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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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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有侯府作为后盾,夫家再不济,也不敢让她受委屈。
故而,对于皇后开办的宴会,顾夫人有些想法,却没有别家热络。
她心里想着事,思绪越发幽远。
……
十二月十八,离赏梅宴还剩两日,京中采购浪潮渐渐平息。
在此期间,顾若卿一次门都没有出过,蜗居在家中,每日听着丫鬟们唠叨,也能接收许多消息。
哪家贵女在玉容楼为了一套头面打起来了;哪家贵女为美容养颜,吃错东西,长了满脸疹子……
各种八卦层出不穷,可见明里暗里竞争之激烈。
英勇候府也就只有顾若卿一个闺女,年方十四,且侯府儿郎各有各的出息,并不需要联姻皇家添砖加瓦,巩固地位。
顾若卿也因此少了许多烦恼,便没必要去与旁人争,淌那浑水。
要知道,哥哥们可不屑于拿她换前程,她又何必给自己添堵,凑那热闹?
“姑娘,门房那边传来消息,平西伯府三姑娘来了。”
碧儿知道伯府三姑娘与自家姑娘交好,见门房来传,就直接小跑进来通传。
闻言,顾若卿有些诧异,“阿如来了?”
碧儿点点头,笑着答:“回姑娘,确实是三姑娘来了,门房马老七过来通传的,想来快到咱们院门口了。”
王清如长于盛京,各项礼节教养,那是长在骨子里的。
以往要过侯府,总是提前递拜帖,哪怕顾若卿千叮咛,万交代,说不用如此多礼见外,她也从不含糊。
今日却是直接过来,着实让顾若卿意外。
“碧儿,你快去备茶,再让青儿跑一趟厨房,拿些点心过来。”
“哎,奴婢这就去。”
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王清如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处。
见顾若卿出来迎接,便柔婉一笑。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若卿忍不住调侃一句,又顺手摸了摸王清如小脸蛋。
“正巧路过,想着许久不见,便来看看你。”王清如柔声回答,脸上自然保持着得体笑容。
不知怎的,看着她的笑,顾若卿总觉得不对劲,比平时少了几分灵动,隐隐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愁。
顾若卿看得出来,却也没有拆穿,心念流转间,保持着笑意,与王清如一同入内。
二人随便客套了几句,气氛就冷了下来。
王清如心里有事,便没有想以往那样与顾若卿玩闹。
“阿如,你怎么了?”
顾若卿给她斟杯茶,疑惑地问道。
王清如轻轻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了一刻钟。
“元元,我……我心中害怕。”
许是内心已平静下来,王清如缓缓开口。
“害怕?”
听到这话,顾若卿很是不解,思索一番,也没想通王清如害怕什么?
“可是出了什么事?”
王清如欲言又止,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昨日皇后召见,母亲带我入宫了。”
“皇后召见,不是挺好的吗?”
除了刚回京时,两家还不是对立面,皇后召见了一次侯府家眷。
之后两家不和,英勇候也不站队,皇后便就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侯府人了。
顾若卿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外面都说得皇后召见,乃是殊荣,想来“皇后召见”是好事吧!
皇后出自镇国公府,镇国公府与安国公府一样军功起家,首任镇国公是开过功臣,陪先祖皇帝打天下,而得此殊荣。
现任镇国公是皇后亲兄长,无什么大才干,汲汲营营专干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若不是手上还有十万兵权,恐怕国公府早就淡出权贵圈子了。
因皇后与太子,镇国公一脉官员,都是实实在在的太子党,不想着如何为国为民作贡献,一心盯着后宫。
心思基本都花在结党营私上,妄想着太子登上高位,他们镇国公府能更上一层楼。
对此,英勇候非常不屑,也叮嘱家中孩子莫要跟镇国公府的人往来。
对于镇国公抛出来的橄榄枝,英勇候也置之不理,还时常因为政见不和,在朝堂之上,与镇国公公然抬杠。
两家的梁子,也就慢慢结下来。
王清如再次叹气,“唉,好什么呀?”
“过两天不是赏梅宴嘛,皇后其实是想着借此机会,给太子殿下选妃呢!”
这事,顾若卿也是知道的。
只是这皇家规矩多,不管是嫁给皇子,还是尚公主,都不是英勇候夫妻眼里的好姻缘。
英勇候府不需要联姻固地位,只希望孩子们能找到两情相悦的伴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便也叮嘱过,宴会就当游玩,无需在意什么。
“嗯,此事娘亲也与我说过。”顾若卿展眉一笑,不甚在意地继续道:“娘亲说以平常心看待,当一次外出游玩便可。”
“爹娘原先也这般交代我,可……可……唉!”
