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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甘做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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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太子妃婚后,可以从生活中种种看出,两人确是一对天成佳偶。每日,鄑子湘要去上朝,早早起床,尽量不弄出声响惊扰到身畔熟睡的妻子,而温子榆起来之后便安心在家中管理太子府的各项大小琐事,闲时便安静地坐在院中阅读诗书,侍弄花草,弹琴作画。待得夫君回来,便温柔和暖地笑面相迎,为他宽衣解带,换下朝中繁琐的衣服装饰,换上家中自己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好的轻便柔软服帖的便衣常服。鄑子湘每日回到家中,都能看到自己温顺贤淑的妻子,伊人的温言软语能让他脱去一身的疲累,在书房里处理政务之时,能有佳人相伴在侧,端茶送水,铺纸研磨,也让他能够更加舒心地投入到繁重的事务之中去。在他为金明国四处接连而起的灾情,边境之地大巫族屡屡的侵犯冲突忧心忡忡时,温子榆总能细语劝慰他,让他安下忧虑不安的内心。在他因熬夜处理事务而心力交瘁的时候,温子榆不仅不埋怨夫君不能陪伴自己,让自己新婚后便独守空房,她总能为他按摩放松,为他精心安排每日三餐的食谱,并且常常亲自熬汤送去书房给他滋补。在鄑子湘处理政务的闲暇之余,两人便在一起吟诗作对,畅谈风花雪月,世间情事,因为二人都自小学习诗书,心意往往也能相通。二人都为彼此作画,画中的对方都眉眼温柔,旁人旦旦从画上便可看出作画之人和画中之人彼此之间的情谊。可谓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朝中上下皆感叹太子和太子妃的伉俪情深。温子榆心中也十分依恋自己的夫君,在女子家的心中,自己的夫君是勤于国事、心忧天下的太子,又对自己疼爱有加,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在新婚后二人亲密温存的那段时日里,温子榆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然而,这样美好的时光并不长久。
一天下朝回来,鄑子湘以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目光注视着她,那目光中带着不忍的怜惜,也带着不舍的深情,被那目光注视着,温子榆的心里感到十分的不安。一定是发生什么了,鄑子湘心中暗想,但她并没有急着去询问自己的夫君,而是同样回以目光,探寻地看着鄑子湘。
踟蹰许久,鄑子湘开口了:“夫人,我们可能要分开些时日了。”
分开些时日?这是为何?要分开多久呢?温子榆心下一下子涌现了许多的疑问想说出口,但是她忍住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一连串问题,只是问:“为何,夫君要去处理什么事务吗?”
“是。我要去大巫国做质子。”
这个回答落入温子榆的耳中,她一下子就怔住了。放佛有一块重重的石块,一瞬间投入她平静美好的生活,在她的内心中激荡起千百层浪花。做质子,去大巫国做质子,那可是蛮夷之地啊!何况,何况金明国和大巫国这几年一直在打仗,去地方做人质,岂不如同羊入虎口,刃那些尚未开化,鲁莽残忍的蛮夷人宰割?她满脸地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夫君,而鄑子湘也充满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夫人。他知道这个消息对刚刚嫁与他的子榆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去大巫当质子,是他自愿向父皇请求的。
金明和大巫之间近年来一直战事不断,边境的人民苦不堪言,而金明又因为这几年接连发生的天灾,粮食的收成确实是不好看,民生凋敝,国库亏空。再加上父皇没有及时重视并施以安抚民心的政策,百姓们怨声载道,若是民心背离,国家便是岌岌可危啊。这战事再继续下去,两国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倒会让那姜齐坐台观虎斗,乐得收这渔翁之利。幸而最近这些时日两国互派使臣相互接触,两方都有议和之意,只是一直在商量让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最后议定的条件里便有交换人质这一项,大巫族会从神族嫡系中派一位质子来金明做质子,而金明国也要相应地选一位皇子前往大巫国境内做质子。金明国有太子,二皇子,五皇子是成年了的,其他的皇子尚且年纪轻轻,甚至还是稚子,不可以送出国去,只能在三个年长的皇子中选择。皇上很为难:太子是自己寄予众望的继任者,怎可以将金明国未来的一国之君送出去呢?那么二皇子呢,鄑子衍确是是很不争气,不给自己省心,但是他的母妃娴贵妃是姚将军的表妹,姚嵯可是朝中最为得力的大将,姑且不说在与大巫国的作战中,他是最骁勇善战,功绩赫赫的将军啊,怎能把他的亲外甥送到他在战场上的仇敌阵营里去呢,不可以负了这忠臣的赤胆之心啊。更何况要考虑到姚嵯这人手握重兵,手下的将士都十分敬爱和信服他,他在朝中的也有强大的势力,不得不防范他,若是把二皇子送去大巫国当人质,娴贵妃一定不肯的,定会去找她的表兄诉苦,让那姚嵯向自己施压,罢了罢了,二皇子是不能动的。那么五皇子呢?五皇子倒是老实木讷,在自己心中可以说的上是简直毫不出彩了,但是...皇帝心下又为难了,他的母亲丽妃可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心疼那娇滴滴,惹人疼的丽人,便也连带着疼爱这个愚钝的皇子了。一想到丽妃会因为他们的皇儿去那偏僻危险的大巫国当质子,在自己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啊,皇帝摇摇头,想得就让自己头疼。早朝过后,他叫太子,二皇子,五皇子留下来,向他们讲明了要从他们三人之中挑一个去大巫国做质子的事,皇帝委婉而详细地说完后,恳切的目光地望向大殿中立着的自己的三个儿子,将心中纠结不定的难题抛给自己的儿子们自己解决。
“我的皇儿们,你们对这去往大巫国当质子一事怎么看呢,我知道那大巫神族肯定不会给我们金明国的质子多么好的待遇,也不愿意叫自己的亲皇儿在那蛮荒之地吃苦受罪,受那些野蛮人们的摧残啊!”
