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何十五

25、周小桪救驾来迟

　　周桪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无误后，他没有选择按门铃，而是直接抬手“咚咚咚”的敲门。

　　与此同时，身在永安里的陈睿，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是两人临分开时，周桪交代他的，要假装自己是楼下的住户，很生气的把房门敲响，给屋内人造成一种压迫感，如果屋内有人应答，则假意是因为楼上的噪音干扰到了自己休息，降低屋内人的防备心。

　　这边周桪退后半步，做出防备性的姿势，约莫等了半分钟，还不见有人应答，周桪刚想附耳在门上，倾听一下门里的动静时，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门一瞬被打开，两人间隔着一扇外部的防盗门。

　　“你……找谁呀？”老人望向周桪询问。

　　周桪立马卸下手上动作，朝着老人身后望了一眼，转而换上了一个十分亲和的表情：“爷爷好，我是崔涛的同学，想问下，他在家吗？”

　　“哦，找涛涛啊，这么晚了，你找涛涛有什么事吗？他呀，很久没来了……”老人说着，把外间的防盗门打开，想把周桪让进屋。

　　周桪连忙摆了摆手……

　　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后，周桪快速离开，赶往永安里小区。

　　*****

　　那边陈睿等了约莫几秒，发现门内毫无声响后，不死心的抬起手，更重的“哐哐哐”敲了几下，这下，正对的门没敲开，倒是把隔壁的门敲开了。

　　陈睿强装镇定地看过去，隔壁屋探出一个爆炸头男生，不确定的问他：“怎么了？”

　　陈睿哑着嗓子，抬高音量回他：“大晚上的，要不要人睡觉了？吵死了！”

　　那边爆炸头茫然的嘀咕了一句：“没见这屋有人啊……”还不待陈睿追问，爆炸头身后又探了个粉红色的小脑袋出来，捶了他一下：“咋没有，你忘了，咱们刚才上电梯那会，那味……”

　　“哦……”爆炸头终于回忆起来，“就那俩男生是吧，好像其中一个喝醉了？”

　　小粉毛点了点头，“看着像……”随后从那爆炸头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指了指旁门，虚空做了个喝酒的姿势，小小声说：“估计喝醉了，闹呢……”又朝陈睿摆了摆手。

　　意思是让陈睿忍忍算了，跟个醉鬼闹什么劲。

　　陈睿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崔涛跟小北了，而且就他们两个人，没有旁人，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想着就崔涛一个人的话，自己也能顶上一会，估计周桪马上就到了。

　　便更加用力的去敲面前的房门，高声呼喝，“喝醉了不起啊！喝醉就可以扰民吗？哪家王法规定的！”

　　“……”

　　隔壁小情侣一看这架势，感觉陈睿也是根冲动的人形炮仗，两人一对眼，快速闪回了屋内，把门锁死，不想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崔涛一早就候在门后，听见了门外的所有动静，骂了声草，心知自己这下是躲不过了。

　　正犹豫要不要开门时，屋外的人，好似读懂了他心里的想法，当即高喝道：“不开门是吧？好，好，不开门我报警了啊！我看警察来了，你开不开门！”

　　陈睿诈了一下，就听“啪嗒”一声，面前的门缓缓开了。

　　铁门由惯力，缓缓开到半扇后，顿住了。

　　陈睿抬眼看去，半掩的门后，没有站立任何人。

　　陈睿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下气，伸手，把门推的更开后，步入门内。

　　电光火石间，一道厉风自陈睿右侧呼啸而来！

　　陈睿赶忙偏了一下头，稍稍避开，但拳风还是扫到了陈睿下颚骨上，打的陈睿踉跄着退了半步，手下意识的护在了脸颊上。

　　崔涛自门侧转出，一把把铁门推闭上。

　　陈睿与他错开几步距离，死死盯着他。

　　崔涛见来人是陈睿，愣了一下“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陈睿冷冷的回他，“崔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还不待崔涛追问，陈睿突然朝地上呸了一下，恶狠狠道：“我他妈跟你说这些废话干嘛，小北人呢？”

　　崔涛下意识朝卧室看了一眼，转瞬把目光别开，闷闷道：“不知道……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你问我？”

