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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烟花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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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观南来了之后许愿欢握着他的手就没松过。
小姑娘很少如此黏人,因为脸皮薄尤其排斥在公众场合与他过分亲密。可这次无论郑晞和苏念怎么调侃,她还是紧紧牵着他,吃饭也没放开过。
其他两人笑她秀的过分了,只有纪观南能很容易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两人相握的手心里全是汗,黏黏腻腻。
纪观南的轻微洁癖却在此刻全部土崩瓦解。
他的掌心滚烫,可她的却冰凉,这么长时间也丝毫不见回暖,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纪观南觉得整个心都揪着没有着落。
早上她就兴致不高,弄的他呆在家里也总觉得心神不宁。直到那条叫他快来的微信发来,内心的焦虑瞬间就达到了最高值。
他拿了钥匙就出门。
想见她,想她好好的,想片刻不离地守着她,舍不得她有一点不开心。
真正相爱的人心灵是相通的,比如不久前两人如出一辙的想念。
“大年三十就别给我们添堵了吧愿愿。”郑晞半开玩笑地说。
苏念在旁跟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这是作为单身狗最后的倔强。”
郑晞不满:“说了只有你才是单身狗,我这叫独自美丽。”
苏念:“得了吧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两人怼着怼着就开始闹着互掐。
这边笑声一片,对面却沉闷。
许愿欢逼自己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看她们,努力不让自己的低气压破坏气氛。
纪观南不忍,把她的小手握着放在腿上,大拇指来回摩挲她的指尖试图缓解她的失落。
许愿欢偏头看他。
纪观南看到她眼里的疲惫,心疼的不得了。
他直起身子看对面的两人,开口:“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人我可以先带走了吗?”
苏念“咦”了声,起哄:“这后半辈子的二人世界可还长着呢哦。”
她意在挽留,郑晞却已经爽快准许了:“行,放你俩单独跨个年。”
苏念还想再说什么,被她一把捂住嘴,任凭其怎么挣扎也没松开。
纪观南道了谢,起身收拾许愿欢的东西。
许愿欢也站起来,朝她们笑着走过去每人抱了下。
“新年快乐,明年见啦。”
“同乐同乐,明年见。”郑晞拍拍她的背。苏念靠在郑晞的肩膀上朝她依依不舍地挥手。
许愿欢笑涡隐去,转身朝把空间留给三个女孩,早早去门口等着的纪观南走去。
纪观南温柔地扶好她的帽子,又给她戴好围巾和手套,才重新去牵她。
昏黄的路灯下,一高一矮的身形构成最温暖的图像。
男孩的视线总是不加刻意地落在女孩身上,女孩儿偶尔抬头看他,眉眼柔和。
陵都没有雪,只有冬天凛冽的寒风加深了属于这个季节的温度。
路上行人二三,皆低着头匆匆赶路。
郑晞看到女孩儿忽然站住,撒娇着让男生背。
高大的男人无奈地刮下小姑娘的鼻子,走到她跟前弯腰蹲下。
二人的影子合二为一。
所有爱意均化作朝朝暮暮。秋去春来,与君语,与君同,与君老。
……
万绪归一,郑晞收回视线。
苏念还在旁边叭叭埋怨她:“时间还这么早,我才舍不得让愿愿走呢,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人了。”
这人是真神经大条得没救了。
郑晞翻个白眼:“愿愿今晚都没说过几句话,显然是累着了好吗?”
“噢,”苏念懊恼地摇头,“这样啊。”
转而她又有些心疼:“这孩子,累了还强撑着不说,早说我们就早点放她回去了嘛。”
郑晞叹口气。“她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总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所有的失落都自己扛着,懂事得让人心疼。
郑晞原以为这就是完完本本的她,直到纪观南的出现。
许愿欢会和他闹,会表达自己的不满,甚至会发些莫名其妙的火,就是一鲜活的小姑娘。
纪观南宠她,什么都受着。
有时候她也会羡慕纪观南,嫉妒他独自霸占了活得最自然洒脱也最真实的许愿欢。
可她也知道,她永远成不了纪观南。
这两人是相互成就的。没有纪观南许愿欢就不是许愿欢,反之亦然,没有许愿欢的纪观南也不是完整的纪观南。
他们的相处自然而温馨,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如此。而如此这般的时间跨度,是永恒。
这是郑晞见过最美好的爱情,没有之一。
“想什么呢你?”苏念看她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郑晞反问:“你有没有觉得和纪观南呆在一起的许愿欢和我们平常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当然有啊,”苏念忽然正经起来,“纪观南在的时候,愿愿好像才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她喝口果汁,低头喃喃。
“我喜欢那样的愿愿,所以他们要一直好好的。”
郑晞也笑:“会的。”
连苏念感情这么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还能说明什么?
