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天选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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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的风是柔和的。
余莫坐在河道边，默默看着自己的倒影。繁重的饰品把他装扮成一个异域的使者，本该随风而走，散播希望的种子，但他的眼中满是疲惫。
这是他不知道打的第几把游戏。
他的身体似乎每次在退出游戏时都会自动修复，像睡了饱觉那样轻快，然而他却实实在在地没有睡过一次，精神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灵魂像通宵打了一星期的游戏上分艰难那样疲惫不堪。
他麻木地搬着手指数了数，这局打完，所有峡谷内的英雄他就都熟识了。包括打开面板购买装备或装配铭文和技能，他都已经滚瓜烂熟。
这大概就是电竞速成班，他想。坐在河道边根本就不想动。
一开始打游戏的轻松和快乐荡然无存，现在没有尽头的游戏就像是上学一样乏味无趣。无尽的失败和成功反反复复淹没他，他只想快点出关。
他隐约记得有人给他指了一条“观察英雄”的路，但他打了这么多局，已经丧失了探究的精神，只麻木地和队友配合着进攻。
对面的高地塔破了，水晶即将被推掉。余莫呆呆地坐在河道旁，听着风和身上装饰碰撞的声响，忽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余莫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他猛地坐直，看着倒影：“是你在说话吗？”
倒影里的他似乎眉目柔和地歪了歪头：“我难道是第一个跟你说话的吗？”
余莫久违听见英雄跟自己说话的声音，很是激动：“很久没听见了，你是第二个跟我说话的，上一个是鬼。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啦，那是我的老师，”倒影臭屁地仰起头，又问他，“你的队友们在点塔，你为什么不去啊？你们是团队哎。”
余莫又蔫了：“我只是觉得很累。”
“怎么会？泉水会治愈你的啊。”
余莫摇摇头：“你也天天在峡谷里没有休息地打斗，你不累吗？”
“很有趣啊，”倒影笑笑，“一开始确实很乏味，但和大家认识的过程也很有意思啊，大家都是很有趣的家伙。尤其是射手们，我最喜欢和他们聊天了。”
余莫一愣：“聊天？”
他从大概第八十局开始就完全没有和队友有过战术以外的沟通了。
“对啊，”倒影煞有介事，“射手们都认识一个奇怪的家伙，那家伙特别有趣，相信你也会这么觉得的。阿加和他最熟了，我经常黏着阿加。”
阿加是……最初的那个女弓箭手。余莫回忆了一会儿：“可我只遇见她一局。”
这真是奇怪，他想。所有的英雄他都遇见过无数次，但只有阿加，就遇见了那一局。
“阿加是天选之人啦，”倒影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要找到五个天选之人，那是你们的阵容。其中有一个就是阿加。”
“天选之人？”余莫不明所以，“五条路的五个英雄吗？”
“你们要用那个阵营打的，”倒影随口道，“打赢阿加口中的‘关键一战’。”
【请神系统：检测到剧情更新，新任务已下达：找到五个“天选之人”，组成己方阵营，打赢一局游戏。】
水晶被攻击的声音和提示的声音一同钻进余莫的脑子，他迟钝的大脑在这一刻转得飞快，赶紧看向倒影：“那五个天选之人叫什么名字啊，有什么提示吗？”
倒影晃晃脚：“他们都认识同一个奇怪的家伙，你问他们的话，他们会跟你聊的。”
“那奇怪的家伙叫什么……”
水晶炸裂，巨大的“胜利”字眼挡住了倒影，余莫没问完的话堵在喉头。
【请神系统：恭喜各位已经熟悉了峡谷所有英雄技能，下面来试试分路改变吧！】
余莫从虚无空间落下，在ｂｐ页面睁开眼大口喘气，看完新的消息，赶紧把刚才的消息通知给了仇山祈几人。
同样麻木的富洛北来了精神：“这不正好吗？终于有点进展了！”
聂晋成提出了疑问：“那五个英雄分别属于不同的路，我们是不是需要分别空出一条路进行测试？”
余莫点点头：“需要这样，正好系统通知让咱们试试改变分路。”
