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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出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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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懿亲王府。”
望舒听到这个话一愣。
“懿亲王府?”
她点点头。望舒这才想起来,每年的正月十四。懿亲王一定会出城在他母后的坟前唱大戏。
算算时辰,这个点,确实是要到了懿亲王出城的时间了。
“你现在怎么去?”
呦呦走到门口,朝外头瞧了瞧。
从这里歪一点的视线,她可以看到城门口的情况。
呦呦想到管之还在赌坊里面等她,他的烟雾弹还是有用的。
“我走了后,那边的杂巷是不是有人搜寻?人数几何?”
望舒摆着手指算了算,“大概有十几个人...十三个。”
她将自己的衣摆撕下来一块,咬破手指,在衣裳上写:就地放烟雾弹。
交给望舒。
“你去金胜赌坊,大叫管之,会有人来找你。把这个交给他。”
“我怎么知道谁是他?交错人了怎么办?”
算着时间,有些慌忙道。
“午时七刻给他这个,切不可提前。然后,你叫他们穿上我的衣服可以再城门处晃了,一定要往偏僻的巷子里跑。”
说完,她就匆忙忙离开了。只余下他手上的一块沾了血字的衣裳。
呦呦出了巷子,一边跑一边喘息,脑子有些发昏发麻。
望舒已经在松兰嬷嬷哪里暴露了,那就用彻底。
她不知道李邵仪会怎么样的审问望舒。权当今日一赌。
日后,日后再赔罪。
呦呦选择逃跑的路线依旧是选择的翻墙爬院,一路谨慎小心的避开岔路的兵防。
懿亲王府,在正道上。地处开阔,她走的是十分艰难。
还好,依旧是爬院子,还好是这样的院子连着院子,不然她真是才叫寸步难行。
这一片住的都是权贵,爬起来也很费力。艰辛的很。
有钱的人就是了不起,墙都比一般人要高许多。
呦呦一边感慨,一边往上翻爬。两只手已经是彻底的麻木了,疼痛不已,却也感觉不到疼痛。
一旁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声音尖锐刺耳,一听就是很小的孩子。
哭喊着:“还我娘亲,你们还我娘亲。”
她不自觉的偏过头,偏过去时还骂道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管闲事。
扫了一眼,待看清了后,她在墙头踟蹰了会儿,从墙头翻下来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
这不是上次和她在巷子里吹哨子隔壁几家的小孩子嘛?
怎么在懿亲王府后门哭?还跪在阶梯上捶着人家的门。
哎——她掐算着,时间还有两刻,还能耽搁一会儿。
她默默踩着雪,走过去。
在他身边蹲下身子,这才看到,阶梯旁边有一具女尸。
脸色青紫,脖子露出来的地方,还有手印淤痕,像是被掐死的。
呦呦看着这个衣裳露出来的手腕似也有淤痕,她一手揽过小孩,将他抱在怀里。
轻声漫语安慰道:“我来了。”
这个孩子应该是认出了呦呦,没有挣扎,只是在她的怀里,哭的更加伤心。
一只手腾出来,拨开女尸的衣袖。
一掀,尽是血痕,血痕鲜艳,被人抽打过。死了没多久。
呦呦将手覆盖在小孩的头上。面目表情很平静,似乎见到死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你娘,是吗?”
小孩子哭的已经喘不过来气,使劲的抽泣,胸口起伏的强烈让呦呦都能深感同受。
“是懿王府的人打死的?”
小孩一边哭,一边应该是在说话,结果说的含糊不清,吐出来的全变成了一声高一声低的抽噎,继而哭声更猛烈。
呦呦心里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应该是懿亲王府虐待,打死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果子,指甲盖那么大。
“给你爹,让他出城,找个好地方,葬了吧。你的娘我让他们还。明白吗?”
