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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惊变 ...
三月十九,依然是个雨天,陆萸和陆婠一起去华彩阁赴约。
车轮碾压在青石板上,车上的銮铃不时发出声响,姐妹俩聊起了次兄陆纯。
陆烈领兵北上,去得比较匆忙,陆纯知道后一直心心念念去北境找大伯父。
如今战事迟迟未了,他终于说服父母,让他以给部曲配送补给的理由北上。
今天早上,他要和江东的朋友作别,明天一早再和陆萸一起走水路离开建业。
聊到他的好友,姐妹俩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朱慎,他向来性子比较冲动,所以家里人都没有把朱慎的过激行为告诉他,如今陆氏在北方用兵,后方容不得出一丁点的差错。
姐妹俩至华彩阁的时候,除了店里的伙计,没有看到任何顾客,毕竟雨太大,胭脂水粉和首饰都不是生活必需品,没必要大清早冒雨来店里购买。
华采阁二楼的接待室有四间,分别为梅兰竹菊,店里的伙计引陆氏姐妹去竹厅,陆萸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兰厅。
伙计愣了一下,道:“竹厅好,可以看窗外的景致。”
陆萸笑回:“大雨天的,有何景致可看?我喜欢兰花,就选兰厅。”
伙计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陆氏姐妹去了兰厅。
坐定后,陆婠悄声问妹妹:“我记得你喜欢海棠花,选哪个厅不都一样吗?”
陆萸今日出门的时候,看到下了一夜还不愿停下的雨,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所以她执意选兰厅。
因为兰厅背后有一间密室,如果遭遇危险可以躲起来,不过她没有和姐姐解释。
她笑道:“我是不喜欢他那谄媚样,所以不想如他的愿。”
“你呀,越长越像个小孩”陆婠无奈一笑。
不多时,伙计给姐妹俩上了茶水,还解释因为下雨今日不提供点心。
过了一会,伙计又来给姐妹俩点上香炉,说是因为不能提供点心所以特意点香赔罪的。
陆萸一开始没注意,如今见他进进出出的,才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此人有点像练家子,于是笑问:“今日你们掌柜在吗?”
伙计点香的手顿了一下,才笑回:“掌柜家里有事,今日来不了。”
“不是还有个副掌柜吗?还有六钱呢?”陆萸又问。
伙计这下有些紧张了,忙回:“小的前几日才来,并不知副掌柜和六钱去了何处。”
闻言,陆萸心里顿生警惕,副掌柜和六钱其实就是一人,在掌柜有事不能来的时候,六钱会偶尔兼任副掌柜,眼前的伙计看来是生人。
她心中立马有了一番合计,但仍面不改色地笑道:“我们有侍女,就不用你伺候了,先退下吧。”
伙计犹豫了一瞬,最终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他才退下,陆萸立马低声对陆婠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才是。”
陆婠听后,立马一惊,忙问:“妹妹发现什么了吗?”
陆萸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即刻带姐姐出去,但又担心恶徒已经守在外面,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靠在墙边的博古架。
或许,可以从密室后面的窗子逃生?
她刚想说出逃生计划,不曾想丹桂和银杏竟然突然先后倒下了。
陆婠见状先是大声喊了部曲的领队,刚喊完,她也跟着倒下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陆萸来不及思考,看到香炉中袅袅上升的雾气,她的头也开始晕了起来。
银杏和丹桂立在香炉旁边,所以最先中毒,陆婠其次,而陆萸最近两感冒鼻塞加上距离远,所以药效没有那么快。
即便如此,此时的她依然觉得头越来越沉。
门外的部曲没有回应,她来不及思考,立即抽出头上的银簪,用力刺向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瞬间清醒,然而她顾不得疼痛,忙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提起茶壶快速走过去把香炉浇灭。
直到不再有香雾出来,她才将茶壶中剩下的水浇在银杏和丹桂脸上。
二人双双醒来,见到陆萸,惊恐地问:“奴婢怎么睡着了?”
