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处》澌尘

38、第三十八节

　　第二次遇见宋书烨是二百年前，是第二次去不周山的路上。
　　苏羽这次相较于之前也成熟了许多，在之前的路上也曾经因为身份的问题被人死死的盯着，那虎视眈眈的样子苏羽想起来就会觉得心寒。
　　多少次逃亡，苏羽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国的京都。
　　城虽不大，但里面热火朝天，据说是有人中状元了，人们都在庆祝。苏羽对这个不感兴趣，随便找了个小摊买了点东西坐在路边就吃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那状元骑着马自苏羽面前走了过去。苏羽看着那男人，似是有些眼熟，就在她站起来想仔细看的时候，宋书烨回过头，干净的眼睛对上了苏羽的双眸。
　　宋书烨朝苏羽笑了笑。
　　苏羽想起了之前也是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坐着，喃喃低语，对自己表述着歉意。
　　而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认真真的观察的这个人，一点一点的原谅他，渐渐地喜欢上他。
　　苏羽甩甩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散着的头发。原本想跟上去的她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便离开了。
　　巧的是，明明与宋书烨的方向背道而驰，却是走到了宋书烨父亲的府邸门前。
　　苏羽看着宋府上面红色的绸子装点的到处都是，想都不用想就跟宋书烨中状元有关，可是当苏羽准备离开的时候，宋书烨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宋书烨两手空空，一身素衣，与之前苏羽看到的在马上坐着的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相去甚远。
　　“我看姑娘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不妨进去坐坐。”宋书烨满脸笑意，丝毫没有做作的情绪，手伸向了宋府的门口。
　　苏羽看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心中有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只是淡淡的拒绝了。
　　“姑娘进去坐坐，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宋书烨站在原处，稍稍踮起脚尖，身体前倾。
　　苏羽疑惑，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站着看着他。
　　“父亲母亲要给我娶亲，我拒绝了他们，我想自己寻妻，不想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便与家里人约定好了，若是自己找到了，他们就不会逼我。在路上见到姑娘，便急匆匆回来了。”宋书烨一脸真诚。
　　苏羽还是未曾说话，只是在站了良久，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姑娘不会说话？”宋书烨跟苏羽说了这么长时间，苏羽都未曾说过一句话，不由的关心。
　　苏羽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跟着宋书烨走了进去。
　　而进去没多久，宋书烨就被人叫走了，是去应酬那些前来祝贺恭喜的人。
　　宋书烨说让苏羽自己在这府邸到处转转。
　　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钻进了苏羽的耳朵，她听见有人在说着清乐的名字，于是她叫住了一个丫鬟，询问她有关清乐的事情。
　　丫鬟只当苏羽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便将宋书烨和清乐公主订婚的消息说了出来。
　　说是从小许下的诺言，什么时候宋书烨中了状元，什么时候两人便成婚，还说，那圣旨马上就要下来了。
　　苏羽眉头皱着听完这些事，手上的疤痕暗暗地痛着，她独自一人走到了宋府里面不算小的池塘边，看着里面自由自在的鱼，挥挥手，它们便聚集在了苏羽附近。
　　苏羽叹了口气，想着宋书烨的话，说不定是拿她来当个笑话。
　　风拂过苏羽的脸庞，苏羽看了看天空，水里的鱼扑通一声跃出水面，打乱了她的思绪。
　　随后她决定离开。
　　不走正门，她决定翻墙。
　　刚刚准备翻出去，就被人抓住了。宋书烨在苏羽身后痴痴的看着她。
　　“想不到你的身手如此好。”
　　苏羽翻了个白眼，不语。
　　“不过，为什么离开呢？”宋书烨走进，挥挥手，让抓着苏羽的人离开。
　　“你都有未婚妻了，又何必找我？”苏羽活动了活动筋骨。
　　“你不是哑的啊！”宋书烨一脸新奇。
　　苏羽不言。
　　“我不喜欢她。”宋书烨满脸不开心，随后语气急促起来，“我喜欢你，一见钟情，你信吗？”
　　苏羽摆摆手，准备翻墙离开。
　　“明日午时，城外东郊，我想跟你私奔。”宋书烨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羽很是头大。不过苏羽没说什么，翻了墙就离开了。

　　翌日午时，苏羽在城外东郊，静静的等着。
　　“就知道你会来。”宋书烨从树后跳出来，手里拿着一束野花，递给了苏羽。
　　苏羽收下，嗅了嗅花的芬芳，看着宋书烨，不言语。
　　“我这么私自跑出来，应该会有人来找，我们走远点？”宋书烨牵起苏羽的手，苏羽轻轻甩开。
　　宋书烨微微一笑，也不恼，又重新抓住了苏羽的手，说：“我之前去姻缘殿求过我的姻缘，他说等我什么时候中状元了，就会遇见自己心爱的女子，那女子与众不同，尤其是那脸上不曾出现的笑容，最是容易让我留恋。”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我？”苏羽道。
　　“因为今日，你来了。”宋书烨笑着。