孩子可能不知道死是什么,葬了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知道这个是钱,他需要给他的爹。
他们家不是很富裕,勉强糊口,宅子是祖上一直有的。
他爹很不上进,懒得挣钱,就喜欢街边要饭,要银子捡现成的。
但是对他的夫人还是不错的,至少邻里邻居的住了几日,也是知道的。
这个孩子他爹估计不知道是死了,不然,他的性子怕是要砸了懿亲王府的门。
虽是螳臂当车,却也是性情使然。
呦呦乐意帮他们一把,自然收取利息,他们也要回帮她一次。
忽然一计上心,悠悠然笑起。
“去找你爹,雇辆车,送你娘安葬吧。”
那个孩子抽抽搭搭地起身,朝着巷子外走去。
呦呦找了一个好翻的墙头,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今日喜庆,院子里的人人来人往。一边躲藏,一边闲逛挑选合适的人……
望舒现在在金胜赌坊里闲转,手捏的紧紧的,整个人显得异常紧张。
时不时的伸出头朝外看一眼现在是什么时刻。
赌坊的人瞧他眼生,又迟迟不肯在任何一个桌子上下注,还神情慌张,引起了一些五大三粗的打手的注意。
一个个时不时地凶狠地看他两眼,生怕这个灰不溜秋的小子乱来。
望舒蹲在门口数着时刻。
越接近午时七刻时,他愈显的慌张。
此时,望舒扬着头,从里依靠着赌坊门上,整个手掌蜷得紧紧的,整张脸绷得紧紧的。
好,午时七刻。
望舒整个人猛然面朝里,冲上二楼,站在较高的地方,开始大声叫喊。
这是他能想得出来找人最快的方法了。
“管之,管之,这是有人托我给你送的东西。”
然后举起手上的衣摆,朝下挥舞。
不等楼下的人有什么动静,他这个动作还不到尔尔的时间,立马就被三个大汉一起按倒在木实阶梯上。
望舒再想喊什么,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猛然被按倒在地,两只胳膊被反折起来,整个胸腔都被硌在凸起的阶梯上,以致他现在呼吸非常困难。
即使张嘴想喊些什么,也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做到的一件事情。
疼痛一瞬间让他内衫湿了大半。
突然背后两声低沉的哼鸣,沙包楼梯翻滚的声音。
一个十六七岁的白面少年,低着身子从他手上拽过手上的血字衣摆。
望舒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想伸手拽回衣摆,他都无法做到。
手才刚往上抬了一寸,钻心的疼痛让他无奈从空中垂下。
忍着疼痛咬着牙,“还给我。”
那个少年看完,眉头皱的紧紧的。
语气颇为严肃,“是谁给你的。”
说的话一点感情也不带,仿佛就是几个字组合出来的胁迫。
望舒反应过来,他可能就是管之。
咬着牙,闷哼了两声。“你如果是管之,就应该知道是谁让我给你的。她说让你照做。”
管之发了一会儿愣,朝楼下看了看。
望舒觉得这个眼神有些危险,随着他的视线也朝楼下看了看……
楼下人群摩肩擦踵,并没有被这里发生的事情打乱,依旧在抢着下注,热闹非凡。
只是有寥寥数人,抬头朝这投过视线。
望舒心里思索,管之这是要朝下做什么吗?
而管之在想,这个命令到底该不该听,楼下人群密集,万一这个烟雾弹伤了人怎么办?
这非正人君子所为。
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照做。
从怀里不假思索的掏出来,扯断引线,朝着楼下人少的地方扔去。
望舒看清楚他掏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整个人一惊。
这,这不就是跟那个老妪是一伙的吗。
他还在发蒙的时候,管之一手提起来他,就飞快的金胜神赌坊门外跑去。
刚下楼,所有的视线就已经被白色的烟雾遮盖,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吸入的浓烟异常呛人。
但是管之还是能径直地朝着门口奔去。
他们出来后,望舒抬着几乎快脱臼的臂膀,捂住胸口,狠狠的呛着。
面部被呛得通红,嗓子都快咳废了。
陆陆续续能听着里面不同的叫嚷声,咳嗽声。
此时,金胜赌坊的浓烟从门里滚滚而出,徐徐升至空中,状如走火。
立马有城防护卫,叫嚷着往这里跑来。
大街上充满了人,喊叫着“走水啦,走水啦――”
街上突然出现了二三十位,穿着清淡,邋遢或华丽的衣裳一起出现在城门附近。
不用说,这样的衣裳,水含是一眼都瞧得出来,这全是她准备给小主子的衣裳。
望舒恍然好像听到女子在说,“殿下,是殿下……追,都给我追,切莫伤了殿下。”
然后有不少士兵分头堵劫。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样的孩子全都消失在城门附近,钻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杂巷子里。
一时间,城防失去了大半的兵力。
枝香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调虎离山之计,分兵之策!
