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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莉莉的闹鬼城堡历险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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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做完祷告,弗罗洛呆呆地走出房间去喝茶和吃午饭,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从桌上拿起一本搁了好久的书来读,奇怪的是,他一个字也没读进去。他又久久凝视着天花板,谛听窗外阳光和煦的花园里柔和的喧闹声......
撑起身子,从书房的窗口可以看见海青的天空,华丽的枫树树冠。他在那里木然站了许久,看到墨莎裹着她银灰色的狐裘,正拉着一个陌生姑娘的手窃窃私语。
正在门前晒太阳的莉莉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那个令她前未婚夫菲比斯难以忘怀的吉普赛女孩。
她穿着绵鞋,掀掉了盖在头上的银灰色的狐裘的帽子,于是莉莉看见了她堆满笑容的脸庞和那绝美的火似的长发。狐裘里面,大开领衬衣的坦露了她的脖子和一部分的肩膀,而卷到手腕上的袖子又露出了她凝脂般圆润的小臂。
在她身上,从盘着火红长发的玲珑的小脑袋到她女性而又孩子般的脚踝,一切都是那样的迷人,那样的娇小,以至于莉莉在内心里不断地赞叹了起来。
“嘿,快过来,要不要尝一块我自己做的杏仁馅饼。”莉莉快活而诡谲地说着,“你就是那个广场上跳舞的女孩吧,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看到那个女孩跟她热情地打招呼,墨莎匆匆走了几步,她猫着腰,一手护着自己的小腹,又伸出一只手把树丛里的树枝拨开。不一会儿,她就和莉莉一起坐在了她家门前的藤椅上。
两个姑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从莉莉的前未婚夫菲比斯是如何的恶劣,到墨莎在房子里种的苹果树,再到国王一天比一天更重的税赋,她们窃窃地聊着,欢喜地忘记了时间。
莉莉慵懒地向后一倒,仰天躺在了走廊的长椅上,墨莎也并排躺下,靠在她的身上,伸出一只软乎乎的猫爪挠挠莉莉的小脸蛋。莉莉轻轻地哈哈笑着,抓住那只捣乱的猫爪,紧紧地把它握在自己的小手里。
“你这个调皮的大坏蛋。”她点了点墨莎的额头,眼睛望着走廊门框外面的苹果树枝,王者高悬在树枝上已经有些发黑的蓝天和依旧静静在夜空中泛着一点玫瑰色的孤零零的落日,“有空记得把那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带过来,我可喜欢开朗的小孩子了。”
她顿了顿,脸上带着一丝甜蜜的胆怯和羞涩,“就像我家骑士先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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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和好朋友墨莎说,自己的经历其实很简单。(虽然这句话只有她家骑士先生才信——鬼才信)
因为不管是当妹妹、当女儿,还是当爱人,莉莉总有个固定位置:当替身。
也许旁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确定无疑的:从她误打误撞走进父亲那间隐藏了多年的半明半暗的木偶制作工作室时就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会被亲人遗忘在偏僻的角落。
虽然她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空虚和寂寞,但一到下雨天就疼痛的木制骨架以及说谎时就会变长的鼻子总是不断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是父亲思念亡女而制造出来的木偶,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亲人,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爱人,甚至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每当他们看向她的那张脸时,每当他们望进她的眼睛时,每当他们对着她说话时,她都清楚地明白:
他们想要倾泻感情的对象不是她,不是她这个会说会笑会走会闹的活生生的木偶,而是一具躺在棺材里的死尸。尽管那人已经死了很久,心脏也早已停止跳动,但她还是永远活在他们的记忆里。
就像她永远是他们眼里的死物那样。
于是,在她和那人的男友菲比斯订婚的三天后,在她对着圣坛说出“永远”的订婚誓言后,她开始了对“永远”这个词不可名状的恐惧。
她想做自己,可她又能怎么做呢?身为木偶就是原罪!
她无法做自己,可她又能责怪谁呢?
责怪所谓的亲人们吗?他们不过是无法接受亲人离去的事实。
责怪她的未婚夫吗?他不过是家族联姻下的又一个木偶。
责怪那个让她成为替身的人吗?一个女孩十六岁就死了,谁又能说她什么呢?
于是,在那个寒冬里,在煮茶的残火于昏暗房间中闪烁微光时,她用茶里的迷药迷倒了家里所有的人,穿过攀绕着花枝的栅栏,逃离了这个令她无法喘息的“家”......
