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挠心》千尘雪

57、斗三

　　陈霁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梦都没做一个。

　　睡得太早第二天起得也早，陈霁月起床后看到了床头柜上昨天的那杯茶。她端起来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陈霁月知道这几天睡得如此沉定是陆梵这茶的缘故，陈霁月起来后无所事事便开始整理昨天带过来的日常用品。

　　陈霁月整着衣服突然“嘶”了一声，她的大红指甲夹到了衣服的饰品，裂开了。

　　陈霁月立马找了把指甲钳把养了许久的指甲全剪了，而后她抬起头看到了镜子里久未打理的长发。

　　微卷的栗色的发尾很是蓬乱，上黑下黄上直下卷，硬生生分成了两层。陈霁月抬手捞了捞，越看越难看。

　　吃好早餐后陈霁月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头发剪了，留下的都是原本的黑色直发，长度只够扎一个小揪揪。

　　陈霁月剪好头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打开了手机，有好些未接电话和信息，其中有陆梵和江祺。

　　江祺说最近一直在挤时间，争取尽早过来陪她并处理酒吧的后续事宜。

　　陈霁月茫然地躺在床上，想着弟弟，想着妈妈，想着曾经的一家三口。到底该怎么安抚弟弟呢？

　　陈霁月想着想着就想起了爸爸，她拿起手机拨了号码。

　　铃声响了几秒后就挂了，陈霁月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掉了，于是又拨了出去。

　　许久，那边才接通：“喂，月月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是茫然的心一下就找到了归属。陈霁月一时失语，甚至有点想哭。

　　“有事吗？”陈国洋语气有些着急，“红怡前天生了，状态还不太好，没事就先挂了。”

　　陈霁月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挂了，整个过程陈霁月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对方也没问候她一句。

　　满心的炙热就这么被泼了一盆冷水，心底的渴望突然落空，像是再没了期望。

　　陈霁月心里一股寒意升起，直穿脊背。

　　她的脑海里轮换着几个词，家，妈妈，爸爸，弟弟……

　　陈霁月越想越躁，心里生生起了一股恨。陈国洋不是每月要支付弟弟2000元的抚养费吗。

　　她就是要给陈国洋找点不快，任性也罢，发泄也罢。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陈霁月点到手机计算器的页面算了算，陈清风现在11岁。还要支付6年零10个月的抚养费，总共是16.4万元。

　　【把陈清风的抚养费支付一下，总共16.4万。以后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带着明显的情绪，没有任何的称呼。陈霁月在短信页面啪啪输完这行字就发了出去。

　　再不干扰你的生活，再也不打扰你喜当爹，不打搅你全家团聚。

　　只是发完了陈霁月心里的怒气半分未减，反而感觉到丝丝疼痛。

　　许久都没回复，陈霁月心里情绪翻涌。

　　她刚要打电话过去催时，陈国洋回复了。【月月，你是不是缺钱了？】

　　【爸爸现在还在医院呢，你缺钱的话下午直接去公司找财务吧。】

　　这是还要亲自上门去领？领就领。陈霁月越想越气，领完就当没爹了。

　　陈霁月打算午休后就去，可是中午怎么也睡不着。没妈了，爹也没了，曾经一家三口的欢乐时光就像是梦境。

　　陈霁月起床后扎了个小揪揪，戴上个鸭舌帽就出门了。

　　陈霁月开着车由樟木市去往城郊，途中经过一排别墅区。陈霁月不禁踩了下刹车。

　　姜小三不就住这么，据说还是当年陈国洋给买的别墅。

　　陈霁月微微一侧头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姜丽丽，真是冤家路窄。

　　她猛地踩了刹车，扶着方向盘盯着里面带娃的狐狸精。

　　姜丽丽发现了停在院门口的汽车，她走了过去。

　　陈霁月摇下车窗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陈霁月？”姜丽丽是认识陈霁月的，她疑惑，“你来干什么？”

　　陈霁月突然倒车，然后方向盘一转，直接开进了姜丽丽的院子里。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陈霁月肯定是来找事的。姜丽丽在后面追：“陈霁月，你干嘛呢？你不要乱来。”

　　陈霁月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然后扶了扶头上的帽子走向不远处正蹲地上玩皮球的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姜丽丽赶紧跑了过去把小女孩拉倒了身后，紧张道：“你有事就直接冲我来，不要对着无辜的人。”

　　陈霁月双手叉腰眯了下眼睑看着她，对面的人皮包骨似的怕是风一吹就会倒，瘦削的脸化着过浓的不相宜的妆。

　　这人也没比她大几岁，却是一副超出年龄的老态。也不知道陈国洋看上她什么了。

　　“你上次碰到我妈的时候到底对她说什么了？”

　　姜丽丽一听立马慌乱起来，可她就不是个能闭紧嘴巴的人。

　　“我能说什么，我不就好个口舌吗。”姜丽丽越说越乱，“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谁知道你妈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脆弱，也难怪会得那病……”

