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在役中》越山青

3、第 3 章

　　好闷......

　　薇尔特感觉到自己似乎与什么东西纠缠在一起，可是无论如何她都睁不开眼睛。

　　身体的所以感知都在，皮肤上滑腻冰凉的触觉，耳边窸窣的声音，同时还有空气中奇怪的嗡鸣声。

　　就好像是......虫子翅膀飞速扇动的声音！

　　薇尔特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巨大的恐惧感促使她睁开了眼睛。

　　视线赫然撞上一双血色的蛇眼，薇尔特甚至可以在它的竖起的瞳孔上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以及聚在自己身后涌动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虫群。

　　“啊！”伴随着惨叫声，薇尔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神志逐渐清醒，颤抖的身体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薇尔特这才发现身上的被子裹得很紧，大概是睡着的时候不老实，来回翻身导致被子紧紧束缚在身上。

　　原来这就是梦见被蛇缠住的源头吗？

　　薇尔特无奈的扯开被子，慢慢坐起身，抬起隐隐酸痛的手臂，她迟疑的看着自己的手。

　　和往常一样，柔软白净，没有任何的伤口和粗茧。

　　是梦吗？

　　那些被奥利弗囚禁的日子，那场疯狂的毫无理智可言的杀人举动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房门推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薇尔特的思考，她抬起头看向门口。

　　“你醒了？我亲爱的妹妹。”莉亚习惯性的露出了假笑。

　　说实话，她真的不怎么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没有力量只想着依附于男人的女人。

　　天生没有神赋可以选择去学习武技，即使是公爵在故意养废她，莉亚却从未见过薇尔特反抗过，只是一味的顺从着公爵，甚至主动寻找强大的男性作为靠山。

　　就是因为她单一的价值，父亲才会在发现更加强力的工具时瞬间放弃她，也是因为她的顺从，父亲放弃她后就彻底了遗忘了这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女儿，从而被奥利弗掳走，被囚禁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这个只知道依附于人的寄生花也并不是没有反骨呢。

　　她提着裙摆，慢慢的走近床上的少女，当眼睛扫到了薇尔特抬起的手臂，脸上虚假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一点。

　　“喜欢我的礼物吗？”

　　“礼物？”薇尔特缓慢的重复了一遍，重新看向了自己的手心，这次她仿佛看到了那双沾满了黑色污渍的双手。

　　那不是梦！

　　囚禁不是梦，惨白月光下的那把匕首也不是梦，沾染整天房间的黑色污渍也不是梦。

　　在确定所有的经历是真实的后，薇尔特已经差多的明白那把通过藏在篮子暗格的匕首就是莉亚所说的礼物。

　　只有她能做到躲过奥利弗的检查，偷偷把匕首送进来的能力。

　　莉亚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矜持的坐在薇尔特床边，挺直背脊，看着陷入回忆中的薇尔特，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那把武器，”莉亚放轻了声音，靠近薇尔特：“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薇尔特的身体往后移了几分，转头直视莉亚的眼睛：“那把匕首......不，奥利弗他到底......”

　　“奥利弗啊......”莉亚歪着头，她的相貌并不突出，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歪着头苦恼的神态反而给她带来了一丝娇憨之感。

　　薇尔特见莉亚迟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按捺不住心里的不安，犹豫着开口道：“他好像不是人类......”