陆萸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忙转身将茶盏里的茶水泼向陆婠。
她此刻在争分夺秒,只盼着能尽快躲进密室逃离这里,道:“阿姊醒来就快些起身,部曲出事了。”
闻言,素来淡定自若的陆婠一脸惊恐:“起身?去哪里?”
陆萸还没来得及解释,兰厅的门应声而开,她对上了一张因为纵欲过度而青白虚肿的年轻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用一双淫邪的眼,直辣辣地朝陆婠上下打量。
细细看过一遍后,他满意地一笑,“不错,不愧是大魏双殊之一,卢某这一趟来得真值。”
卢某?太尉之子卢奎?姐妹俩闻言不约而同看向彼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如今,陆氏姐妹也能猜到张文茵相邀的目的了,只是陆萸心底还隐隐期待着杨蓁蓁不知道此事,能尽快来华彩阁。
她稳住情绪后,笑着向卢奎行礼“在这里遇到卢公子,真是巧。”
陆奎这才把目光看向陆萸,见陆萸因取了头上的簪子而有些凌乱的头发,笑着和一旁的随从道:“这个胆子够大,我也甚是喜欢,想不到今日竟然可以一举得俩,值,真值。”
他说完,笑得一脸放肆,眼睛毫不遮掩的看着陆萸,好似用眼神就能将她的衣服扒光。
银杏见状,立马过来护在陆萸身前,然后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卢奎。
卢奎用眼神示意一下,随从立马去关门。
陆萸不着痕迹的退到陆婠身旁,“阿姊别怕,我们再拖拖,蓁蓁就该来了。”
陆婠刚刚才醒来,头还有些晕着,低声答:“我听你的。”
言毕,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才笑道:“早就听闻过卢公子大名,不知卢公子可还习惯江东的气候?”
卢奎听后,不答反问:“这炉子里的香,女公子可闻得习惯?”
陆婠捏紧拳头才忍住破口大骂,淡笑:“味道怪异,不喜欢。”
“本来,我想等你们都闻够了香味,再进来的,但想到睡死尸一样的美人,没趣得紧,我就进来了”卢奎一脸轻佻的看着陆婠。
饶是她定力足够好,如今听到如此粗鄙之言,脸色也忍不住变了。
陆萸伸手轻轻拍拍陆婠的手背后,笑着回:“阿姊胆小,卢公子莫要吓到阿姊。”
“你胆大?那你先来?想必,你是陆氏庶女吧?之前,有人提议纳你为妾,可我一心想求娶你姐姐,所以拒绝了。”
“是吗?那真可惜,我姐姐已经定亲了”陆萸笑回。
“所以,我才想生米煮成熟饭呀!想来,待曹世子听到我和你姐姐今日的香艳之事,定会大方成全我们俩的”卢奎说完,脸上的笑更放肆了。
陆婠已经气急,却一直隐忍着没有骂回去,只能双眼怒气腾腾地看着卢奎。
“卢公子,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吗?”陆萸笑问。
“甜不甜,不是应该先尝尝吗?怎么?你迫不及待让我尝?”卢奎反问。
“你怎能如此这般无礼”陆婠怒骂出声。
她骂不出什么恶言恶语,哪怕愤怒得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卢奎,在卢奎看来,因生气而通红的脸颊反而生动极了。
他慢慢踱步走向陆萸,笑回:“你先别急,待我尝过你妹妹甜不甜,再找你,可好?”
