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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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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宛生孟泽禹的时候并不顺利,身子落下隐患,此后再怎么调养也没等来第二个孩子,因此对儿子平时疼爱得紧,纪尧自然而然就担起了“严父”的职责。
只是平时再严厉,也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混账东西,跟你说了怎么就听不明白!”
第二个茶杯在身上砸下来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碎,孟泽禹无所谓地抖了抖肩。
第一杯里边还有水呢,对比下来这次还真不算什么。
“我妈明明说好了,她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为什么不让我娶她?”
孟泽禹带人回来本来就是为着哄人,娶不娶意义不大,可是家里人的反对激起他的逆反心理,他现在倒想着真娶了。
孟泽禹眉眼微垂下来,倏地笑了。
纪尧差点控制不住把手边最后一个杯子也报废了。
“你以为她对你几分真心?也就你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得团团转!”
傻子?孟泽禹微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嗤了一声:“这话说的。”在男女之事上,他的自负远远大于经商。
“爸,你放心好了,她那人傻的不行,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你看我妈不挺喜欢?”
“你爸说的没错。”
孟宛恰好推门进来,把削好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没好气地瞪了眼她的宝贝儿子:“那姑娘虽不是个坏的,但真看不出对你哪儿上心了。”
“妈!”孟泽禹无奈极了,他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代沟,讲不清楚。
“不过你难得动了结婚的心思,我也不多劝,你们就这么先处着,再浓的热情三五年也都退了。”
孟宛自诩再了解儿子不过,对他的三分钟热度也清楚的很。
孟泽禹不高兴了,黑着脸:“妈你这是什么话,怎么教着我耽误人家姑娘呢。”
他又想到那天小姑娘窝在怀里软软地说喜欢他的样子,一颗心就绵绵地揪着,听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孟宛不以为然:“你这些年耽误的姑娘还少吗?”
“这个真不一样,”孟泽禹抓了把头发,“我们感情特别好,她非我不嫁呢。”
孟宛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终究没舍得点破,只叹了口气。
纪尧的嗤之以鼻却很明显:“别人我不知道,她绝对不可能。”
孟宛虽看出来许愿欢对自家儿子没那么爱,倒也没有这么绝对,她好奇地看纪尧:“怎么说?”
“我……”纪尧噎了一下。
孟宛身体不好,当初那个事儿他瞒着人悄悄解决的,自然如今也没打算告诉她。
他久久不开口,孟泽禹嗤了声:“说不出来就算了,我看您就是单纯看不起人家。”
他拍了拍潮湿的上衣下摆,背身摆了摆手往出走:“不说了,和您儿媳妇儿培养感情去了。”
“你!”纪尧站起来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气得口不择言,“后悔的时候别叫我爸!”
“何必等后悔呢,您要不愿意,我明天就带我媳妇儿去见新公公。”
“孟泽禹!”
“啪!”
第三个杯子终究还是报废了,孟泽禹眼疾手快关了门,清脆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隐约还能听见孟宛给纪尧顺气的声音,他舒了口气,却丝毫没有占上风的喜悦。
孟泽禹靠在门口良久,目光发怔。
为什么都说许愿欢对他不是真心的?他摸了摸胸口,里面闷得难受。
不会的,孟泽禹顶了顶后槽牙,站直身体。不过是拆散有情人的手段罢了,他才不信呢。
往前走了几步,握着扶杆的手紧了又松,他长出口气,下了楼。
……
手臂搁在额头上遮住光亮,眼睑之下一片阴影。许愿欢仰躺在床上发呆。
她对孟泽禹没有男女间的爱,一直也不过以“各取所需”看待两人的关系。
可现在想来,这么长时间他都再没碰过她,又何尝谈论什么“各取所需”。
难道真的像孟宛所说的,他对她是有认真在的?
想到这里心里就乱七八糟,许愿欢翻来覆去难受的不行。
她清楚地明白,一旦这个假设成立,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必将不再对等,她无疑就成了这段感情里的恶人。
许愿欢把头埋在被子里,十分自责自己当初的冲动。孟泽禹这段时间来对她的好此刻也都成了沉重的枷锁。
许愿欢越想越后悔,越发觉得自己不堪。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吓了她一跳。
许愿欢下意识抬头,孟泽禹看到她红红的眼眶,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他心疼地要抱她,结果被急急忙忙避开了。
许愿欢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用哪种姿态面对他。
结果落在某人眼里倒成了撒娇似发脾气。
孟泽禹话里带着笑:“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了些什么?”
是也不是,许愿欢头点到一半又去摇。
孟泽禹摸摸她的脑袋:“没事,不管他们怎么说,结婚是咱们两个人过日子,管他们干什么,乖。”
许愿欢瞪大了眼睛:“你真要娶我?”
“这事还能有假?”
“为什么?”
“结婚还能为什么,喜欢呗。”
许愿欢脑子里越发乱了,低着头喃喃:“想结婚的那种喜欢吗……”
孟泽禹没听清,凑近又问了一遍,小姑娘却摇着头不肯再说了。
“孟泽禹……”尽管这个地点,这个时候都不是很恰当,可有些事情越拖越麻烦,“我上次说的……”
“过段时间我休假,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江城的情人海,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许愿欢忽然顿住,她觉得江城有点耳熟。
孟泽禹继续哄:“你不是喜欢历史吗?正好那里有个几年前新发现的墓葬,现在对外开放了,顺便带你去瞧瞧,嗯?”