城门正道大街上,远处走来的大架,正是懿亲王。
身后洋洋洒洒带着将近数百名戏子,要出城给他的母后唱戏。
枝香此时为难,这是查还是不查?又该如何去查。
她也焦急万分,袖笼里捏紧着曲是欢给她的一枚玉牌。
上面凹凸有致的纹路,此时犹如一颗定心丸。
看来,是需要请懿亲王聊聊……
枝香呼吸有些短促,站在一旁,正等后懿亲王的大架。
万万不可让她能有机可乘,逃出生天。
她关乎了辰王的生死,辰王的前程,或许还有东唐未来的轨迹。
当懿亲王的车架,来到枝香面前的时候,城防士兵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枝香站着不动,只是看着车帘被打起来,从里头钻出一位年近四旬的富态人物,看到枝香也是皮笑肉不笑,挑着眉毛,玩味的调笑一句。
“你在这里专程等候本王吗?”
枝香漠视他,只是清冷的张口,“请懿亲王下车。”
懿亲王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敢置信。
瞪大了眼睛,面露愠怒,“你说什么?让本王下车?”
枝香面色平静,波澜不惊,颔首垂头,点了点。
不卑不亢道:“请懿亲王下车。”
懿亲王面部有些狰狞起来,哼笑一声,放下车帘,坐回车内。
尔尔过后,车内发出号令。
“走。”
驾车的太监拿着鞭子,正要挥下。
枝香退后几步,就近拔了一位侍卫的腰刀,刀锋直指懿亲王车架。
“请,懿亲王下车。”
水含站在一旁,整个人有些发抖,心想这人如何惹得……
车内的人此时怒急,压抑着怒火,恶狠狠咬牙道:“事不过三,枝香姑娘,今日,你太过了。”
枝香听闻车架里的话语已经是忍耐极限了。懿亲王每年这个时候,脾气都异常的不好。
今日,已经是给了曲是欢脸面。否则,按照以往,早就将枝香拖下去乱棍打死!还让她在面前放肆。
她知道今日懿亲王能这样已属不易,刀便捏的更稳。
嘴里铿锵有力。
“枝香今日听命行事,若有顶撞,日后枝香愿去懿亲王府请罪。”
活脱一副女将的模样。
水含一边害怕,一边看着枝香想淡定,学她。
便也错身一步上前。
“我们在找辰……找一个人,她极有可能藏在您的车架,或后面戏子团队里。所……”
懿亲王第一反应,辰王?
懿亲王觉得这事儿就该做一个顺水人情了。
毕竟这日后的太子之位尚未明确,曲家姑娘与陛下是初恋姣好,说不得枕边风吹上一吹,皇朝就到了她手。
水含话还没说完,车帘子猛地被一掌掀开,气势斐然,吓得水含不自觉退了两步,未完的话噎在了嗓子里。
这点小动作被懿亲王看在眼里,对比身旁的枝香,他哼笑着。
轻轻吐出:“脓包。”
枝香眉头一拧。水含有些无措,有些气愤,却又没有胆子上前。
挺直身板,也学着枝香那般不卑不亢的语气,言到。
“请懿亲王行个方便。”
懿亲王站直在车架上,整个人显得异常勇猛,身穿的金丝刺绣的衣裳在此时的阳光下,相当金光闪闪。
没了方才的戾气。
“哦?找人找到我的车架上来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利用本王。”
伸脚将马夫一踹,踹到掉在地上。
威仪赫赫。“给本王搜出来。”
顺而转过脸,居高临下得朝着枝香说。“这欠着本王一个人情,回去可要跟你们娘娘交代清楚。”
枝香收起刀,递给那侍卫。
面目一下子笑起,形同芙蓉,性情看着颇为高贵。
“娘娘有娘娘的行事准则,至于是还什么,奴婢说了不算,亲王倒可以问上一问。”
懿亲王心里想,哼,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这里卖弄文墨,玩个文字游戏。
后面戏子被侍卫拉扯着找人,还有班主一一介绍人员。
百十来个人,翻查也需要些时辰。
侍卫们因为不知道要巡查什么人,最后一个胆大想立功的,捧着脑袋一般,走上前。
问:“请问懿亲王,找什么人?”