　　“嘘......”莉亚用自己手指按住薇尔特的嘴，阻止了她接下来的揣测。

　　“你心里有数就够了，要知道奥利弗可是父亲大人的心头肉。”

　　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不过眉眼间的愉悦丝毫没有掩饰的痕迹，就这样赤裸裸的全部在薇尔特面前展开。

　　“至于匕首。”莉亚沉思了一下，决定给薇尔特一个小小的提示：“那是一把能够刺杀恶魔的匕首。”

　　恶魔，是一种拥有强大实力的残暴暗生物。

　　“我也不想追问你他是如何消失的，我只想知道他真的死了吗？”她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薇尔特。

　　那天，等莉亚的心腹赶过去的时候，现场只有昏迷在地的薇尔特，以及奥利弗常穿的衣物。

　　房间内有打斗的痕迹，但没有任何的血迹，莉亚猜测过是不是被他侥幸逃脱了。

　　但在薇尔特昏迷的这两天，明有艾利维特伯爵大肆搜查，暗有莉亚的心腹掩人耳目的搜索。

　　而奥利弗本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丝毫痕迹。

　　薇尔特想到那块诡异的黑色木块，以及从中诞生的黑色浓雾，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奥利弗当然死了，或者说已经死透了，尸首都被那些黑色的小虫子啃食殆尽，就连房间内残留的血迹都没剩下，就是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使并不信任她，莉亚也算是满意的离开了薇尔特的房间。

　　虽然不知道薇尔特本人是否是如何做到的，不过她可以说是幸运的逃过一劫。

　　如果奥利弗的尸首并没有消失，那被困在房间内的薇尔特就会定性为凶手，到时候处于震怒中的艾利维特伯爵会做出什么处罚，莉亚心里大概也是有数的。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作为正统的艾利维特小姐，她不屑于和这些私生子们打交道，更何况案发时，她在参加宴会，即使艾利维特伯爵怀疑自己，那也不会选择废掉自己，他这人最看重利，自己可是他唯一的有能力继承爵位的后代了。

　　虽然结局和莉亚预估的不太一样，但除掉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总体来说她还是勉强满意的。

　　只是。

　　她转头看了一眼薇尔特紧闭的房门，叮嘱在外面等候自己的侍女。

　　“注意薇尔特的动作，一旦出现异常行为，立刻报给我。”

　　房间内

　　听着门外逐渐消失的脚步声，薇尔特猛地仰倒在床上，手背遮住眼睛，莉亚所说的话一直回荡在在脑海里。

　　能够刺杀恶魔的匕首。

　　奥利弗是恶魔？薇尔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她虽然没有任何神赋，但是她为了找到觉醒的方式，为此特意花了大量时间去浏览群书，在书籍上看到过恶魔的画像。

　　额前长着粗犷的尖角，狰狞的面容上露出尖锐的獠牙。

　　和奥利弗病弱精致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过回想过去书上的描述，恶魔性格偏激占有欲强，没有任何伦理道德观，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段。

　　这和囚禁自己的奥利弗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小子是个混血。”

　　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沙哑的声音像是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一般。

　　薇尔特僵住，背后冒出冷汗，惊疑的打量着周围，目光所到之处并无任何活物。

　　就在她迟疑中想把刚才的声音定义为幻听时，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浮在她的耳边，大概是少女紧张的反应取悦到了它，颇为戏虐的强调道：

　　“不要再找了，我就在你的身体里面。”

　　就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薇尔特忽然感觉身体开始发烫，胸口处出现了撕裂般的疼痛感。

　　“啊，唔......”薇尔特压住在嘴边滚了一圈又一圈的痛呼声，咬着牙蜷缩着，颤抖的手挣扎着扯开系在胸口处的丝带，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微微鼓起的丘壑之间正浮出一块漆黑的图案，和从奥利弗身上的黑色木块上的图案相同，上面盘缩的狰狞黑蛇正慢慢睁开眼睛，露出血色的瞳孔。

　　看到胸口处宛如活物般的黑蛇，薇尔特愣住，一直徘徊在唇齿之间的呻吟戛然而止，梦中的恐惧感再次死死缠绕住她。

　　“嗬嗬嗬......”

