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此生，日日与君好》才会相思

4、第 4 章

　　“姐，你就让小熙跟我走吧，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保证会给她最好的教育。”一名个子很高相貌俊朗的男人诚恳说道。
　　“可是我有点舍不得，毕竟她还太小了。”嘴上虽然拒绝，张秋瑾心里却经历着极其复杂的斗争。
　　好久没见的弟弟秋声昨天突然来家里看她，让她喜出望外，可是一见面他就提议要把女儿带到他那里上学，又让她颇为意外。弟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女儿和丈夫外最亲近的人了，对他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可是……
　　“姐，你难道还不放心我吗？对小熙我会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疼爱的，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张秋声保证道。
　　这次来A市之前他已经考虑了很久很久，姐姐为他付出过太多，这些年他努力工作，辛苦经营，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实力报答她，如今他已升职加薪，事业上小有所成，正是该他出力的时候。当年那么爱上学的姐姐为了能让他完成学业，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小小年纪便去打工赚钱，然后省吃俭用来供他到大学毕业，他知道姐姐心中一定有遗憾，所以如果他能把外甥女也培养成才，才算了却了姐姐心中的愿望吧，同时也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对你我当然放心，可……”
　　“我明白了，你是担心舒雅吧，我都跟她说了，没有姐姐就没有今天的我，她知道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也非常支持我的决定。”妻子许舒雅虽然生在非常优越的家庭，偶尔也会有些小脾气，但她本性上既善良又通情达理，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张秋瑾其实早就动心了，她平时对女儿管教颇严要求甚高，就是想让女儿能完成她曾经的梦想，她多希望女儿也能如龙似凤，有朝一日飞上青天纵情翱翔！可是女儿却似乎与她截然不同，对学业兴趣缺缺，成绩总是不上不下，这样下去，哎。
　　“姐，如果小熙跟我去B市，我保证让她跟伊伊一起上我们那最好的小学，老师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很多还都是硕士生博士生，教学水平你可以完全放心，你看伊伊的文化课成绩，几乎门门都是满分。”
　　“是吗？”
　　“当然，而且学校里还专门聘请了艺术家来教国学，绘画，书法，音乐等课程，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真的？”
　　“很多家长想把孩子送进来都来不了，我托好朋友给我留了个名额，如果你跟姐夫同意，咱们马上就能办。”张秋声观察着姐姐的表情，就不相信她不心动。
　　“条件真不错，不过这么大的事我还得和你姐夫商量商量。”张秋瑾几乎就要答应下来，这才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学校，如果女儿能在这样的学校上学，考个好大学想必会容易许多。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她又忍不住问起学校的详细情况来。

　　“伊伊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芸熙带着表妹和来找她玩的北辰向附近的小广场走去。
　　表妹是昨天和舅舅一起到的，她也是头一次见，不过都是女孩子嘛，没过一会便成了好姐妹。
　　“跳皮筋，踢毽子，捉迷藏，什么都行。”伊伊随意道。
　　“辰哥哥你想玩什么？”
　　“随便。”
　　“那我们就玩捉迷藏？”
　　“表姐，姑姑跟没跟你说让你去我家的事情？”看表姐像个没事人一样，伊伊忽然问道。
　　“去你家？太好了，早就听妈妈说你们家那边有沙滩，有大海，有河蟹，有苇田，我早就想去了。”她听说看过大海的人，心胸也会变得像大海一样宽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是让你去玩，是让你跟我一起上学，爸爸妈妈商量了好几天了，好像班级都已经定好了。”她一直都想要个小妹妹，可是妈妈就不给她，以后多个姐姐也不错，而且妈妈向她保证过，她永远都是家里最重要的。
　　“一起上学？”芸熙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我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你们那上学，我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她可舍不得辰哥哥和一群小伙伴呢。
　　“可是……”
　　“好啦，辰哥哥你先带伊伊去小广场，我骑车去找雨萱他们，一会见。”对表妹的话她丝毫不放在心上，芸熙转身就往家里跑，去寻自己的小车子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旁听了半晌的北辰开口问道。
　　“当然。”
　　“怎么证明？”
　　“证明？”伊伊瞥了这个辰哥哥一眼，“我妈妈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而且还给表姐买了书桌和台灯，可是你看不到啊。”
　　见辰哥哥不说话，伊伊继续说道，“我爸爸说如果表姐去了我们学校，将来更容易考上大学，所以姑妈肯定会同意的。”
　　大学？在迎宾小学他也能轻松考上大学！北辰皱眉想着，可是他却知道芸熙的成绩确实一般，所以她妈妈同意她转学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想到这儿，北辰的心情忽然低落下来，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芸熙了，他会不会从此开始孤孤单单呢？