懿亲王心里跟明镜一样,却要佯装糊涂,皱着眉头,问起枝香来。
“你们要找什么样的贼人?”
枝香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位八岁孩童,是辰王殿下的近身书童。偷了殿下的紫玉私印,故此如此大的动作。”
私印不见了,这事情可大可小。
真是贼人,随便写些什么东西,卖官售爵也是能的。
看着枝香如此才思敏捷,懿亲王这才正眼瞧了她一瞧。
枝香身着墨绿衣衫,一袭精简的白鹭纱裙,简简单单大大方方。挺拔的身姿显得整个人气度非凡。
可能是跟着曲是欢久了,他觉得枝香面庞都有两分近似曲是欢了。
一样的娇俏可人,却没有曲是欢天生的媚骨,少了一份曲是欢独有的风情,却多了一份属于自己独特的清雅与飒爽。
懿亲王突然觉得,这名女子也是异常独特的。
懿亲王手下的侍卫,禀是,然后退下了。这下子搜索起来,便应收多了。
侍卫往后一看出城的人因为懿亲王府的慢而聚集了不少人。
都排着队,等候着出城。不少老板姓互相龃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戏班子人多,但是八岁的孩童就不多。
搜寻了一会儿,合同才六名八岁上下的孩子,全部押着带到马车前。
“禀告亲王,奴才一共找寻八名出来。”
一一押上来,排成一列,站在枝香面前。有男有女。还有三名画了油彩的孩子。
枝香:“擦了。”
侍卫随手拿了一块衣角,就开始抬手,准备给孩子们擦脸。
刚擦第一个,突然开始闪避,嘴里叫嚷着。
“我一会儿要上台,不能擦,可难画了……”
懿亲王一听要上台,稍稍侧目了一下。
后面冲跑上来一位年近四旬的男人,扶着孩子。
“各位贵人,您看能否不擦?这,一会儿真的是要上台。”
枝香没有再求助懿亲王,因为停车可以。
懿亲王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好赶时间。可你要说让他一会儿开不了戏,那是不行的。
懿亲王今日,没有阻拦,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枝香细细的盯着孩子看着,那孩子也与她对视,目光一点儿也不闪烁,倒是大大方方地对上。
只是油彩太重,根本不都看不清五官。
她仔细瞧着,突然看到这孩子戏服里套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袖子有些朝上挽。
挽时打的一个花结,定睛一瞧,枝香就知道,这除了她,谁也打不出来。
整个人脸色柔和许多,檀口含笑。
“擦!”
侍卫一把拽出孩子,掀起衣袍就往孩子脸上招呼。
枝香看这侍卫的粗鲁模样,轻声轻语:“你慢着点,别弄伤孩子。”
侍卫听闻,手脚一僵,动作才慢慢轻缓起来。
擦完,是一个陌生的孩子,长的还算是秀气。
枝香有些失望,让侍卫继续。
伸手抓中间一个时,那孩子掉头就跑。掀起的衣摆是水含熟悉的,连忙指着这个孩子。
“是她!”
连同侍卫一起追去,枝香被水含喊的心里一紧张,步子下意识也朝前两步,准备抬步去追。
余光扫到另一个画了油彩的孩子,心里才想到,难不成又是她故作分敌之计?
停下,又喊了名侍卫,指着这个孩子。
“给他擦了。”
侍卫领命,上前慢慢给他擦拭干净。
待油彩全被抹掉时,枝香满是期待的神情暗下去。
不是。
摆摆手,四十多岁的班主上前将人领走,一路唉声叹气。
此时,水含同侍卫一起将那孩子押了过来,反折着臂膀,晶亮的双瞳也看不出痛苦。
与别人不同,枝香看着看着,无意识得问:“你是谁?”
那孩子不说话,班主又折回来,被侍卫架住,喊叫着。
“他叫诸生,是个……”
枝香抬起头,看着班主,清淡疏离地说,“我在问他。”
然后又垂首,看着这个孩子。
“是吗?”