银杏却是已经忍无可忍,大喊一声:“粗鄙的畜生”然后扑向卢奎。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陆萸并不想发生肢体冲突,奈何银杏已经扑上前,她便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待看到卢奎轻轻松松避开银杏,她才惊恐的发现,中毒后的他们虽然醒了,力气却没有恢复。
卢奎看了一眼陆萸受伤的大腿,问:“怎样?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你休想”陆婠起身挡在了陆萸面前。
她也发现身体虚弱得紧,虽然挡在前面,身体却摇摇晃晃的。
卢奎突然大笑出声,“想不到,我如此有魅力,让姐妹俩都争着伺候,好吧,今日就看看你二人谁伺候的更好”
说着,他看向陆萸:“你若技术比你姐姐好,我也可以破例取庶女为妻。”
陆萸腿上的疼痛未消,耳朵又要听着他不堪入耳的话,心中顿生怒气,一把将陆婠推向丹桂,然后抄起桌上的香炉狠狠砸了出去。
既然避无可避,就奋起反抗吧。
时间过去一半,杨蓁蓁还没来,她已经放弃期待了。
她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扔完香炉,她又把茶盏扔出去。
卢奎此时也没耐心陪他们玩,而是让随从上前来拖陆萸。
陆萸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按压在地上,她大喊:“你二人拖住卢奎。”
银杏这才和丹桂一起扑向卢奎。
陆萸趴在地上,对陆婠道:“阿姊,你快去转动博古架第三排的白瓷瓶。”
陆婠不知何意,却还是转身走向博古架。
卢奎好像猜到什么,让随从帮忙挣脱了银杏和丹桂,然后快步走上前将陆婠拖了回来。
拉扯间,传来了衣裙被撕裂的声音,刚刚被随从松开的陆萸,起身便见到姐姐无助的被卢奎压在地上,虽奋力抵抗挣扎着,衣服却越来越少。
陆萸心中又恨又怒,冲上去想将簪子扎向卢奎,一旁的随从却松开了抓住银杏的手,转而抓住她,然后将她用力砸向茶几。
“噗通”一声重响,陆萸被砸向茶几后弹回地上,她的额头上瞬间红肿一片。
银杏见状,用尽全力扑向随从,然后双手紧紧抱住随从的大腿,哪怕他用手打她的背,用脚踢她的头,她都不曾松手。
一下又一下,银杏的头被踢得出血,血顺着额头流满整张脸,她却只是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随从。
丹桂见状,也从地上爬起,用力去拉扯卢奎,想将他从陆婠身上拉下来,奈何她的力气太小,卢奎反手一挣扎,就把她推向了摆香炉的案几。
她的头砸向案几的尖角,瞬间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然后倒地不起了。
陆萸被砸后,晕乎乎的趴在地上,此刻看到姐姐在挣扎间已经被卢奎打晕,只能躺在地上任他为所欲为,瞬间目眦欲裂,再次捡起簪子爬向卢奎,然后用尽力气扎向卢奎的后背。
卢奎吃痛,立即终于松开了陆婠,口中咒骂:“小贱蹄子,敢伤我,那我今日就先把你办了。”
他转身来抓自己的时候,陆萸不但没逃跑,反而扑向他,死死抱住他的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一直缠着他,死命拖住他,他就不能去伤害姐姐了。
就这样,她用了所有的力气死死抱住卢奎不放,卢奎挣扎几下未果后,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她。
那边银杏终于松开了手,随从想过来帮卢奎,丹桂却从地上爬起来缠住了随从。
不知过了多久,陆萸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杨蓁蓁,是陆纯。
陆纯正在和朋友在亭子作别,突然有小厮报陆氏姐妹在华彩阁被人刁难,让他速去解围。
朱慎听后,忙道:“我随你一起去。”
陆纯看了眼好友们,道:“我若突然离去显得礼数不周,你留下来替我招待好他们。”
朱慎听了,便只能留下来陪着。
明日要出发北上,今日陆纯便没带亲随出来,而是让他们留在府里收拾东西。
一个人急匆匆从玄武湖畔骑马赶至彩阁时,因心中焦急万分,他也未曾留意华彩阁内的异样。
站在兰厅门口,他推开门看到屋内景象时,瞬间什么都顾不上了,立马上前将陆萸解救出来,然后抓住卢奎的衣领就是一拳头。
卢奎被陆萸缠住,正想办法奋力挣脱,谁知陆纯突然出现。
他心中大惊,一时回不过神来,生生受了这一拳。
怎么会和原计划有出入呢?原计划,外面都是自己的人,今日陆氏姐妹就算挣扎至死都逃不过自己的掌心才是。