　　“表姐，出来吧，我们不玩了。”伊伊大声喊道，心中焦急无比。
　　他们一行六人分成两伙玩捉迷藏，她，辰哥哥和雨萱一伙，表姐，浩然和阿伟一伙，到表姐他们藏时，浩然和阿伟在半小时前就被找到了，可是表姐却始终不见踪影，然后就变成五人找一人了，仍然一无所获。临近午饭时间，浩然几人都先后回家吃饭去了，只余她和辰哥哥还不离不弃。
　　浩然说表姐很有可能已经回家了，因为之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某个小伙伴因为太饿了，结果藏着藏着就藏到家里去了。可是辰哥哥刚刚骑着表姐的车回去找过了，不但表姐不在家，甚至家里连个大人都没有。所以表姐到底去哪儿去了？

　　北辰的心中更是突然涌现出许多不好的念头，掉进井里了？得病晕倒了？被外星人抓走了？他下意识攥紧拳头，直到细长的指甲划开一丝丝皮肉，他才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
　　必须要把搜寻的范围再扩大才行，附近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多，只要他有耐心终归是能找出来的！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的泪腺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偷偷开了闸，两行热泪顺流而下，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胡乱一抹，继续朝下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走去。
　　“辰哥哥，你怎么哭了？”伊伊发现了他的异样，有些惊讶道。表姐只是一时找不到而已，也不是从此就消失了，他至于哭鼻子吗，再说哭鼻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北辰不理她，只是认真的寻找着，然后他就看到马路对面一个柴垛之后反射过来一缕十分微弱的光，那光似乎来自于一枚粉色的蝴蝶结。
　　北辰心头突的一跳，飞也似的奔将过去，却发现蝴蝶结的主人正倚靠着柴垛分外香甜的睡着大觉。
　　“表姐快醒醒，你没事吧？”伊伊用力摇晃着芸熙的肩膀，十分担忧道。
　　“哈哎……”芸熙睁开惺忪睡眼，先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才说，“我没事。”
　　“我们找你好半天了，浩然他们都回去吃饭了。”伊伊抱怨道。
　　“对不起，我太困了，晒着太阳忍不住睡着了，嘿嘿。”她昨天见到伊伊太兴奋睡得晚，今天又着急出来玩起得早，一来一回觉就不够了。
　　“走吧咱们也回家，都快过饭点了。”三个人便一起往芸熙家走去。
　　北辰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芸熙，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家里果真一个大人都没有，只在冰箱上留了一张字条:我们有事出门了，晚点再回来。饭在锅里闷着，你跟妹妹好好吃饭。
　　“妈妈她们干嘛去了？”芸熙把饭菜都端上桌，摆上三副碗筷，把想回家的北辰也留下了。
　　“肯定是去办理转学手续了。”伊伊肯定道。
　　“转学？那不可能，他们都没和我这个当事人商量。”芸熙摇头道，“辰哥哥，你说是不是？”
　　“嗯……”
　　“你别不信，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偏不信，是吧辰哥哥？”
　　“你也不用带什么东西，我妈妈都给你准备好了，也不用有什么担心的，在学校我保护你。”
　　“你保护我？好像我才是姐姐吧。”
　　“姐姐怎么了，那你也是新来的。”
　　“辰哥哥你评评理嘛，我俩到底是谁保护谁？”芸熙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北辰。
　　“咳，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要不然我们去爬北山，去我们的“秘密基地”玩一圈？”北辰却答非所问道。
　　“啊？”芸熙明显一惊，辰哥哥不是说过“秘密基地”是他们两人最重要的秘密吗，绝不能轻易透漏给别人。
　　“没事，伊伊不是外人。”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许明天，或者是后天，芸熙可能就彻底离开这里了，他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她，只想在他的脑海中多留存些有关于她的记忆。