“那新的一局怎么来？”富洛北问。
“我射手吧，待会儿我选阿加，”余莫道，“先把那个天选辅助弄出来，毕竟射辅常常连体，二人熟悉的话，方便观察。”
几人都同意了他的主意，留出辅助的路，其余人随意挑选路走。
系统自动匹配给他们一个辅助“露”，配合发育型呆射阿加，聂晋成拿了开团型坦克，富洛北拿了控制工具人型法师，仇山祈拿了爆发秒ｃ的打野。ｂｐ很快完成，几人做好开游戏的准备，仇山祈的麦克风忽然一闪。
“了解英雄本人大于游戏本身。”他沉声提醒道。
余莫一愣，似乎看见仇山祈望向自己的目光。
很平稳，像海水裹挟托举，让他在这一刻放松下来，重新抬头看看天空。
他轻声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久违地感觉从脊柱传达到指尖的激动，隐约感觉到他们似乎开始靠近新的行进路口。
像是重新开始，他找回了对游戏的兴趣。
露是个活泼的半机械人奶妈，介绍里是专门制作出来修复伤口的，肉度在奶量大还可以探视野，对于呆射类型的阿加来说是完美的辅助。
至于外表方面，她穿着翠绿色的马甲和灯笼裤，别着两个蝴蝶结包子头，配上身上的机械线条有种薄荷撞上翠玉的奇妙感，尤其当她开口用清脆又带着电子感的娃娃音说话时更明显。
“你的血量健康啦！”露收回手，让笼罩在余莫身边翠色的光芒渐渐散去，“你可以继续啦。”
余莫乖乖睁眼，长弓的伤痕和他一齐都被薄荷凉感的光芒治疗好。
马尾轻轻扫过他的后背，他冲露笑了笑：“谢谢。”
“小意思啦，阿加，也得多亏你刚才回头找我，不然我就交代在这里啦。”露晃晃脑袋，晃悠悠地踩在河道边缘，水在她的足底荡开涟漪。余莫看着她转身，灯笼裤被风吹得鼓鼓，发带就这样飘起，忽然眼前闪过她流泪的画面。
战火纷飞的黑暗中，逐渐倒下的视角里，满眼含泪的露大喊着“阿加”冲过来，却无力地倒在了一闪而过的利刃下，和一旁倒塌的高地塔一起融入尘埃。
他一愣，眼前的画面就被横来的飞镖打断。
对面的射手绕到了他的身后，趁他不备抢先偷了他半管的血。他连忙交闪躲避，对面的射手也不依不饶交闪追上来，他撑开长弓边打边撤，血量的劣势却很难被追平。
焦灼感隐隐约约升起来，余莫咬紧牙，看着自己的血量无法挽回地越降越低，心中有种不甘愿。
“不要急。”
他的脑子中忽然出现阿加的声音，沉稳且温柔，仿佛风托起他的手。
长弓拉满，余莫的目光跟着箭头，冲进敌方射手的心脏，让他的动作一停。飞镖飞来，也扎进他的胸膛。二者血量有差，敌方射手不至于死去，他却只能倒在飞镖下。
但他不知为何，一点慌张感都没有。阿加的意志一直盘旋，像风吹散他的焦躁。
他就这样看着前方，手里紧握着长弓，感觉一切都放慢再放慢。
光芒不知从何处来，瞬间包裹住了他。飞镖刺穿，他一阵恍惚，却只是趔趄一下就站稳在塔下。
巨大的轰声从前方传来，带着龙ｂｕｆｆ的仇山祈从侧旁蹿出，将没有闪的敌方射手瞬间收割。敌方辅助姗姗来迟，见势不妙只能撤退，留射手一人含泪躺地。
余莫回过神来，折返的露已经开大把他奶回来三分之二的血，他刚想问露关于刚才闪回的画面，仇山祈就回过头来，拎着银刃，在英雄装扮加持下眉目带了些野性道：“一起吃。”
余莫吞下了问句，被露推了一把，他拉开长弓，不知为何有些羞涩：“嗯……嗯。”
仇山祈看了他一眼，余莫感受到他的目光，脑子里过了一遍阿加的人物简介，连忙辟谣：“是阿加喜欢你这个英雄，银刃。”
仇山祈收回目光，毫不留情地补掉了炮车，转头就走。
“嘿！”余莫咬牙切齿，不明白他抽得哪门子疯，“你故意的！”
回应他的是扑簌簌的风声。
这一场游戏并不很好打。
换路后原本坐在指挥位置的余莫拿了射手，无暇在对线时注意到各个方位，于是指挥切换给露，可露并不熟悉几人，她给出的指挥常常和队友想法不同，导致脱节，被对面抓住机会，雪球越滚越大，很快就掉到了高地塔。
“经济差太大了。”聂晋成皱眉，勉强断线，血已经被对面消耗大半。
富洛北刚刚复活，直奔高地塔：“没办法，雪球滚起来了。先清线，慢慢发育。”
露有些沮丧：“我的问题，我不适合单独指挥……”
余莫拿着长弓抽空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放轻松。”
“阿加，”她回过头来，眉眼藏着深深的愧疚，“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个峡谷？我总是保不住人，节奏也……”