　　他们走了很远，甚至有可能走到了另一个国家。
　　宋书烨指着眼前的一处破败的小房子，念叨着“不如就在这里安家”吧。
　　这时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这段时间的相互扶持交流，感情也增进了不少，宋书烨也知道了苏羽的身份。
　　于是他们便在这样一个地方安下了自己的家，他们商量着说，等到什么时候这个房子建好了，他们两个就成婚。
　　房子一点一点的在建，但是因为宋书烨当时出来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家中需要置办的东西暂时没钱购买，于是苏羽动了心思，流下泪水化作珍珠，自己一个人偷跑到县里的典当铺去卖珍珠。
　　家里的东西渐渐多起来，宋书烨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那天宋书烨将苏羽摁在床边，小声的在她的耳边说着不要她去这样做，说苏羽这么哭，他会心痛，紧接着一个情意绵长的吻就落在了苏羽的唇上，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时间在流逝着，苏羽有些时候还是会偷偷走出去将珍珠卖做钱来购置一些东西，家中的其他重活苏羽想帮忙，却每次都会被宋书烨摁到一边坐下，看着。
　　那天是苏羽最后一次去县城，再过两天家里就要收拾好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苏羽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知道，鲛人的寿命和普通人类的寿命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想，沉丹，即将自己的内丹沉入她的故乡，这样，她就可以像宋书烨做一个普通人。
　　于是在他们说好成婚的前一天，她早上早早的冒着黑夜出了门，在她的故乡的那一片辽阔的海边举行了沉丹仪式，顿时海面风浪骤起，天地风云突变。
　　苏羽虚弱的跪在地上，她不知道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她的姐姐会是怎么想，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决定放弃身份，跟宋书烨过完这一生。
　　路很长，苏羽来的时候直接用了法力，所以基本上没费什么力气，可是她回去，却是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回去，从早上走到晚上，一路不停息的走着，脚上磨出了丝丝血迹。
　　等她回去的时候，满心想着自己明日就要同宋书烨成婚的时候，红色的烛光映入眼帘，床上的两人耳鬓厮磨，身上不着丝毫，呻吟的喘息声让苏羽觉得恶心。
　　她看到了，那是清乐粉色的脸庞。
　　她晕倒了，就在这个他们刚刚共同建好的小屋前。
　　等苏羽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小的破败的房间里，比起上一次宋书烨绑她的那间小屋，真是脏的要命。
　　推门声传入苏羽的耳中，她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她曾经经常去典当铺里面的那个店主。
　　店主谄媚的跟在一个人身后。
　　那人好像是京都里的一个人，苏羽记得在宋书烨中状元的那天，好像是见过这个人。
　　随着那人拍了两下手，一盆水就被人端了进来，随后，苏羽的头就被人狠狠的摁进了水中。
　　一时间没了空气，苏羽突然就扑腾起来，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原来水是一件让人这么恐惧的东西。
　　终于在苏羽的肺要支撑不不住的时候，那人拿起她的头，将她的头提了起来。
　　苏羽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她很害怕，很恐惧，可是眼泪落了下来，直直的砸在地上，渗进了地面里。
　　那人回头就给了店主一耳光，责骂他是在骗他，随后指着他的鼻子说让他赶紧滚蛋。
　　苏羽就被关在里面，一阵风吹来，她瑟瑟发抖。心中想着的都是那晚的情景。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在嘶吼，在道歉，在忏悔：
　　“苏羽，我错了，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昨天一天我都没找到你，随后他们来了，他们迷晕了我，灌了我药，所以我就做了对不起的事，我知道你在听，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你能出来吗？我想见见你，是我的错，求求你，能不能让我再见你一面……”
　　“发生什么了？”苏羽向门外问。
　　“害，据说那新晋的状元因为甩了当朝公主，被执以死刑了。”门外站着的人说。
　　一个晴天霹雳仿佛劈在了苏羽的头上，她起身，奋力向门外跑去，可是仅是凡人之躯的她，很快就被人抓了回来，丢到了小屋里。
　　“苏羽……原谅我……我爱你！！！”宋书烨的声音喊破天际。
　　苏羽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掉落，一点点也没有停下，她就这么哭晕了。
　　而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被丢在什么地方了。
　　苏羽跌跌撞撞的走着，走到了她沉丹的地方，在那里，有姐姐苏叶叫来的人，帮着她重新回去取回自己的内丹。
　　苏羽跟着姐姐叫来的人一跃而下，潜入深海，重新找回了属于她的那颗内丹。
　　从那以后，她通身的经脉重新连接，自此以后，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