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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风暴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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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阳光很好,许愿欢窝在阳台上的贵妃椅里整理这几天拍的照片。
有和郑晞她们的,有缘缘的,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风景照,和纪观南的却没几张。
男人为了给她拍照专门去学了一段时间的摄影,倒是自己面对镜头时总是不大自然,所以很少照相。
昨天放最后一支烟花的时候,她特意拉了他过来留念。许愿欢皱着眉一遍遍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图片。
心里一急手下就容易乱,她错手点了返回键。正要重新进入相册,却忽然发现多了一个新视频。
大致明白过来,许愿欢有些期待地点开。
镜头里的女孩偏着头喊:“纪观南你快过来。”
男人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小心翼翼看她一眼,见她皱了眉连忙委屈巴巴地凑过来:“这不来了。”
许愿欢把手里的最后一支仙女棒递到他手里。
“你拿着,我点。”
“到时候我们互相偏头看对方,然后你把它举在我们之前。”
她脑子里已经有了构图,预感到这会是一张比较成功的氛围照。
许愿欢神采奕奕地讲,男人只满目柔情笑着偏头看她,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
烟花亮起来,许愿欢抬头调整角度。
纪观南还是只留张侧脸给镜头。
忽然他叫:“愿愿。”
女孩儿下意识转头。
“啊?”
温柔的吻落下,仙女棒刚好举起挡在两人相触的唇前。
光影交错,背景意料之中开始模糊。
镜头前的烟花璀璨夺目,两人的模样被虚化,可纪观南挂在嘴角得逞的笑容还是那么明显。
……
太他妈齁甜了——
除却最后她被亲的发软,松了手,烟花落下来烫到他的手背。
许·我磕我自己·愿欢面红耳赤,把脸埋在掌心里降温。
良久,她轻咳一声,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将视频上传至各个社交软件的私密相册。
她和纪观南相识近十年,合照却还不到百张。
所以现有的每一张许愿欢都很珍惜。
哪怕余生还有那么长,可和纪观南的点点滴滴,她都想保存下来,反反复复查看,来来去去回忆。
许愿欢是纪观南的宝贝,纪观南之于许愿欢,又何尝不是此生挚爱呢?
*
纪观南在博物馆门口站定,回头躬身轻轻点头:“先生留步了。”
老馆长还有些意犹未尽,上前紧紧握了下他的手,说:“有空长来。”
不是客套。
纪观南是他见过为数不多这个年纪却不浮躁的人,也是真心热爱历史,热爱这一行,并致力于中国文化传承的。
第一次见他时,他手里小心翼翼捧着出土不久的文物,连呼出的气都刻意放得很轻。
他眼中赤忱,低头间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珍惜。老馆长很是动容,透过这个年轻人想起从前一腔热血的自己。
国泰民安,人也不能失其本心。当代人大多浮躁,可那一刻他却释怀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中国文化源远流长,总会后继有人,逆着全时代的向前,挽狂难于既倒。
华夏之光,薪火相传,千古不绝。
老馆长眼中隐有泪光闪过,他抬手随意抹了下。
果然上了年纪就容易感事,不过对于这个踏实有礼的年轻人,他是真的满意的不得了。
“票到了我再联系你。”
“不过冒昧问一下,”老馆长还是有些疑惑,“考古不搞收藏,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去那个拍卖会?”
纪观南笑得坦荡:“答应了内子要以簪作聘的。”
“原来如此。”老馆长也笑了。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他衷心祝福。
……
出了大门,纪观南神清气爽。
陵都五年一次的古董拍卖会已经开始陆续公布一些宝物。他一眼看中那件宋朝时期的碧玉镂空雕花琉璃簪。
簪子温婉,和许愿欢气质很搭。她一定会喜欢的。
纪观南笑。
戒指就绪,今年攒钱后年把簪子拍到手,就等花送完,女主人公毕业了。
手机震动一下,是许愿欢的微信。
纪观南站在原地,把那个不到一分钟的视频遮住半边看了好多遍。
遮的是自己,许愿欢的笑颜百看不厌。
小姑娘调整镜头时的严肃表情很可爱,看他时的侧脸很可爱,低头笑的时候也很可爱。
纪观南截了几十张图,又把煞风景的自己裁掉,才满意地收了手机。
他打算一张一张洗出来当书签。
附近就有一家照相馆,纪观南很快弄好出来,谢裴刚好发来消息,说南岑带了点特产让他顺路过来带回去吃。
确实是顺路,纪观南也没推辞,转了地铁过去。
……
南岑还要留纪观南吃饭,他委婉推了,说家里还有人等着。
“你那个青梅?”南岑把糕点递过来,“还藏着掖着呢?”
