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出有道「网游」》茶末湮

41、历史是最从一而终的东西

　　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真相只有一个。
　　然而有记录在册的历史往往都掺杂有记录人的主观意识，真正的历史估计也只有那些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一二。
　　阪泉之战，记载于《史记•五帝本纪》，后人称这次战争为“开启中华文明史，实现中华第一次大统”的会战。在《上古》这个游戏中，这次以有熊国为首带领的昊族于深夜和从婆罗镇潜入炎族的极乐天下前后接应里应外合对炎族部落发起的突袭为开端的战争，前前后后持续了近七日。期间，两族之间共爆发了三次大规模的战役，死伤无数。
　　当然，这是系统自动生成的专门记载“上古游戏史”的《上古志》中给的官方描述。作为一个游戏，上古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它能完完全全地将一部热血少年剧扭曲成一个放满杯具和餐具的大碗柜。
　　所以啊，要了解历史什么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找辆车撞撞争取穿越。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是不可信的，靠那些旧旧黄黄一碰就碎的纸张拼凑出来的东西也是不可信的。

　　青川山。
　　虽然历史上记载的是黄帝同炎帝在阪泉大战一场后击败了炎帝，但很明显，轩辕那家伙并不如历史书上那么绅士——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到他这儿就彻彻底底的演变成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境界。
　　这场战表面上进行得秘密无比，昊族的突袭，炎族的暗地防备，无一不是在这平和的假象下进行。但对战双方都心知肚明，早在开打前彼此就摸透了对方的目的，这场战比的不过是谁更狡诈更能沉得住气捉对方入瓮罢了。很显然，姜还是老的辣，尽管未央明日等人已经做了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准备，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战场不比玩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是凭小聪明就能呼风唤雨的地方。拼的是胆识，还有经验。
　　初出茅庐的小子再怎么天才，也顶不过一个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上十年的中庸老将。这一战，炎族大败。
　　总的来说，未央同龙战四方已是尽了全力。昊族在有熊国国君姬少典的带领下，近年来逐渐吞并了周遭大大小小的部落，将士均是久经沙场的老员。反观炎族，作为统领直属的军队虽有数千NPC，但因神农氏常年不在位缺乏统领管理，再加上最近几年又没遇到过什么大规模的战役，这支肩负着整个炎族部落安危重任的烈军终是渐渐懈怠下来。虽然作为NPC来说将士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但若是对上骁勇善战的轩辕军队，跟把一只猫放在一只雄狮面前毫无差别。
　　不仅仅是人数上的差距，就是轩辕军队那股高昂的士气也生生打压着烈军。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句话并不是无病呻吟。这些年来若不是几位炎族长老扶持大局，炎族怕是早就失了现在的安宁。
　　山腰后一处背光的洼地里，虽是夜晚但借着月光仍能看见这片周围布满荆棘的灌木丛后人影幢幢，正是被轩辕军队一路逼进青川山的龙战四方和烈军。
　　“清点完人数了么？我们这边还有多少人？”未央猫着腰躲在一块岩壁后透过岩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沉沉夜色中，轩辕军队齐整而安静的队列散发着属于军队的无声压力，每个将士手上执着的火把，橘色的光亮映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未央头疼地揉揉额头，光是这里的骑兵就有不下八百人，更别说隐藏在骑兵队后面弓箭手了。如果再加上极乐天下的人……她摁着额角，身后还没被送回重生点的龙战四方帮众的窃窃私语不偏不倚的传入她的耳朵。好兴奋？能亲身体验古代大战的感觉很兴奋？驰骋沙场的感觉特酷？极乐天下有几个白巫师MM很正点？！
　　未央按下额上暴起的青筋，这些人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师姐，人数清点好了，龙战四方目前还剩下不到两百人……”明日转述花见花开的报告。
　　不到两百人？未央眉头微皱：“烈军的情况呢？”
　　“骑兵三百五十人，重甲步兵三百人，弓箭手一百五十人。”
　　“这数据……很不妙啊……”未央叹了口气，“就算加上龙战四方也不过一千人，轩辕那边光他的NPC军队就有不下两千人，这仗到底是要怎么打啊！”她揉揉眉心，“龙战四方死回城的那部分人要多久才能赶到？”
　　明日看了眼身旁的花见花开，花见花开略估量了下说：“就算他们搭计程车闯红灯赶过来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那就是没指望了……”未央站直身，收回一直打量着轩辕军队的视线，偏过头问花见花开：“祝融人在哪里？”花见花开抬手指了个方向，未央顺着看过去，却见一个颇有关羽风范的壮硕男子正同几名烈军谈话。红脸髥须，威武魁伟，正是祝融。
　　未央走到他身边，对那几名烈军笑道：“能不能把你们的祝大长老借我一会儿？”那几名烈军一脸会意的嘿嘿一笑，连连道：“既然未央小姐都开口了，我们再霸着长老岂不是说不过去了？”笑罢，几人都作鸟兽散，为未央和祝融腾出一个空地，还顺带把周围不明就里的烈军给推搡走。
　　祝融对这些倒是不大在意，只转身对未央欠了欠身问：“未央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未央扬眉：“不知道祝长老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看法？”“兵力远远不足，同昊族正面应战赢面不大，但若不主动出击，无论公孙轩辕那厮是准备强攻还是同我们慢慢磨，对我们都是有害无益，而且……”他顿了顿，见未央只是笑并无任何表态又接着道，“而且那姬少典请来的帮手除了之前在阪泉露过一面外便一只不见踪影，怕是有什么阴谋。”
　　未央轻笑：“当然是有阴谋……话说，祝长老，你知道圣道之剑么？”她弯起眼眸，“有传说这剑是远古众神采首山之铜铸成，剑身刻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剑柄刻有文耕养之术及四海统一之策……啊，对了，”未央摸了摸下巴，“这把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来着……”她看着祝融，笑意嫣然，“它还叫‘轩辕剑’哦。”
　　祝融望着未央弯成缝的双眼，一向沉稳和蔼的面色终于有了片刻凝结：“未央小姐，你说的可是出自羲皇之手的圣剑轩辕？”
　　“还有其它的剑敢叫这名字么？啊，倒是有个胆子大的人叫这名。”
　　“未央小姐！”祝融加重了语气，“那你可知道这剑若是落在了拥有羲皇血统的有熊国人手里……”“轩辕剑上的封印就会解除，这场仗我们就输定了，对吧？”未央回问，面色并没半点被他口气惹恼的迹象，“既然是伏羲所铸，那你也该知道这剑本来就归他们昊族所有，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量让他们晚点找到这剑而已……”
　　祝融压低声音：“你是说……”
　　“以蚩尤那性子，在知道轩辕率兵攻打炎族后定会率兵东上，这都第三天了，他却还是没动静……”未央伸了个懒腰，敛笑看向祝融，“祝长老，我有事要拜托你，这一仗不论成败，我们都已经尽力，只愿那些牺牲掉的弟兄们能够瞑目。”
　　祝融欠身：“一切遵从小姐安排。”