“去做自己。”这是她给菲比斯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自己对自己的劝告。
她就躺在荒郊野岭一个废弃的长椅上,辗转反侧。没办法,她的逃跑计划并不顺利,她原本打算去地中海观光,打算去印度品茶,打算去晒非洲那令人昏昏欲睡的太阳,但是出门没两天,她的所有钱财,连带换洗衣物,全部被偷走了。
离开长椅,踱出小径。她住不起旅馆,不过听当地居民说,远处深山里有一座废弃的城堡,去过那里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自打那件事后,我们就不敢往那儿走了。”猎人信誓旦旦地说,“里面闹鬼是板上钉钉的事,一到晚上就有怪声,小姑娘最好不要靠近。”
莉莉却一意孤行。开玩笑,她自己就是超自然生物,更何况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穷的她。要不是空气免费,木偶不用吃饭,她压根活不到现在。
两天后,莉莉兴致高昂地搬进了那座免费居住的城堡。
那是个迷人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野花的芬芳。一路上,山雀在树丛间尽情地歌唱,灰松鼠举着松果从树梢上偷瞧她,蓬蓬的大尾巴垂下来一晃一晃。然而,当她走进城堡附近,头顶立刻被一大片密云遮笼,一大群乌鸦闪着蓝光的羽在空中一闪而过,人还没走进门口,绵绵的雨就落了下来。
她觉得,那雨格外的潮湿阴冷,就像是有吐信的毒蛇在她木制的骨架上缠绕。
穿过华丽的花园,走进古香古色的客厅,三面环绕着大片彩色玻璃窗,家具一应俱全,虽说因为年岁过远而灰尘满布,倒也算豪华典雅。只是木质的楼梯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污迹,莉莉随手擦去,便消失无踪。
角落的挂钟从容自在地敲打了起来,明明天色尚早,莉莉却困意十足,她把楼下的灯都留着,自己走上二楼卧室进入梦乡。
“当——当——当——”
楼下的灯一瞬间熄灭了,黑暗中,那摊暗红色的污迹又一次从楼梯上渗了出来。“塔——塔——”盔甲脚铠接触楼梯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城堡里,蛇腹形的头盔缝里透出诡异的红光。
莉莉被这种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金属般叮当作响,其间还夹杂着脚步声,从楼梯向她的房间不断逼近。
她立刻起身点燃了身旁的蜡烛,接着昏黄的烛光,她看到一个古代骑士打扮的高大男子全副武装,眼睛像烧红的铁器闪着寒光。
“不是我说,先生,您的盔甲需要上油了,这声儿可真大。”莉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神情不耐,“还有,这么晚了走来走去干啥,吃饱了撑的扰民啊。”
骑士先生气得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可是英勇的授勋骑士,两百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不敬!他怒了,阴森森的鬼火把整个房间照得明亮无比。
他想起自己光辉的恶作剧生涯:
对着曾经想入住的年迈的哈森太太邪魅一笑,直接让她抛弃伏尔泰的怀疑论回归上帝的怀抱;撕碎了小宝宝莱恩的玩具,把它们的眼球全部放到了莱恩父母的枕边;吹熄了山姆大叔的蜡烛,从此镇里多了一个典型的精神病人......
他像一个行为艺术家,充满激情地回顾自己最成功的表演。然而还没等他回忆完,一个白色的人影迅速冲到了他面前,用枕头死命砸向他的土豪金盔甲,“要么上油,要么滚回去睡觉,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做个人行不行!”
他本来就不是人啊......
骑士先生委屈巴巴,他看向苍白的月,发出了沉沉的低吟,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他从未受过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不禁那个暴力女不交房租,还敢用枕头砸他!
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一定会回来的!!!
随着骑士先生嘤嘤嘤地跑远,夜,彻底静了。
莉莉又一次美美地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说:虽然对王尔德不是很了解,但是特别喜欢看他的作品。想写这个故事很久了,一直写墨莎和主教的恋爱小故事也怪腻味的,正好借着这本讲讲我脑洞里的木偶莉莉和骑士先生的故事,算是副cp了。反正我第一次写书,估计到这里也不剩什么读者了,那么就让我放飞自我一下吧哈哈哈哈。至于骑士先生叫什么名字,如果有喜欢看《寻妈记》的姐妹应该是秒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