　　“他妈的，崔涛你丫是不是找揍？”陈睿说着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崔涛立马拦在他面前，终于露出了凶狠的表情：“陈睿，看在你是褚北朋友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跨进这扇门。”

　　“去你妈的！”陈睿粗暴的挥开崔涛格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就要去推面前的门。

　　“陈睿，是你自己找死，不要怪我！”崔涛说这话的同时，双手死死箍住陈睿的双臂，而后左肩发力，朝着陈睿猛地撞过去。

　　陈睿当场被撞翻在地，崔涛趁势欺上。

　　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另外一边，刚下了出租车的周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过来。

　　两人扭打踢踹中，不知是哪个动作下的力道太猛，崔涛突然就见陈睿捂着心口，一下瘫坐在地上，过了没有两秒的空档，人已经躺地不动了。

　　崔涛一开始以为他耍诈，抬起脚朝陈睿右肩狠狠踢去，陈睿生生受了这一脚，被踹的整个人往客厅桌边滑动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崔涛这才觉出不对劲，赶忙俯身查看，见陈睿双目紧闭，刚还因用力过猛，涨的通红的脸瞬间变的卡白。

　　崔涛抬手，在陈睿右脸颊上，拍了拍：“喂，醒醒！别装了！”

　　拍了两下，但陈睿毫无动静，崔涛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吓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周遭静了有几秒后，崔涛从地上慢慢腾挪起来，而后，半蹲在陈睿身侧，颤着手，朝陈睿的鼻息处探去……

　　崔涛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太过紧张导致的错觉，他并没有在伸出的手指上，感受到陈睿的鼻息。

　　死……这个字，如一个倒计时顷刻为0的定时炸弹般，一下在崔涛的脑海中轰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崔涛吓的猛然从地上爬起，夺门而出。

　　*****

　　等周桪赶到时，见门半开着，周遭无人，周桪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小心翼翼的把半掩的门推到全开，就见到了倒地不醒的陈睿。

　　周桪赶忙上前，半扶起陈睿，拿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拍了拍，不住的叫他，“陈睿，陈睿……”

　　陈睿悠悠转醒，抬手虚弱的一指某处，气若游丝道：“药，我的药在……”

　　周桪立马想到，小北曾经跟他提过，陈睿打小就身体不太好。

　　周桪当即把陈睿重又轻轻放平在地上，朝着陈睿虚指的方向望去，找寻了半天，最后一回身，在门边处找到了陈睿的背包，搜寻出了他随身携带的药物。

　　等给陈睿喂服下后，周桪把陈睿慢慢从地上扶起，放在客厅沙发上，让他半靠在沙发一侧。

　　在速效药的作用下，陈睿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神志也逐渐清醒了一些，周桪见他好点了，轻轻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陈睿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人，在模糊的视线中，勉力认出了是周桪，随即，朝着卧室的方向无力的半抬起手臂，“小，小北……”

　　周桪朝卧室门看了一眼，朝陈睿肩头拍了拍，冲他点了点头。便立马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手搭在门把的那一瞬，周桪做好了看见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

　　他唯一担心的是，该如何向小北解释这一切。

　　周桪慢慢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所幸，第一眼看到的场景，告诉周桪，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他预想中那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

　　周桪快步走到床前，望着此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周桪俯身，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见褚北毫无反应，周桪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把盖在小北身上的被褥轻轻掀开，而后，把人打横抱起。

　　朝着客厅沙发处走去。

　　等把小北在沙发另一侧安顿好之后，周桪走到厨房，接了些清水，拿了沓抽纸，把纸打湿后，开始帮小北擦脸。

　　擦着擦着，小北突然挣动了一下，周桪赶忙放下水杯，轻轻地唤他，“小北……小北，醒醒了，小北……”

　　小北半眯着眼，头痛欲裂，眼神对焦了很多次，还是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身体出于本能的不住反抗，挣动，不断试图抬起手，去推赶面前的人，但手臂总是刚抬起一点，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即使是这样，小北还是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周桪面上一瞬闪过痛苦又自责的表情，也就是那么一瞬，而后周桪重又换上无限温柔，怜惜的神情，坐在小北身侧，轻轻圈抱住他，小小声的在他耳边不断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小北，是我，我是周桪……”