那孩子依旧不说话。枝香觉得没意思,让侍卫给他擦脸。
那个孩子再次不停的反抗,动作极大。
一个孩子力气再大,哪大的过侍卫。不消一会儿,便被按在地上,强行地擦去脸上的油彩。
在侍卫碰到他脸的一瞬间,他张嘴大叫。
“不要,今日是我第一次登台,求贵人行行好。”
语气生硬地讨扰,真是听得让人刺耳。求饶不像求饶,反抗不想反抗。
枝香只作谨慎,生怕又是那个孩子耍诈。她的脑子,好用着。
结果一边擦,一边反抗,最终卸干净,他真是嚎叫,哭得惨烈。
最终,依旧不是她。
枝香不死心的将懿亲王车架再翻了一次,连车架底部都不放过。仍是没有发现。
最终在后面扎堆的老百姓,不耐烦的呼声里,开放了城门,让懿亲王离去……
走前,还特意慰问了枝香上头的主子,曲贵妃娘娘好。
照实提醒着,曲贵妃欠他一件!
懿亲王队伍浩大,慢慢腾腾地走,也要走许久。
此时在身后,李邵仪正看完了这一幕。
懿亲王车架一开始动,李邵仪皱皱眉毛,喊了安守义上前听令。
“去,叫管之过来,我有事儿找他。”
安守义颔首,“遵旨。”
小跑着朝金胜赌坊跑去,剑道管之,直接原话告知。
管之跟着安守义回到皇上身边。
走之前,管之脚下生顿,跟走不动一样。安守义回头瞧了两眼。
管之想了一会,将望舒一把提上。
也带上,准备提他一同见皇上。
安守义回头,虽带不解,却也没有说什么。
更不解的是望舒,他迷迷糊糊地就被提上,不知道去往何方。
三人一起面见皇上。
见还有一个生人,李邵仪不免皱眉。
安守义与管之正要行礼,李邵仪摆摆手直接免了。
却指着望舒问,“他是何人?”
管之回:“他是替辰王送信之人。”
李邵仪蹙着眉,笑靥,眉目里透着精光,晶亮晶亮的。
心里犯贼,拍手叫好。
面上清淡,“去,将松兰带来,看是否与她碰见的是一人。”
望舒全程痴懵,就是跪在那人面前。
也不是他不想起来,就是头上锦衣华袍的公子,气势骇人,不怒自威,让他腿直发软,站不起身。
听着他们云里雾里的对话。
霎那间,屋子里多出了两个人。
一位威武赫赫的英雄模样的人,一位四十有余的老妪。
面呈和蔼的一位妇孺,眼睛深处却藏着阴沉的死气。
看过一眼,望舒都忘不了。
这不是呦呦让他在洒金楼后巷偷她身上烟雾弹的人吗。
偷人东西被人当场逮住,多少有些没面子,自然而然就不想露脸。
望舒歪着身子,別着脸,垂着头。尽量这挡住自己,以免被人发现。
但是松兰是宫里的老嬷嬷,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是哪一位。
顺应安守义的话,她跪下回话:“方才是他准备偷老奴身上的烟雾弹,活砖下的消息应该也是他取走的。”
望舒知道已经被发现了,死撑着露脸,叉着腰,一副痞子做派。
对着松兰直接回怼,撒泼耍赖起来。
“我就不小心把你撞了一下,什么叫要偷你东西?烟雾弹是什么玩意,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活砖,我不知道你这老妇人瞎说什么。”
松兰在宫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只是朝着李邵仪俯身,再回话。
“我不是瞎子,我将荷包挂在外面,你却撞开了我衣袖里头的烟雾弹,目的很明确,其为一。”
松开动作轻缓在袖笼里取出一只半个掌心大小的竹笼,里头还有一直飞甲虫,红殷殷的,长的有些不善。
她慢手慢脚打开竹笼,那殷红的甲虫径直朝着望舒飞去。
望舒手虽然扇打着,这只虫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正要动手拍死的时候,松兰发声。
“此虫骨血有剧毒,切莫拍死。”
巴掌闻声而止,吓得变成磕巴,只犯哆嗦。
“你,你赶紧,拿走……”
松兰吹了声口哨,这虫子有扇起翅膀,飞回到竹笼子里。
“这是我们祖传的,它闻得那张纸的味道。你若没动过,它不会飞过去。其为二。”
这下子算得上证据确凿,望舒没话说。
却依旧强词夺理的辩解到,“我没偷东西。那张纸是我朋友让我去取的,她都知道你放东西的地方,必定也是你们互相协商过,给她,有何不对?”
