂,将重心移开落在自己的脚上,脸上半是撒娇道:“是我给爹和哥哥惹麻烦了,哥哥丢了面子自然是难受,爹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再说,您看我这不也没什么嘛。”
“嘴硬!”方苑无奈嗔了一句,拽住靖威就往他房里去。靖威一番拘谨,脚下步子极是沉重,但话已说出口却只能忍着疼,作出一副无事的模样。方苑扶他进屋,干脆就将门窗都锁了,然后狠狠瞪了眼故意逞能的靖威。
瞪了些许时候,方苑终是不忍,按了靖威在榻上趴下,在屋子里四处翻着。靖威忆起一些事物,忙抬头惊问:“方姨找什么?”
“伤药。”方苑拉开抽屉,一叠的纸飞了出来,底下放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瓶子。那些瓶子一个也没贴着标签,要找适合的还真麻烦。靖威盯着方苑,见她只看着瓶子发呆松了口气,头靠在手臂上轻道:“最大的那一瓶是药酒。”
方苑拿起那只白布包裹的瓶子,到了靖威身边笑道:“好端端的药酒用白布裹着做什么?还怕人知道?”说着动手解开靖威小衣,看着青紫发黑的淤痕倒抽一口气,靖威埋了头却不说话。
抽屉边的地上,飞散的白纸无力横躺,上面淡淡的墨迹描绘山河,几处描点却不知是何意义。方苑不停说笑,想着是引开靖威注意,靖威的心思却全在那一堆的白纸上。
“你也是的,面子上将屋子收拾得干净了,底下却乱得可以。你要是收拾不好就让我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苑想起拉开抽屉的一霎那不禁笑了,还好出来的是一堆纸,要是一群虫子可就真吓人了。
靖威总是有些小秘密,自己的屋子也不要别人收拾。方苑远远看了眼一地的白纸,又是笑道:“你说你把些白纸当宝贝做什么?那些纸虽不是极其寻常的东西,但也不是值钱的宝贝。”
当下造纸的技术并不十分娴熟,能做出这样的白纸的作坊不多,所以这白纸算是稀奇之物,但还是不如玉器古玩般是值钱的宝贝。靖威听方苑提起,故意瘪嘴作委屈道:“我喜欢那玩意儿,管它值不值钱,它都是我的宝贝。”
“行,你就宝贝着吧,宝贝也记得收好,免得被人当做废物给丢了。”方苑笑嗔着按了靖威的头,心里不再计较这点小事。
靖威心情一起一落,方苑不再多提又是让他暂时放心。那些纸上画的东西可不能让看得懂的人看去,否则引起天大的误会。偷偷抬眼瞅着方苑,只见她如慈母般笑着。
这么多年一直细致地照顾,方苑在靖威眼里便是温柔贤淑的母亲。看了会儿,靖威忽然就放心了。方姨怎么能看懂军塞图,即使看见了也只会当做是奇特的风景画吧。
“臭小子,想什么鬼主意?”方苑自然知道靖威在看他,见他眼珠子溜溜转着打心思,方苑也觉得好笑。靖威赶紧抱紧头,怯怯道:“没有鬼主意,是人主意!”
方苑楞了下,明白过来一阵笑,伸手拍开靖威护头的手嗔道:“就知道耍嘴皮子,下回该让你爹把你嘴皮子给扒了。”
靖威突的不说话了,酒劲过去了,疼痛的麻木也过去了,一时间前所未有的折磨涌了过来,使得他只能一心抵抗疼痛。枕巾扯过一角咬在嘴里,手扣着边沿,惹得方苑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很疼?你再忍会儿,马上就好。”
方苑放轻了力道,靖威喘口气却摇头。他还是想早点结束,一来可以让方姨早点休息,二来他要将东西早点藏好。方姨看不懂的不代表爹和哥哥不懂,他们虽极少到他屋里,却也不是绝对不来,他不能冒这样的危险。
怀里的一块玉硌着心口,又让靖威想起那一个女子来。娇俏美丽却睿智大方,她的身上有种魔力,让靖威愿意为她做事。所以当她要靖威替她保管几分军塞图的时候,靖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其实在靖威看来,那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只是一个让他心动的姑娘送给他的礼物,让他能够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