　　“这里是……”见到被杂草掩映的小道，伊伊立刻兴奋起来，要知道冒险基因可是刻在每个人的DNA中的，只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才会被激活。
　　“我和辰哥哥的秘密基地，你必须要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才能让你进去。”芸熙严肃道。
　　“爸爸妈妈也不行吗？”
　　“不行！爷爷奶奶也不行，谁都不可以。”
　　“好吧，我发四。”
　　芸熙仍是十分怀疑的看着她，然后伸出食指道，“拉钩。”等两人完成了规定的动作和誓言，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在北辰的带领下，他们再次进入那片神奇之地。

　　片刻的教学后，伊伊很快掌握了基本的技巧，跨步，翻腾，跳跃，这可比游乐场的弹簧床好玩多了。她甚至还发明了新的玩法，起跳后用蛙泳的动作在空气中前进，能飞出更远的距离。天呐，她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看着如同青蛙般好玩的伊伊，芸熙自然颇感兴趣，也有样学样着，两人一阵笑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北辰简单玩了一会后就退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他多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希望这世上没有分离，只有团圆。
　　他来到场地入口处那株大树前，只见上面写着“张北辰”，“赵芸熙”两个名字，他捡起石头又偷偷在后面加上“永不分离”四个小字，只是愿望很美好，实现起来却如此困难！
　　从明天起会不会就再也没有人一直粘着他了？再也没有人给他送美味的葱油饼，再也没有人央求他去山上偷杏子，过家家时会缺一个妈妈，捉迷藏时会多一个永远也找不到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芸熙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他舍不得离开她……
　　“辰哥哥，你怎么了？”芸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北辰身边，竟发现他泪流满面，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担忧。
　　“我没事。”北辰赶紧转身，迅速抹去泪痕。
　　“啊你的手……”她这才发现北辰的掌心处有许多细细的伤痕，甚至隐隐还有血丝渗出。她赶紧把他的手拉至眼前，认真查看起来。
　　“没事，不疼。”北辰想挣脱，却被芸熙握得更紧。
　　“我帮你包扎一下。”芸熙掏出自己的花手绢，轻轻缠住他的手掌。都已经疼哭了，怎么还嘴硬。
　　看着她那么认真的神态，北辰心中生出更多不舍之情，脱口说道，“你能不能不转学？”
　　“我也没说要转学啊。”
　　“可是你父母已经去办手续了……”说到痛处眼泪又要不争气的往外流。
　　芸熙本想直接反驳，可是他说的似乎真有那么一丝可能，忽然她也有点紧张了。
　　“我不想转学，我舍不得老师和同学们，舍不得爸爸妈妈，更舍不得你。回去我就跟爸爸好好商量商量，他肯定会尊重我的想法的。”妈妈太严格了，还是爸爸更好说话一些，也最能体谅她。
　　北辰反握住芸熙的手，心向水面上浮了浮，又骤然又沉了下去。一个孩子的话又怎能左右大人的想法呢，何况他们总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想像着以后见面会越来越少，他们的关系也会越来越淡，许多心里话涌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化为奔涌的泪水直直滑落。
　　此情此景芸熙也跟着哽咽起来，“辰，辰哥哥，我真的不走，你别哭。”