“没有的事，”余莫斩钉截铁，和脑子里的阿加一起反驳她，“这只是配合的问题。大家都换了路，不熟悉操作，正常的。我相信你，露。”
露低下头去。
于是余莫的眼前又出现了闪回，女孩满脸都是泪的悲伤画面随着火焰吞噬了他。
“拖一下。”仇山祈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他这才发现对面除了打野以外的四人都蓄势待发地逼到眼前。他迅速拉开长弓，将试图冲塔的敌方逼退。
仇山祈从自家野区草丛躲藏变换，到达龙坑附近，发现对面打野在打大龙。
他想抢龙，余莫立刻意识到，一下子来了精神：“打！别怂！”
“保护射手！”露立刻跟上他的节奏，站在他的身旁开技能奶人。聂晋成和富洛北一前一后围在他们身边，和对面胶着起来，多亏露的奶拖了相当长的时间。
“关键抢夺！”
大龙被抢了！
“‘银刃’击败‘虎斑力’！”
人也没了！
噩耗传来，高地塔前的敌人们节奏明显乱了一瞬，被露抓住机会，开了盾指挥几人压进去。敌方打野脸都绿了，眼睁睁看着仇山祈潇洒离去，还顺便断了下路的线。
“团赢了！”富洛北喜出望外，“好样的仇兄弟！”
聂晋成冲上前，强行断了对面法师的退路，残血的几人泡在露的光里，打了鸡血一样迅速包上去，把这可怜的小法师打得血条都成负的了。
对方的溃败就在一瞬间，余莫拉着长弓眼睛都杀红了。开着大的露追着余莫，在他们狂追不舍的同时开大奶人。
对面全部折在了回城的路上，余莫几人乘胜追击，带着龙和兵线一举攻到了水晶前。情势反转，顺利地超乎意料，敌方猝死，胜利一瞬间到了余莫这边的手里。
白光再度袭来，余莫长呼一口气，向后摔进柔软的虚无中。
安静中他闭上眼睛，忽而开口：“那些闪回是什么意思？”
“嗯？”
他睁开眼，不出所料地看见身边坐着的虚影阿加：“我是说，那些看向露时冒出来的闪回画面，是你故意给我看的吧？”
阿加笑笑，没有否认。
“为什么给我看那些？”余莫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露也是天选之人，和你一样，对吗？那场战役里你的同伴们都是天选之人。”
阿加依旧挂着温柔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只有我看见了，对不对？”余莫看向她，“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给我看？”
阿加的眼神像陷进遥远的回忆：“你很像我的一位旧友。”
余莫坐起身。
她在说那个奇怪的家伙，不知为何，他有这样的感觉。
“你的打法很稳健，站位谨慎但机会抓得很好，虽然有时会焦躁和激进，”阿加笑笑，“你给我一种热血沸腾勇士的感觉，像一团带火的线把大家聚到一起，和我那位旧友一样。只是他已经很久没到峡谷里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悲伤：“那一战后，我们所有人都再难聚首。”
“那一战你们一起打的？”余莫皱眉，“你那位旧友也一起？”
“是的，”阿加点点头，艰难地笑了笑，“但是我们输了。”
余莫心底一震，又想起火光冲天中泪眼婆娑的露，没再问那一战的具体情况。
他沉默许久：“你们……或许还想一起战斗吗？”
阿加抬起头来：“……当然。”
余莫看向他：“如果说，我和我的朋友们能和你们一起战斗，你会愿意吗？”
阿加有些惊讶：“当然……当然。”
“那下一局你会前来吗？”余莫问她，“我会选择露，仇山祈会选择雪暴，聂大哥会选择翼，富洛北会选择犬链克。”
阿加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记住了他们，明明只闪回了一瞬。”
“他们在露的背后，向她伸出了手，”余莫也笑笑，“同伴的这种，我很难忘记的。”
阿加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向他：“我下一局会前来。”
余莫抬起拳头：“一起战斗。”
阿加与他撞拳：“一起战斗。”
【请神系统：已找到五个“天选之人”组成己方阵营，请打赢下一局游戏。】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天选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