　　说到病姜丽丽赶紧捂住了嘴看向陈霁月，陈霁月正瞪着她。

　　陈霁月瞪了她一会后逼问：“你到底说了什么？”

　　姜丽丽知道瞒不住了，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如实回答：“我当时也是去公司找你爸，听到他陪产去了，正憋了一肚子的气。”

　　“谁知道你妈妈偏在这时候撞上来了。”

　　“我说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去找那死鬼干什么，年纪都过半百了。人老珠黄的怕是脱光了躺到床上去陈国洋也硬不起来了……”

　　陈霁月没接话，她猛地一抬腿把脚边的一个皮球狠狠地踢了一脚。皮球从姜丽丽的身侧擦过，她慌忙拉过孩子往旁边退了一步。

　　小女孩吓得大叫起来，姜丽丽开始骂骂咧咧：“我说错了吗，你不要把你妈的死怪到我身上。有本事去找你爹，你妈不就因为他得病的么，去找那罪魁祸首啊。”

　　陈霁月没搭理她，她自顾自地沿着房子转了一圈。这是她爸买的别墅，她还是第一次来呢。

　　姜丽丽一边安慰着惊恐的孩子一边看着陈霁月，骂得更厉害了：“怎么的，这房子就是你爸买的。但是跟你没关。”

　　陈霁月停下脚步走了过来，她蹲下捏着小女孩与她极相似的脸说道：“跟我没关系？你看看她跟我有没有关系？”

　　“你到底想干什么？”姜丽丽一把把孩子拉了过去，小女孩又哭起来了。

　　陈霁月满脸不屑：“没什么，我就想看看那些专门当小三撬墙角的人过得怎么样。看到你这副鬼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像是被点到了痛穴，姜丽丽暴怒了：“怎么的，我就是撬到墙角了。这些都是我应得到的，我跟陈国洋是有过证的，合法的。”

　　陈霁月像是没听见，淡定地往自己的车走去，打算走人了。

　　看着陈霁月潇洒自如的背影姜丽丽反而不骂不快了：“陈霁月别以为自己多牛逼，你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从来就没份正经事做，天天混酒吧。”

　　“你以为你能干净到哪去？你又有多厉害？请问你自己赚了多少钱，都快三十还不是在啃老。”

　　“怎么？你今天真的是特意来我这的么？只怕是又去找你爸要钱吧。要评价我先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陈霁月拉开车门，静静地听她骂完了。而后从副驾驶抽出了一根半米多长的一直备在车上的钢棍。

　　她车门一甩，双手握着那根明晃晃的手腕粗的光棍大步走了过去。

　　姜丽丽愣住了，终于闭嘴了。她抱着孩子的手开始颤抖。

　　陈霁月瞪了她们一会后直接上了台阶对着玻璃大门就是狠狠的一棍，啪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极其刺耳。

　　陈霁月还是不解气，她冲到里面又砸了一阵。电视，茶几，花瓶什么的一阵哗啦啦。

　　陈霁月手中的钢棍刚要再次落下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楼梯口正愣愣地看着她的小男孩。跟陈清风长相极像，连年纪都相仿。

　　陈霁月心里咯噔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棍子，扶了下帽檐转身走了。

　　陈霁月一路开向工业园，心情沉重。姜丽丽说得虽然难听，但很多都是实话。

　　而姜丽丽本人也就是个活该的可怜人罢了。

　　陈霁月到了爸爸公司门口的停车场，她趴着方向盘发了一会呆。这是个有些破旧的小公司，在很久以前她来过一次。

　　以后再也不用来了，钱清了，就再无瓜葛。

　　陈霁月扶了扶帽子下车了，门卫还是那个曾经见过几面的远方亲戚。陈霁月进去后直奔办公楼财务室。

　　财务室开着门，一个中年胖女人戴着副眼镜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来。

　　陈霁月走进去站在办公桌边咳嗽了一声：“我来拿钱的，现金还是转账？”

　　胖女人抬头扫了一眼：“哦，就是那个要十几万的那个吧，你等一下啊。”

　　陈霁月站在旁边等了好一会，胖女人终于把手上的资料看完了。语气随意：“说是16万是吗？没那么多现金，你看直接给15万行么？”

　　妈的，这也能讨价还价。陈霁月咬了下嘴没讲话。

　　对方以为她没听到，于是提高了声量态度散漫道：“要么就只能分两次了，下次有钱了我叫你，留个号码吧。”

　　陈霁月突然一抬手把桌上的计算器扫在了地上：“这是陈国洋说的吗？我要他亲口说才行。”

　　女人吓一跳刚想喊人了，却被陈霁月一把揪住了衣领：“给我安分点，闭嘴！”

　　随即，陈霁月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举在她面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零头老娘不要了。就16万，马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