王清如又叹了一口气,“皇后召见,明里暗里地吐露,有意……有意让我入东宫。”
这话一出,连顾若卿都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想通其中关卡。
她瞪大了双眼,询问脱口而出。
“皇后要选你做太子妃?”
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谨慎地望向门口。
王清如点点头,“虽未明说,可就是那个意思了,且听那意思,圣上也是知晓的。”
“爹娘不让我对外说,可我……我忍不住,我……我心中害怕,元元,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爹爹生气极了,要去找圣上,被我与娘亲阻拦下来。”
“毕竟八字还没一撇,若贸然去找圣上,那是大不敬……落个藐视皇家的罪名,那……那就……”
说着说着,王清如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在好友面前失声痛哭。
她并不想嫁给太子,也不想做什么太子妃。
爹爹说,不想嫁就不嫁,大不了不做这伯爷了,回老家种地。
后来平西伯还是去面见圣上,回来后,便不再提这事,只是每次见到王清如这个闺女,总是欲言又止。
王清如心里明白,她家是被盯上了,且太子再不济,也不是她一介臣女可以嫌弃的。
父亲说得轻巧,可她心里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不能太自私了。
顾若卿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便轻轻抱着她,让她发泄个够。
京中权贵遍地,按理说太子妃之位是轮不到一个伯府幼女的。
平西伯先祖也是靠军功起家,爵位在京中并不算高。
可王家先祖有远见,知道军功虽好,可在太平盛世并没有什么用,无法庇佑子孙后代。
若想家族长青,还需另寻出路,于是王家在王清如太爷爷那一辈开始,就让子孙从文了。
起初并不顺利,直到如今的平西伯,这条路才顺畅起来。
经过近二十几年的官场摸爬滚打,官至户部尚书,乃圣上肱骨之臣。
这或许也是皇后和镇国公府最看中的地方。
地位不上不下,王家女作太子妃,并没有辱没太子,也不至于发展成第二个镇国公府,难怪圣上知晓皇后意图,也没有明着反对。
都说女子不干政,以前顾若卿也懒得理这些,只是后来举家入京。
她发现,在这盛京城中,权利相争,每个人都步步为营,利益至上,着实难辨敌友。
就是那后宅之中,也有另一种场景的争斗,甚至跟那朝堂变动也息息相关。
这两年,英勇候夫妻也会跟孩子们一起讨论政事,顾若卿也懂得了不少。
“你也莫要想太多,且先看看两日后的情况。”
顾若卿安慰道。
待王清如平复心绪,调整好自己,顾若卿才牵着她的手,一路送她出府。
两人在府门口遇上了访友回来的顾钧。
为避嫌,王清如盈盈福身,与顾钧相互见礼后,便先行一步,到自家马车旁等候,将空间留给兄妹俩。
“二哥哥!”
“嗯。”顾钧嘴角含笑,揉揉妹妹发顶,“你们这是要出门?”
说着,又瞥了瞥不远处的王清如。
“我送阿如出来,”顾若卿捏了捏小姐妹的手,“时候不早了,阿如得回伯府了。”
“嗯,那你去吧,莫要失礼,让人久等。”
顾钧不再多言,保持该有的礼节,仿佛方才的询问是例行公事,关心妹妹罢了。
说完,便带着小厮入府,头也没有回。
顾若卿嘴角微抽,觉得自家二哥在敷衍她,可她没证据。
默默地盯着二哥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回神。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马车旁的王清如也偷偷望着那背影。
最后先她一步收回目光。
“元元。”王清如坦然对上好友的目光,依旧柔婉,但那笑容没有了往常那种自在。
顾若卿顿时心疼起来,握住王清如的手,道:“若不想笑,就别笑了。”
“回家吧!莫要多想,事情还未到那一步,何苦自扰之。”
王清如点点头,扶着丫鬟的手,上马车。
马车动身那一刻,她轻轻掀开帘子,略有些不舍地望了望侯府匾额。
帘子落下,满眶热泪也随之而落,凉了心,烫了手。
她向来是个理智的人,年少慕艾,从未表露,也从未逾越。
如今黄粱一梦,即便不是太子,也不会是他,就到此为止吧!
望着马车缓缓离去,顾若卿才唉声叹气回自己小院,呆了好一会儿,心里依旧堵得慌,有些难受。
便干脆起身,去了梧院,找自家娘亲谈谈心,让娘亲开导开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