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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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光，没有声音，周遭一片死寂，同他之前度过的一百年一模一样。慕津蜷缩双腿坐在一片黑暗中，他分不清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恍惚间他都要以为之前三年，不过是他一场旖旎的梦。
有光，有风，有树，有花，还有……会容忍他所有不好的褚天骄。
褚天骄曾说慕津是他的光，褚天骄又何尝不是他慕津的光呢。
遇见褚天骄之前他已经在黑暗中坐了许久许久，久到他都忘记了如何说话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何会困在这里。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困在这暗无天日的镜子里时，他听见了人类的嘶吼声。
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那种味道他熟悉极了。
往日像链条一样严防死守的封印突然就化作了虚无，他轻易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面前的少年生的极为耀眼，即便跪在污水沟边，面上沾着淤泥，亦不能掩盖他那像是上天精心雕刻过样貌。慕津自认自己天下第一好看其他全是庸脂俗粉全得排十名开外。如今他却想，要是这个人，勉强能和他打个平手吧。慕津单方面把褚天骄归为天下第二好看行列。至于第一，只能是他慕津！
跪地的褚天骄显然没有慕津这样的好心情。
之前好像下过雨，地上很湿，他的身上也湿，滴着水的发一绺一绺粘在两侧面颊上，他抬起头注视着慕津，一双招子宛如永远化不开的浓稠的墨，与慕津在黑暗深渊中的感觉一样。
这可是极好的猎物啊。慕津想。
猎物看起来极为虚弱，面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他仰着头看慕津，“你是神仙吗？”
“不，”慕津咧开嘴，突然之间他好像又找回了说话的方法，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我是恶鬼。”
“是吗？”猎物垂眸苦笑，“也对，我这种废人如何能有幸见到神仙。”
“神仙不会帮助废人，但是恶鬼会。”慕津琥珀色双眼变红，两道红色的细丝钻入褚天骄的身体，一瞬间，褚天骄从呱呱坠地到名满神州再到跌入深渊，二十年来全部经历一一被慕津捕捉。
慕津找到了从黑暗的镜子中出来的办法了，他遇见了一个极其好哄诱的宿主。慕津是这么认为的。
“你可以和我做交易。”慕津笑着说，“恶鬼会满足人一切不甘的念想，只要人付出一些报酬。”
褚天骄垂着头没说话，与鬼交易？那他那么二十年坚持的算什么？若真是与鬼交易，他就真的说不清了。
“哈！”慕津随时随刻掌握褚天骄的思想，他大声嘲笑，“你还在想将来？褚天骄，不与我交易，你以为你还有将来吗？你的好师弟会放过你吗？”
“天骄啊天骄，”慕津嗟叹，“你瞧瞧你的名字，你的父母师长对你予厚望，予无尽宠爱，你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顺遂无阻。”
“可是有人看不惯。”慕津飘至褚天骄的身后，半跪着趴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环抱住褚天骄的胸膛，艳红的唇触及他的耳朵，冷气从外边吹进来，“落至如此地步，你不恨吗？”
慕津贴着褚天骄的耳根，一字一句扎进他的心里，“他毁了你的人生，害的你家破人亡，偌大的神州，他让你成为了一个最大的笑话。”
褚天骄攥紧了拳，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滴落进地上的污水中，晕开一朵朵艳红的花。
“他简忻拿着你的灵核，占着你的身份，受着众人艳羡师尊宠爱，若无意外，他会飞升，而你会在死在泥塘。多年之后人们谈起，只会说，褚天骄啊，那是个修仙界的叛徒，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简忻才是他们的骄傲。”
慕津越说越远，“他们会给简忻立雕像，会供奉他让他享千百年的香火，而你的亲人，却将在往生海痛苦嘶喊。”
一字一句落下，褚天骄仿佛去到了未来某一天。他看见长辈们带着小辈在简忻的雕像前跪拜，而自己成了一抹幽魂趴在雕像上泣血咒骂，可无人听见。
他的长辈姊妹兄弟失去了头颅，在往生海中找不来来路遇不见归途。
慕津同样看见了褚天骄的所思所想，他接着蛊惑道，“与我契约吧，褚天骄，我能帮你。”
“要什么。”
“嗯？”
褚天骄说，“我问你想要什么？”
慕津一笑，转而飞上半空，“我要你的皮囊。”
“我帮你报仇，帮你将此事昭告天下，但是之后，你要将皮囊予我，我将进入你的身体代替你，活下去。”
“那我呢？”褚天骄问。
慕津还没有答，褚天骄突然一讪，“算了，不重要了。”
“不论是魂飞魄散还是烈火焚身，都无所谓了。”
“我想要简忻死。”褚天骄说。
慕津飞在半空看不清褚天骄的表情，只觉着他好像很难过，但是那关他什么事。