皇帝一幅无奈的模样怜爱地看着自己的皇儿们。
“但是,皇儿们。你们身为金明国的皇子,生来就位居高位,但同时也相应地承担着更多的家国责任,而这个时候你们更应该站出来,为自己的国家付出。”
皇帝观察着底下三个皇子的神色。
二皇子将头深深地埋着,一点脸也不露出来,不去面对父皇的目光。哼,胆小自私,不中用的窝囊东西!皇帝在心中暗骂这个儿子,平时倒是气焰嚣张,关键时刻叫他向前,他就不敢了!
再看那五皇子,一幅痴傻模样,竟然直接带着颤音对着他先央求起来:“皇阿玛,我不想去...母妃知道了一定也不会让我去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看着自己的皇子在面前一幅哭哭兮兮的作态,皇帝更是一腔怒火在胸膛燃烧起来,不仅在心中大骂这五皇子小家子气,连带着也骂起他的母妃来,居然将那女人好苦的脾性教给了这五皇子!
那太子呢,太子一向是是国家大义为重的,皇帝看向最令自己满意的太子,却发现一向沉稳镇静的太子正皱着眉头,抿着嘴,好像在思忖着什么,面露两难之态。
皇帝想到了,太子新婚燕尔,正是郎情妾意,两相温存之时,叫他舍弃小家,去顾全大国,难免让他为难。皇帝也静默了,等待着这些皇子自己答话。
果不其然,还是太子先开了口。
“让我去吧。”
他好像在心中思量了许久,终于决定了下来。
“我是长兄,又是金明国的太子,这去大巫国做质子的危险责任,理应由我来抗。”
皇帝看着自己未来的继任者,心中既是欣慰和赞赏,又不免心疼和不忍。
“那太子妃呢?你们夫妻两刚刚成亲没有多久,就要让你们二人分离了。”
“子榆会理解的,国事为先,为了金明国,为了金明国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们,身为太子,我责无旁贷,义不容辞。父皇,请让我去大巫国做人质吧。”
“也好,我们与大巫国订立的交换人质的时间也就一年罢了,作为太子,你的确需要更多的磨练,去为我们金明做更大的牺牲,来赢得民心,去大巫国,去了解我们的敌人。这也是为你将来接任我的位置,成为这金明国的君主打下基础啊。”
皇帝从高台上走下来,语重心长地对太子嘱托着。
“那就由太子代表我们金明去大巫国充当人质吧。”
太子叩头。
“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皇所望。”
在太子作为质子将要离开国都,远赴大巫异国的那天,金明王朝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惜别仪式。马车刚离开皇宫几步路,鄑子湘就拨开车帘子探出身向皇宫回望。只见那高高的紫禁城楼上,站立着金明国的文武官员,父皇母后,还有自己新婚燕尔,便要凄惨别离的太子妃,他们都依依不舍地为他饯别。尤其是太子妃,温子榆顾不上维持平日的端庄得体了,夫君即将远去异国他乡,危险难测,徒留她一人守着空房日夜思念担忧,她怎不心生难受呢?温子榆简直哭成了一个泪人。最后再深深看一眼城楼上的众人,鄑子湘不免心中作痛。
等我。
他毅然转过头,放下了车帘。
马车向金陵城外驶去,扬起地上的沙尘,驶向那荒凉的莽莽草原,驶向那大巫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