　　“你们在干嘛？”远远的看表姐和辰哥哥手拉手站着，伊伊便三步两步跃了过来，谁知见到两人在大眼瞪小眼哭呢。
　　“没什么，辰哥哥刚刚讲了一个特别感人的事儿，我有点感动。”
　　“是吗？”伊伊怀疑道，把听众讲哭也就算了，连自己也跟着哭？
　　“天色好像也不早了，我们回家吧，我还有事呢。”芸熙说道。
　　北辰“嗯”了一声，率先向外走去。表妹却不依，央求着又多玩了两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表姐，问你个事，”伊伊瞟了一眼默默在前方走着的北辰，好奇道，“辰哥哥是不是特别爱哭？”
　　“哪里爱哭了，他很坚强的。”芸熙强忍住笑意，为北辰辩护着。刚刚看辰哥哥哭的稀里哗啦的，她哪能忍住不哭，但她本性是个乐天派，情境一过又恢复了乐观的性格。
　　“什么啊，刚刚他哭了吧，捉迷藏时我们找不到你他也哭了，这还不叫爱哭？”
　　“是吗？”芸熙微怔，辰哥哥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是因为她要转学的事情吗？她心中莫名一紧，再起抬头时，她忽然有种想要去抱住辰哥哥的冲动。她绝不想让他哭的，只想让他永远开心的笑。
　　芸熙紧走两步，很快追了上去。
　　“辰哥哥，我觉得你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以后就对我多笑笑嘛。”
　　“每次我在你面前笑的还少吗？”只是今天特别伤心罢了。
　　“不够不够，还要多笑，我喜欢看你的小酒窝，嘻嘻。”
　　“有什么好看的，你也有啊。”北辰有些窘迫道。
　　“可是你跟别人的不一样，你只有一边脸有啊，嘿嘿。”
　　“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笑了，你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了。”北辰撇过头，佯装生气道。
　　“不说不说。”芸熙憋笑。
　　“这还差不多。”
　　“辰哥哥，我猜你肯定不能喝酒。”声音微微颤抖着，似乎马上要憋不住了。
　　“为什么？”他还小，从来都没喝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因为，哈哈，你只有一个酒窝呀。”
　　“你，唉，败给你了。”

　　进了家门芸熙发现大人们都已经回来了，她本想等妈妈说出转学之事后，讲理不成便用一哭二闹三不笑来拒绝，结果爸爸妈妈都在忙着准备晚餐，根本没有谈论此事的意思，也好，单独跟爸爸谈她更有把握。
　　书房内。
　　“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背着你妈。”见女儿把房门掩的死死的，赵志坚十分好奇道。
　　“爸爸，我不想转学。”芸熙直奔主题。
　　“谁说你要转学了？”
　　“表妹，她都告诉我了。”
　　“呵呵，是有这么回事。伊伊那个学校是重点小学，教学条件优异，对你的将来很有好处。”
　　“我不要！将来离我太遥远了，我只知道我现在就很开心很幸福。要是去了B市，所有这一切就都没有了。”芸熙激动道。
　　“但是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你现在付出的每一分努力和辛勤，将来都会让你拥有更多的自由和快乐。”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年少的自己坐不住冷板凳，如今就只能干着不太喜欢的工作，挣着不算太多的工资，知道后悔了也已没有任何意义。
　　“爸爸，那些都是长大后才该操心的事，我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呀，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都不快乐，长大了也一定不会开心的。”
　　“真不想去？以后不后悔？”
　　“绝对不后悔！爸爸，我可以选择不去吗？”
　　“其实我跟你妈中午就商量过了，也不愿意让你这么小就离家远行，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对你同样重要。”赵志坚释怀道，他也很害怕自己做出的决定会耽误孩子的未来，可是他同样知道，幸福快乐的童年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养分，在他往后的人生中每当面对艰难困苦时，都会给她以勇气，助他以力量。
　　“还是爸爸最好了，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芸熙激动的抱住父亲，“我可不想像李白那样每次见到月光就思念家乡的亲人。”
　　“哦？你说的是《静夜思》？”
　　“嗯，床前明月光，忙碌了一天也喧嚣了一天，身心俱疲的人想去床上休息却见到满地都是银白的月光。”
　　“身上的寒意却让他惊疑这不是什么月光而是冰冷的秋霜。”
　　“抬头望向天空那高高圆圆的月亮，不就像一张小饭桌吗，桌上摆着可口的饭菜，桌边坐着好久不见的父母和小伙伴们。”
　　“可低下头却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在外，他只能默默祈祷，祈祷家乡的亲人安好朋友安康。”
　　“我可不想每个月圆之夜自己都是这么度过的，我想能一直陪在爸爸妈妈身边。”芸熙眼中泛起莫名的泪花，似乎已置身于《静夜思》的情境之中。
　　“好，很好。”赵志坚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算是安慰，她虽然解释的并不完美，但已经足够了，他非常满意。学校条件差点又能怎样，只要有用心的老师，有负责任的父母，再加上天资聪颖的学生，一样能闯出个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