他们都只知道纪观南有个感情很好的小青梅,可从没见过,连谢裴也只是当初无意间扫到过照片。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纪观南笑。
许愿欢怕生,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吃饭,他为着不让她劳心,索性自己也不怎么聚餐。不过南岑人很好,估计两个人会很处得来。
“改天就是后会无期了,”南岑调笑道,“你说个准信。”
“我太想见见能让这么优秀的纪观南放心里好几年的人了。”
“嘭——”
玻璃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人条件反射,都为之侧目。
谢裴面无表情地抬头:“看我干什么?你们聊你们的。”
手里的书都快被他捏皱了。纪观南是爱书之人,有些心疼。
他走过去把书从他手里拿出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您老心眼儿小,犯病的时候就不要糟蹋先人的智慧了。”
谢裴嘴角一抽,纪观南不想等他开口,把书放下后朝南岑轻轻点头示意,提了糕点就带上门走了。
房子隔音一般,他下了几阶楼梯,听见刚刚看着还毫不在意的某人缠着南岑问到底谁更优秀。
幼稚。
纪观南嗤笑一声,下了楼。
冬天昼短,老楼区这一带人不多,治安也一般。
寒意从领子里窜进来,纪观南加快了往地铁站走的步伐。
进了地下通道,总算灯光不再昏暗,男人长舒口气,刷卡进站。
等地铁的时候闲着,纪观南去口袋里翻洗出来的照片看,结果没有摸到。
手下一顿,他皱眉。
是放书的时候不小心一道压在下面了。
纪观南啧一声。
虽说是小事,下次见面让谢裴捎上就行。可前提是它可以是他的任意一样东西,而不是有关许愿欢的。
纪观南折身原路返回。
耳边大风呼啸,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
已经快过了饭点了,他得动作快点,回去给小姑娘煮饺子吃。
纪观南轻轻勾唇,今天没时间去花店买花,他一小时前订了一朵送到家,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早上他临走前叮嘱她点外卖,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听话吃午饭。
还有……
纪观南脚下顿住。
全身寒毛都在顷刻间竖起,他眼神一凛,侧耳听了一会儿。
大作的狂风如猛兽一般,毫不留情撕扯着黑夜,发出凄惨的怒吼声。
不过是叫的更加撕心裂肺的风声罢了。
他心下安慰自己,抬脚。
身后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带着一阵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他复停下,那声音也跟着消失。
镇了镇心神,他重新迈步。脚步声又出现。
纪观南猛地回头。
四下无人,只见几棵被刮弯的,树干粗壮的大树。
纪观南闭眼,眨一下又睁开,里面红血丝密布。
不可能错的,真的有人跟着自己,或许还不止一个。
他到底不再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子,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
谢裴家还有不到百米,纪观南拔腿往前跑。
身后的脚步声也不再隐藏,凌乱而急促。
他胸腔极速起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朝着光跑。
许愿欢,愿愿。
纪观南心下一遍遍念着。
声控灯应声而亮,纪观南红着眼踏上第一节台阶……
“嘭。”
他被追上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钳制住两边肩膀,压倒在台阶之上。
糕点散了一地,脑子也被撞的嗡嗡的。
纪观南因为强烈的晕眩感有些犯恶心。
左边的人拿枪抵着他的太阳穴,他听见他厉声说——
“别动,警察!”
嗤。
纪观南舔了舔嘴角的血珠。
完了,小姑娘今晚要饿肚子了,他责怪自己。
还好今天的花是送出去了,不然又要推迟一天娶她了。
……
许愿欢是被雷声惊醒的。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
缘缘似乎也被吓醒了,此刻跑到阳台冲外面叫。
已经十点了。
许愿欢怕吵到其他楼层的居民,轻声唤着缘缘。
可缘缘第一次没有听从她的话,只急着在原地叫着转圈圈。
她索性起身把它强硬地抱了回来。
外面的雨很大,纪观南还没有回来。
或许就和平常一样,只是工作太过繁忙了。
可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许愿欢很担心,从柜子里拿了伞一边换鞋出门,一边给纪观南打电话。
那边是长久的忙音。
“叮。”
电梯开了,她抬头惊喜地看过去。
没有人。
可能是某个楼层家里的小孩子好玩按了电梯。
许愿欢叹口气,往电梯走。
忽然胃里一阵禁脔,疼得她一下直不起来腰。
中午只喝了简单的小粥。冰箱里的饺子已经取了出来,她想等纪观南回来一起吃饭,结果一直等到现在。
身上的薄汗打湿了贴身的线衣,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也往下掉。
许愿欢终于撑不过去。
手里的伞掉落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女孩儿沿着墙壁一寸一寸滑倒在地。
……纪观南……纪观南没有伞……他还没有回家……
许愿欢强撑着想爬起来,却最终敌不过一波一波的阵痛,狠狠跌入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