慕津说，“好。”
夜间风很轻，飘飘悠悠过来，拂动边上枯木唯一一片叶子，像是低声耳语着什么。
褚天骄站起身，“我答应你，我们契约。”
一方巨大的猩红法阵落在地面上，褚天骄咬破指尖，血滴进镜子。灰蒙的天穹下，慕津从半空中落下来跪在法阵中，微微抬头，露出一个魅惑至极的笑容，声音低而哑，“鬼使慕津，供君驱策。”
慕津灰白的右手向上抬起，褚天骄垂眸，将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放在了上面。
“契成。”
识海里像是多了一点什么，褚天骄凝神内视，那是一条猩红的锁链，一端连着褚天骄，另一端连着慕津。
是了，我还和褚天骄又契约，我怎么可能在做梦呢？
慕津突然想起这点，凝神内视。猩红的锁链飘在识海，一端连着红衣白发的自己，另一端被一层白光笼罩，看不清是什么。
但是没关系，慕津知道，那是将他带出镜子的褚天骄。
这次，你还能带我出镜子吗？
慕津识海化出一个小人，飘到那团白光前，他双手贴在上面，头轻轻抵住光团，囔囔道，“褚甜甜，你要是带我出镜子，我以后就听你的话些，不老是欺负你了。”
远在凌云峰卧房的褚天骄心脏猛然一颤，他垂眸感受，“慕津？”
可慕津却没收到回应，白光团里边影影绰绰能看见一个人形。那个人形一动不动，慕津知道那是褚天骄。他不想出去面对无尽的黑暗宁愿在识海里对着不会说话的白团。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极其轻微的声音。那声音很奇怪，像是小孩半夜偷吃东西不敢被父母发现小心翼翼推门发出的轻微响动。
“褚天骄吗？”
于是他赶忙从识海里出来，抬眼一看，镜子里漏出进了一点光。慕津赶紧凑过去，从光中看见了一只眼睛和半张嘴。
他急忙冲向光的方向，周身却被数不清的铁链团团圈住，上边金色梵文流动，封印他百年的锁链不知为何又出现了。于是慕津双手抓住锁链，向着那一只眼睛求救。
花三千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一个小红人在镜子里使劲拍，还大喊大叫，可惜不知道在叫啥。
“你别急哈，我就是来探探路的，知道你在这儿我就回去找褚哥想办法哈。”花三千握拳，“你放心，我的枯木逢春对你不起作用，就凭这点，我必救你出去。”
花三千刚要关门，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在隔壁摸的一颗小夜明珠扔进去，“褚哥说你怕黑，给你个珠子照亮，可能也不太亮，聊胜于无。”
“我走了哈！”花三千原样关好门，出了藏宝阁后御剑朝褚天骄的卧房飞去，飞太快一不小心和一个长生天弟子撞一起去了，两人从空中栽下来。
花三千摸着屁股从草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怎么飞的？不看路？连你小爷也敢撞？”
“对不起对不起，花郎君我不是故意的！”弟子连连道歉，“实在是祁天城的城主来了需要有人引路，我赶着去山门口太急了才撞上郎君的。”
弟子慌忙捡起地上的剑双手奉给花三千。
“要不是小爷有急事，高低告你一句！”花三千气冲冲接过剑，狠狠挖一眼小弟子，重新御剑离开。
人刚刚在褚天骄的窗户口落地，就开始抱怨，“褚哥啊褚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被人从天上撞下来，差点脑袋都给摔破！”
“这损失你得赔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褚天骄从里间来到窗户口，“还有人敢撞长生天第一大混混？”
“那可不，那小弟说要去接什么祁天城城主，飞的比我还快，一点不看路。”花三千趴上窗户，“真是绝了。”
“若不是我着急，必打他一顿。”
褚天骄却愣住了，习珺之怎么来了？
仔细一想又没问题，习珺之想靠长生天这个山头，长生天想确认自己的傀儡城主听不听话，两方一拍即合，可不得正式见一面么。
花三千压低声音说，“我见到慕津了！”
褚天骄回神，“你说什么！”
“哎呀你听见了我不重复了。”花三千指指天上，表示不敢再说怕被手眼通天的值班长老听见。
“他在哪？”
“就在藏宝阁左边第一间上了锁的屋子。”花三千说，“好像有封印，他从镜子里出不理。”
褚天骄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连累花三千了，“你有办法救他吗？”
花三千摇摇头。偶尔去看看还行，救人他不行。仗着有枯木逢春此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秘术，他的其他灵法修的不是一般差，而是非常差。他连那加了灵力的锁都破不开，更别说里边还有封印。
更关键的是，即便他有能力，他也不能救。去看看藏宝阁没人能说他的不是，可他若是从长生天救了一只鬼，怕是会给青云顶带来不小的麻烦。
褚天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垂眸想了想，“找个机会，替我联系一下祁天城主，就问他往日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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