李邵仪全程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这和十几岁的孩子,看见他提到她的时候,耳根不禁红了一点。
立马就知晓,这个孩子,怕是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儿身!
在场几人,除了他,安守义,就是这个少年了……不该知道阿。
安守义也似乎看出来了什么,轻轻咽了口口水。这个孩子真是……心里只做了一声叹息。
李邵仪,沉稳地发话。
“松兰,管之,下去,将她带过来。不要惊动枝香。”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领命下去了。
望舒知道,应该是抓的呦呦,连忙站起来朝他们二人扑去。
管之一张,打在他的肩甲处,将他推进屋内,到地不能起身。
张嘴说话,都觉得胸口巨疼,不能言语了……
“将他先关起来审问审问。我,要等她回来……”
李邵仪摇摇头,笑起。
终究是太嫩个,手段不齐,稍作勾引便全盘溃败。
不过,与一个八岁的孩童来讲,她,已经是顶了不起了。
李邵仪再一次为她是一个女儿身做喟叹。
此时城防因为懿亲王事件,现在拥堵出城的人数众多。
齐齐站队,大排长龙。出城的什么样的都有。
城内岔路有哨点。城防兵被刚才那些孩子引走大半,现在检查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吃力。
一直淡定无碍的枝香,此时都有些觉着吃力,可能会让他她跑掉。
心里一直恍恍,感觉害怕的事情在临近,手脚都有些发寒。
水含也是一样,形如溺水的人。
此时就不是有人扼喉,而是按住她的以后的全部前程在刀刃上来回摩擦。
这比一刀杀了她还可怕!
水含现在直接恍惚成了,眼前无论是谁,都是那个孩子的样貌,一个一个离去。
呼吸都已经稳不住了。
双眼赤红。
她们二人确实清楚,她到底有多精明,只有稍稍不留意,她出城完全不在话下。
松兰看了一眼排队出城的队伍,不慌不忙,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笼,殷红的甲虫震翅飞出。
管之盯着飞虫,跟着走。
朝前飞了许久,在临近城门口的位置,红色甲虫停在一辆独轮车上。
一位近四十,衣裳不甚整洁的男人,推着车。
车上有一具草席包裹的女尸,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嚎啕大哭,揉着红彤彤的双眼。
甲虫从木轮子处朝下爬去……
这就非常明显了。
管之看也没看是谁推的车子,也不管小孩儿是否在哭,一只手臂拉起车子就走出人群。
推车的男子没反应过来,车就被管之拖走了好几步远。
他正要大声嚷嚷,管之回手弹出一颗石子,打在这个男人的穴位上。
瞬间变不能作声,啊啊直叫唤,怒目的走出了出城的队伍。
在离开城门数十米处,拐进一个巷子,管之停下。
“请您出来。”
车下一阵悉悉索索,从底下爬出来一位孩童。
面部咋眼一瞧,使人深陷,就是脸色异常难看。
说伤心也有,恼怒也有,戾气也有,杀意也有……
总之,不好的情绪此时都堆在她的脸上,随时都要杀人的架势。
今日,惨败。
呦呦作想,惨败,一开始,赌局刚开她就知道,赢不了。
却也没想过将自己的势力输出来!
妥妥的典型赔了夫人又折兵。
沉闷压抑忍耐的声音说道:“带我去见他。”
管之尊是,提步带路。
留下松兰处理这一家的事宜。
走之前,呦呦回首,深深得看了一眼城门。
她离城门不过一丈未到!离赌约还有一柱香时间……
她本可以的。
此时,呦呦细细的磨牙,眼眸里跟粹毒一样,射杀着管之。
无尽绵绵的恨意涌出,她竭力控制,控制。
在看到李邵仪那一刻,所有的恨意都直接转嫁到了他身上。
这个万恶之源身上。
此后,她对李邵仪同曲是欢的分解词汇,再无一次为赞,只有恶诅。
“他们听命的一个时辰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