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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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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迟林好似一只木鸡,目光呆滞站立在爱的荒漠中孤立无援。
他只不过是想洗个澡啊!过分吗?完全不啊!
他只不过是顺手关个水龙头啊!过分吗?完全不啊!
怎么就呲溜一下窜到这么个地方了呢?
最重要的是!
他全身上下就剩一副眼镜啊!
不给时间做心里准备也就罢了,怎么生理准备也不许啊!
覃迟林在清纯男大学生被迫裸那个奔的悲痛中沉浸了没到30秒,对人类文明的渴望迫使他抬头寻找遮羞布。
万幸几步之外就立着个没脑袋的铁艺模特,覃迟林上去就把人衣服扒掉套自己身上了。
现如今套上了基础款大背心沙滩裤终于得以保全自身体面,覃迟林这才有心情环顾四周。
这是间挺宽敞的屋子,大开间,目测200平米左右,没门没窗没家具。再说装修,天花板和地板材是朴素的纯白,中间夹着的四堵墙一堵比一堵粉,还画着不少白云啊糖果啊猫猫头啥的,整体风格可以说是既诡异又统一。
覃迟林越看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后退两步回到最开始的落点,头顶正上方有盏朴素过头的灯,这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其实就是盏吸顶灯,亮是亮,但外形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别说跟花里胡哨的水晶灯比了,就是跟饼比也立体不了多少。而且这灯也不算新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灯罩正中还有一道蜿蜒曲折的黑痕。
灯光泛着冷白,刺得人眼睛不适,为了直视它覃迟林不得不眯起双眼。谁知下一秒灯突然熄灭,留在覃迟林眼中的影像也渐渐归于黯淡,整个房间包裹在冰冷而又黏稠的黑暗中,四周鸦雀无声。
覃迟林胆子大是出了名的,但骤然被夺走听觉和视觉,他还是心里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
事实证明他这一惊还是很到位的。
他在黑暗中数着心跳,数到第17下时一位身着红衫的美少年随着耀眼的灯光翩然而至,落地姿势甚是优美。
按照这个形势判断,他要是不退那一步,那少年现在应该正正好好骑在他脑袋上。
“……还好吗?”覃迟林伸手推了推眼镜,礼貌地向对方送去问候。
说实在的他现在还没搞懂状况。最开始他对衣服的强烈渴望压倒了一切,等找到了衣服灯又突然灭了,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到了这会儿天上掉下个红弟弟落在他脚边,他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这种境况下遇见人类就会让人本能地想要亲近,但他又拿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像他一样莫名其妙被搞到这里的人?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完全判定对方就是个好人。又或者这人根本就是始作俑者?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始作俑者的出场方式不太可能这么,呃,狼狈吧?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房子没门没窗,他本人肯定也是顺着这盏破灯进入房间的。他闭眼稍微回想了一下,低空坠落的感觉依然清晰。
嗯,确实疼。
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房间就这么大,想躲也躲不开,与其疑神疑鬼还不如主动开口试探。
孔旬五岁时没了母亲,长到十五岁上祖母也撒手去了。因此虽说到如今他只剩了个软弱无能的老爹,可他到底在十五岁之前是被实实在在疼爱过的。
母亲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郁郁寡欢,祖母百般费心地逗他哄他,可实在是收效甚微。
直到那日,老太太不知从何处听说京里最红火的班子新近排了一出戏,唤作什么“天外飞仙”的,人人都说新奇得很。她老人家遂派人请了那班子来,在府里搭起戏台摆开排场,如此热热闹闹地唱起来了。
孔旬年纪尚幼,听了满耳的长声长调咿咿呀呀只觉得无趣。但上天垂怜,许是他祖母每日求神拜佛感动了上苍,那悬在房梁上扮作飞仙的兄台坠断了绳子,啪嚓一声拍到了戏台中央。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孔旬笑了。
那时的他定然不会想到,自己来日也能做个天外飞仙。
孔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距离分崩离析只有一步之遥,只能忍着剧痛伸出手去,企图让刚才说话那人扶他一把。谁料那人当真是不识趣,他把手摇得活像城门楼上投降的白旗,那人也没有上前搀他一搀。
这世道竟是如此艰险,人心竟是如此冷漠。
孔旬难自拔于对世人的痛心,几番挣扎后终于皱着一张小脸儿爬了起来。
“好得很!”孔旬一脸气恼,费力地拍着身上的灰。
覃迟林有点尴尬,“……那就好。”
“好又怎样!不好又怎样!”
孔旬理好衣服看向旁边的人。
覃迟林较他高了不少,他略仰起头忿忿道:“难道还能指望仁兄伸出援手?”
原本覃迟林心里估摸着像这样的弱□□成不是坏人,他对刚才没帮人家的事儿还有点儿愧疚,但他被孔旬一说也动了火。
“不好意思,在这种你我互不认识的情况下我当然要谨慎一些,更何况我没有义务帮你。没、有、义、务,懂吗?”
孔旬惊诧不已。他家世虽说不是顶顶好,但也算比较拔尖儿的了,因此他这十九年一向是受人追捧的,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
“你!你这人,衣着不成体统,说话更是不成体统!”
“……?我不成体统?”覃迟林无语,“我还没问你是从哪个影楼逃窜出来的呢!”
两人话不投机,随即不欢而散。
孔旬的迷茫一点不比覃迟林少,尤其是刚同人吵完架,现如今他的内心甚是荒凉。
他一向最爱新鲜物什,又酷爱读书,因此街面上有的没有的稀奇玩意儿他都能如数家珍。可以他所学来看,此地竟没有一样东西是他熟识的。
几步之外立着的仿佛是个无头的人形模子,像这般一丝不苟地立在那里实在是有些诡异。有何用途呢?莫不是什么新奇刑具?
悬于头顶那物约莫是用来照明的,这倒是好猜。
可他方才还在那狗皇帝身下苦苦挣扎,究竟是为何又如何来到此处的呢?
此番是吉是凶无法预料,好在得以逃离那狗皇帝的魔掌,也算是幸事一件了。
孔旬思来想去,深恨自己太过冒失,不该为争一时之气而出言不逊。毕竟此处只有他二人,如今想向那人探听些消息也是无法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