眼看陆纯孔武有力,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卢奎回过神来,忙求饶:“好汉饶命,小的也还没得手,好汉就放过小的吧。”
陆萸被卢奎打得晕头转向只剩一点气息,虽然被救下,却也只能靠着墙坐着。
她见陆纯还要打卢奎,想到北境的大伯父,忙喊:“阿兄手下留情,带走阿姊要紧。”
陆纯这才去看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陆婠,谁知,这一看他的愤怒反而更甚了,怒气冲天之下,他直接对着卢奎拳脚相加。
“阿兄快停下”陆萸边爬向陆纯边喊。
陆纯却不听,几□□击后,用力将卢奎甩向一边的墙。
“咚”的一声,卢奎应声倒地。
他的随从看到陆纯进来的时候吓得不敢出声,如今忙上前去查看,发现卢奎竟然没气了。
他立马惊呼:“你们杀了卢公子,卢太尉不会绕过你们的。”
“阿兄压住他”陆萸大喝。
陆纯原本只想教训一下卢奎,如今真闹出人命,倒也被吓到了,一时间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卢奎,听到她的声音才立马将随从压在地上。
随从被陆纯压趴下,口中却一直喊叫不停,情急之下,陆萸捡起地上的簪子用力插向他的脖子。
只听“噗嗤”一声,像尖锐之物插入西瓜的声音传来,卢奎的随从便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了。
屋内顿时安静得可怕,陆萸颤抖着松开了握住簪子的手,惊恐的看着死掉的随从,她杀人了!
她竟然杀人了!原来,杀一个人可以这样快。她脸色惨白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若杀了人,手就不干净了,君期会不会不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在陆纯焦急而关切的呼喊声中,她渐渐回过神来,问:“阿兄来的时候,外面可有人阻拦?”
陆纯回:“不曾。”
闻言,陆萸绝望地闭上眼,想出今天这个局的人,真是严谨得可怕,兄妹三人最终一步一步被引入了今天的局,却还只能生生受着。
眼泪滑落,她急声道:“你快去转动博古架第三排白瓷瓶,带走阿姊。”
陆纯再笨,此刻也知道是被人设了圈套,可他不想留下陆萸,问:“那你怎么办?”
陆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先走,我来善后,把阿姊送回家后,你立即带人离开建业,不用等我,不要回头。”
陆婠还没有醒,陆纯一个人是带不走两个人的,哪怕可以带走,如果没有看到凶手在现场,还是会有人追上来,兄妹三人,今日注定要留下一个。
而这个人,只能是自己。
密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陆萸听到外面传来朱琳的声音,她看着陆纯,无声的说了一声:“阿兄保重!”
陆纯第一次在陆萸面前落泪,他很想带走她,可他也知道,那样只会让三人都陷入困境,他哭着回:“妹妹保重!”
密室的门最终被合上,陆萸挣扎着爬向银杏,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昨天还为能陪着陆萸来华彩阁而高兴不已的银杏,就这么走了。
想起银杏这么多年的陪伴,陆萸心中既痛又恨,她转身将随从脖颈上的簪子拔出,然后握紧簪子爬向卢奎。
当朱琳、曹姒、杨蓁蓁还有朱慎一行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陆萸朝着他们微微一笑,然后低下头将手中簪子用力插入卢奎的太阳穴。
“噗嗤”一声,卢奎的血迅速飞溅至她的脸上,她却没有擦掉,也没有丝毫恐惧,任由血从脸上缓缓滑落,然后抬头笑看着门口众人,“你们来得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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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还有十章完结,最近我会精修全文,不改剧情,无需重看,感谢大家的支持,下本接新文《情不知所起》,跪求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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