　　山腰下，数百名骑兵呈方阵列开，虽然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但并无一人有些许动作，如同数百个玄色雕像，一名眉目硬朗英姿勃发跨坐于绯色龙驹上的男子在这群雕像中则格外醒目。
　　这眉宇间和姬少典透出几分相似的人，自然是那个把未央一行人逼进青川山的罪魁祸首，轩辕。
　　他仰头看了看天色，渐近夏末的夜空蓝得不再那般深沉，星光也似蒙了层薄薄的雾。轩辕收回视线，冷冽的眸竟夹杂着淡淡的金色。他将目光投向前方的青川山，即使是在夜里，这山也有一番别具一格的美，炎族第一山，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若能揪出躲在山里的那些老鼠，这山应该会更美吧。
　　轩辕动了动胳膊，盔甲细微的摩擦声因他的动作在寂静的山麓响起。他举起左手，声音清冷：“昊族众将士听令，即刻入山捉拿逃入山里的炎族人，尽量活捉，胆敢反抗者，”他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浮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杀。”
　　“是！”得到命令的轩辕军士应声，整齐利落，如出鞘的宝剑。他们翻下坐骑正欲奔进山时，一道嘹亮的歌声蓦地划破了夜空。
　　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悲壮，坚定；喃喃的古老语言，凄异的曲调，清晰又悠远的回荡在这山林间。
　　这是属于战场英魂的颂曲，只为那些战死沙场的勇者而唱。
　　轩辕看着垂首肃穆的部下们，也跳下了马给予英魂们应有的悼念，顺着他的动作滑下的发挡住了他脸上那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晚风起，夜微凉。
　　骑马狂奔的未央拢紧身上的衣，再过几天，就到秋天了吧。她夹紧马腹，墨色骏马长嘶一声加快速度往前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