　　怀里被圈住双臂的人，不知道是认为自己目下不住的挣脱，不过是件徒劳无功的事，还是听懂了耳边的低语，终于不再挣动。

　　周桪安安静静地抱着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针已走到了深夜。

　　周桪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后，看到了好多个未接来电，多半是来自他妈，还有张卿的，剩下几个未知的，都是同一个座机号，估计是阎罗王。

　　周桪先给他妈去了一条信息，那边几乎是秒回，要周桪自己注意安全。

　　周桪收了电话，想了想，又给张卿回了一个电话。

　　那人果然还没睡，刚接起，就投射过来一串连珠炮：“卧槽，大哥，你终于回电了，你知不知道，再联系不上你，我们就要报警了！你妈今晚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了，我特么，也不知道你去哪了啊！！！大哥，你还活着吗！你在哪呢？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你一个人在外边干嘛呢！！！”

　　电话这头的周桪，耳膜震的生疼，无奈一晒，好声好气的回道：“好好好，冷静！”

　　那边默了一下，周桪接口道：“我这边一切安好，对了，帮我个小忙……”

　　张卿极不情愿地问道：“你要干嘛？”

　　“想办法联系一下褚北和陈睿的家里，跟他们说，他俩现在跟我在一起，明天就回去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还不等张卿继续追问，周桪快速挂了电话。

　　那头的张卿，喂喂喂了几声，听着话筒中传出的忙音，对着电话一顿草草草的混骂着。

　　*****

　　当天空渐渐翻起鱼肚白时，周桪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他从阳台退回到客厅，就见侧卧在沙发一隅的陈睿，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稳当的立起来，干脆颓然地重回坐下，右手支着额，可能是因为脑袋剧痛，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醒了？”周桪出声。

　　陈睿闻声仿佛受到了莫大惊吓，手臂下意识做出防御格挡的动作。

　　周桪轻笑了一声，从桌上拿起一瓶水，走到陈睿跟前，递给他。

　　陈睿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大脑宕机，定住了。

　　周桪把水递进一步，挨了下陈睿的手背，陈睿方才反应过来，护在身前的手臂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垂落下去。

　　周桪则顺势把水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陈睿低着头，胡乱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毛，突然站起，“崔涛呢？”

　　周桪一耸肩。

　　陈睿脱口，“妈的，下回别让我看见他，老子见一次打一次！打不死丫的……”说着说着，陈睿感觉自己哪哪都开始不舒服起来，龇牙咧嘴的揉着右肩重又坐回沙发上。

　　突然似是又想起什么，马上又要蹦起来，周桪真怕他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搞的血压飙升，又晕过去，趁他还没猛然起身时，一把把他压住，顺势扭转身子，让他看到了躺在沙发另一侧的人。

　　小北侧卧在沙发另一端的扶手上，睡的很安静。

　　刚还大着嗓门的人，一下放低声音，俯身近前，盯着小北，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小北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外伤后，终于安心似的叹出一口气。

　　陈睿忽而转头看向周桪，无声询问，小北没事吧？

　　周桪朝着陈睿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陈睿重新坐回到自己这侧，拿起面前的水，吨吨吨的灌了半瓶下去。

　　灌完之后，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盯着周桪，“现在……怎么搞？”

　　周桪收了手机，“帮你叫好车了，就在楼下，这样吧，你先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我先带着小北找个地，休整半天，等他好一些了，我们再回学校……”

　　周桪又立马补充了一句：“哦对，我之前跟小北姐姐打过招呼，不过你回去后，要是方便的话，再跟她报个平安吧。”

　　陈睿茫然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去哪？”

　　周桪想了想，“你还记得上次你过生日那地吗？”

　　陈睿目光游离，随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哦哦哦，对对，你家在那也有一栋空置的房子，对吧？”

　　周桪简短的“嗯”了一声，不作解释。

　　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起小北，出了屋。分别上了两辆不同的出租车。

　　不远处，一个身影，自树影后慢慢挪出，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两辆车，驶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