　　那道诡异的声音仿佛也感受到了薇尔特剧烈的情绪变化，恶劣的嘲笑她的反应，在她身体承受不住的瞬间收回了作恶的行为，薇尔特胸口处的图章慢慢消散，而那条狰狞的黑蛇也闭上了眼睛重新陷入了沉睡，直到彻底消失。

　　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浸湿了背后的衣服，薇尔特筋疲力尽的瘫倒在床上，尽可能的安慰自己，那诡异的黑蛇并没有彻底吞噬自己，说明她现在是有用，暂时是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

　　黑蛇，薇尔特已经将听到的沙哑的声音和黑蛇划上了等号，它好像能窥视到薇尔特的心理活动。

　　“安心，我不仅不会伤害你，甚至还可以赐予你梦寐以求的神赋。”

　　确认到自己的猜测正确，薇尔特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但她并没有把赐予神赋一事放在心上。

　　作为一直没觉醒神赋的贵族子女，薇尔特幼年时或许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只是暂时落后于同龄人，但随着她长大，年龄逐渐靠近觉醒的最后期限，自然意识到了自己很可能一辈子就作为普通人活下去。

　　当然也尝试过各种偏方，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神赋压根无法后天获得，除非神明，在某些古老的记载中就有神明赐予神赋的事例。

　　但是薇尔特对这个记载抱有很大的怀疑态度，近千年，并没有任何人得到神明的赐予，赐予神赋一事更像是千年前的传说故事。

　　要不是神殿每隔几年都要向神国送去一批服侍神明的神职人员，薇尔特可能都要大逆不道的怀疑神明的真实性。

　　“奥利弗是混血恶魔？”她的关注点反而集中在黑蛇最开始的话题上。

　　她看向自己刚才浮现出图章的胸口处，少女还未完全发育起来的胸口洁白无瑕，刚才宛如撕裂开来的痛感仿佛错觉一般。

　　“我依附于你的灵魂。”黑蛇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可以共享你的所以感官。”

　　共享，也就是说，她的五官可以感受到的，黑蛇同样也能感受到......

　　薇尔特看着自己还未完全发育的小鼓包，猛然移开视线，虽然不知道黑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赤裸裸的让他人看到自己的私密部位还是很不自在的。

　　慌忙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薇尔特又重复提起刚才关于奥利弗身世的问题。

　　“那小子的存在可没那么简单，恶魔和人类的血脉为主，里面还混合了一些其他的种族。”黑蛇的回忆着记忆中的味道，其余的血脉过于细微杂乱，就连它一时也分不太清，这让黑蛇对奥利弗的父母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你知道那小子的父母吗？”

　　“我不知道他的母亲，至于父亲。”薇尔特迟疑了一下：“我们的父亲应该是人类吧。”

　　“我们？”黑蛇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

　　薇尔特忽然觉得手腕上被什么东西围住，阴冷滑腻，忍不住颤了颤，举起手臂，就看见一条半透明的黑色小蛇正慢悠悠在她的手腕上蠕动。

　　指尖猛地一疼，就看见指腹上冒出了豆子般大小的血液，紧接着就被黑蛇舔舐掉。

　　“是人类。”黑蛇吐出自己分叉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不过在薇尔特的耳里就自动转为了人类语言：“你只有人类的血脉，所以你们的父亲就是纯正的人类。”

　　“遗憾吗？”黑蛇直起身子，猩红的眼睛直视薇尔特的脸，大肆嘲笑她心底里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期盼：“认命吧，你就是一个毫无天赋的普通人类。”

　　薇尔特有些难堪的移开视线，她刚刚确实升起了一丝不可言说的希望。

　　明明早已放弃，却在有新的发现后，再次燃起不起眼的期盼。

　　万一自己真的拥有一些，甚至是一点点其他种族的血脉，说不定就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得到力量。

　　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落空，失落、失望、绝望不断叠加，薇尔特感觉心脏像是被无数虫子啃食一般，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我可以赐予你想要的力量。”黑蛇吐着信子，凑近薇尔特，沙哑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不断侵蚀薇尔特的理智。

　　“只是你又能为我奉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