他这么一说许愿欢算是想起来了,高三那个暑假纪观南没回家就是去的江城。
那这个墓……
许愿欢咬牙。
让她再自私一回,回来就和孟泽禹断得干干净净,一定。
“好。”她说。
孟泽禹松了口气。
“走,去我房间。”他站起来要抱人。
“不要,”许愿欢不动声色把他的大掌拂开,看了眼浴室,“我和晞晞还有好多话要说。”
孟泽禹抓了把头发,“明天说不行?”
“不行,”许愿欢把他往外推,“就要今天说。”
孟泽禹不死心扒拉着门不放,可怜巴巴地看她:“我没你睡不着。”
许愿欢一愣,却见他一脸认真,内心更加慌乱,一顿操作把人拧出去看不见才好受一点。
孟泽禹:“……”
得,反正以后都是他的。
……
郑晞要吹头的时候吹风机怎么也不响了,两个人凑一起一顿操作也没弄好。
“算了,”郑晞叹口气,也忘了刚刚才吵过架,转头可怜兮兮地看许愿欢,“许大美女,拜托去帮我重借一个。”
她刚洗完澡,身上也只围了条浴巾,许愿欢自然也不可能让她自己出去要。
她叹了口气,揉揉郑晞湿漉漉的脑袋:“等我。”
下了楼正好碰到张姨从厨房出来,许愿欢客客气气把需求说了,她就笑着去隔壁房间找备用的。
许愿欢站在客厅等她。
头顶的灯又大又亮,她刚洗完的头发毛毛躁躁,投下来的影子好玩极了。
许愿欢伸脚去踩——
“许小姐好久不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招呼声。
许愿欢身子一僵,缓缓转身。
纪尧就站在楼梯口,端着杯子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许愿欢不动声色地点头:“您好。”
她顿顿:“我似乎并未见过您。”所以何来好久不见一说。
纪尧勾了勾唇:“我也是托小南的福。”
他咬字重了重:“就是你那可怜的前男友。”
“纪,观,南。”
许愿欢猛地抬眸。
“怎么?装不下去了?”纪尧眼神变的阴翳,又向前走了几步。
男性的身高压制扑面而来,许愿欢面前的光亮空间逐渐逼仄,空气也沉重的窒息。
她往后退,直到靠在墙上,才漫不经心地抬头和男人对视:“您也不装了,不是吗?”
纪尧饶有深意地摸摸下巴,“倒是个胆子大的。”
他回忆起之前,说:“你和你前男友还挺像。”都格外沉得住气。
许愿欢心脏像被什么抓了一下,皱着眉纠正:“他不是我前男友。”
“哦?分了手就不认……”
“他是我先生。”
空气静默几分,纪尧先笑了。
“有趣。”
“几小时前还牵着小禹甜甜蜜蜜,现在和我说你结婚了?”
没有结婚,许愿欢被触到雷点,红着眼死死瞪着眼前的人。
都是因为他,所以她再也不可能嫁给纪观南了。她和他的仇,不共戴天。
纪尧忽视她似乎要将自己挫骨扬灰的眼神,阴沉着脸将她逼到角落,抬手轻轻掐住她的脖子。
“怎么,想利用我儿子报复我?”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用了肮脏的手段害死了他。”
许愿欢咬牙切齿,用的陈述句。
纪尧一愣:“谁死了?”
许愿欢“呸”了一下,冷笑:“别装了,明知故问的败类,肮脏至极的蛆,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恨不得立马……呃……”
喉咙被蓦地扣住,她喘不上来气。
纪尧冷哼,阴阳怪气地感叹:“连尖牙利嘴也一样。”
他手下用力将人轻轻提起,许愿欢的脸开始发青,握着男人手臂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气进出都不顺,她挣扎着张了张嘴,纪尧隐约看出来,那是“观南”,一遍又一遍。
他想起那个一身傲骨的年轻人,恍惚间手下一松。
许愿欢跌在地上,软成一团大口喘着气。
“你说他死了?”纪尧有些可惜。
“别……别装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知道吗?”
纪尧皱了眉,许愿欢刚被掐过,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神色却很快又恢复成冰冷一片。
“春熙路的那个案子。”
“春熙路……”纪尧跟着喃了句,忽然神色大变。
他倾身下来,作势又要去握她脖子:“你还知道些什么……”
“爸!”
孟泽禹刚洗完澡有点渴,下楼倒水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父亲阴沉个脸伸手要去掐瑟缩在地上的女孩儿。
视线下移,许愿欢侧对着他,看不清神色,脸上毫无血色却清晰可见。
他心上一紧,三两步跑下去把人抱在怀里后,劈头盖脸就吼。
“您不满意不高兴您直说,冲着我来,对我女人发脾气算什么,啊?”
纪尧铁青着脸不看他,只死死盯着他怀里的人。
许愿欢觉得有趣,不怕死又问了句:“您想知道些什么?”
孟泽禹微怔,气头上也没注意到她反常的语气,只是凶狠地把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
“还和他说什么?走!收拾好我们现在就走!”
他抱小孩儿似的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处,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许愿欢虚揽着他的脖子,直直看那个站在灯下高大的身影。
他本来可以逮住她一顿盘问,正好也让孟泽禹看清她的真面目的,可儿子出现后,他却只阴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所以是什么?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知道?
接近死亡的恐惧逐渐散去,许愿欢只觉得事情越发好玩儿了。
纪尧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良久,他转头,眼神阴鸷的可怕。
许愿欢已经被抱着快走到拐弯处了,此刻见人终于抬了头,挑衅般挑了挑眉。
她微微一笑,轻启红唇。一字一顿,嘴型张得格外清晰。
纪尧隔着长长的楼梯和她对视。
他读懂了她的唇语——
“你,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