许愿欢对纪观南的爱意与依赖,根本无处隐藏。
……
小姑娘有些往下滑,纪观南停下又重新往上捞了捞。
许愿欢搂着他脖子不撒手。好像只有此刻真真切切感受着他的温度,心里才踏实的下来。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纪观南?”她问。
“这是什么话。我会不会你还不清楚吗?”纪观南笑着偏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可我心里空落落的,”许愿欢默默握紧了拳头,轻微哽咽,“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马上就要离开了。”
“离开的可以是任何一样东西,但永远不会是我,明白吗?”纪观南侧头很认真地看她。
“嗯。”许愿欢把脸埋在他脖颈处,内心发烫。
忽然传来微信语音电话的提示铃。
纪观南顿顿:“应该是我妈。”
“那你快放我下来接电话呀。”许愿欢挣扎着要下来。
“不要。”纪观南反而更紧了紧手臂上的力气,钳制着不让她动。
“手机在我上衣口袋里,你摸出来就这样接。”
“被许姨看到多不好!”
纪观南笑:“看到怎么了?家里谁不知道你是被我惯大的。”
许愿欢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反驳的话。因为事实本身就是如此。只能耳尖红红地探身去拿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许榆跟他们笑着打招呼,然后镜头一切,又把家里的设施来回拍了一遍。
“有没有想家呀,我的宝贝们。”
“想的。”许愿欢糯糯出声。
“想家,想姨姨。”
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小时候想着快快长大,满腔雄心壮志要出门闯荡。可真等到那个时候,又会发现家乡的羁绊总是根深蒂固。
“哦呦呦,”许榆听见小姑娘有点哭腔,心疼极了,“没事昂没事,明年就能回来见姨姨了。”
忽然她眉峰一皱,厉声道:“纪观南你是不是欺负我们愿愿了,看把人小丫头委屈的。”
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的纪观南:“……”
男人无奈地开口:“我就差整天把她架我头上了,哪敢欺负她呀。”
许愿欢红着脸拍他背。
因着一用力人有些往下出溜,纪观南又托着她的臀把人往上颠了颠。
这一颠许榆就看清那边的架势了,调笑:“背着呢?”
许愿欢怕她觉得自己娇气,正要开口辩驳,那边又说:“这才对嘛,我生你下来就是给我儿媳妇做牛做马的。”
许愿欢:“……”
她已经羞得不敢抬头了。
纪观南失笑,连声应着。
许榆又简单嘱咐了几句,听他们说走到楼下了,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楼层不高,纪观南舍不得放她下来,索性舍了电梯一层一层背着她往上走。
许愿欢听他的呼吸由浅及重,心疼道:“你让我自己走呀。”
纪观南不许:“马上就到了,门口就放你下来。”
开了门进去,纪观南灯的开关都还没摸着,脚边就窜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拱呀拱。
缘缘小声地叫了两下。
房间乍亮,许愿欢等眯着眼适应了光线,就连忙蹲下来托着它的两只前腿哄:“缘缘呀缘缘,有没有想我啊?”
小狗吐着舌头摇尾巴。
许愿欢笑眯了眼,复又亲了亲它的额头,才转头看向换鞋的纪观南,问:“你出门前记着给它准备晚饭了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马马虎虎。”纪观南走过来揉一把她的头,去厨房烧开水。
“哎呀,”许愿欢把被拨乱的发丝捋回来,“纪观南你才刚脱完鞋!”
那边自知理亏,没再吭声。
回到家心里就好像有了着落,许愿欢哼着小调去开电视。
春晚已经进行到一半,节目与往年大同小异,可好像在每个中国人的潜意识里,总要有这些熟悉的声音作为背景,才像是过了个年。
纪观南端了水果出来,又折身去房间拿了条毯子盖在小姑娘的腿上,才满意地盘腿坐在她身边。
许愿欢顺势靠在他怀里,缘缘趴在他的拖鞋上眯眼哼哼。
“纪观南。”许愿欢唤他。
“嗯?”
“纪观南。”
“怎么了?”
“我爱你。”
男人先是愣了下,转而笑出声。
轻柔的吻化作绵绵细雨落在她的眉心,他说:“我也爱你。”
缘缘忽然直起身来,冲两人“汪”一声,身后的尾巴摇得飞快。
纪观南和许愿欢笑着对视一眼,倾身去撸缘缘的下巴。
“嗯,爸爸妈妈也爱你。”
纪观南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又因为良好的视力十分有神。此刻他弯了眼睛,卧蚕之上,仿佛有星河要溢出来。
纪观南是爱笑的,许愿欢对笑着的纪观南毫无抵抗力。他每次勾唇时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恰恰好,划过她的心头,激起她无限的柔情。
“纪观南。”她又唤。语气温婉。
纪观南回头看她,眉目比她还要柔和。
“唉,宝贝儿。”
许愿欢却不再开口了。
缘缘还在不断蹭着纪观南的手心,他也不嫌烦,用空着的手从头到尾给它撸毛。
缘缘也是依赖他的。
许愿欢想,如果我们有了家,那么纪观南,你一定就是这个家最核心的存在。
因为我们,都无底线地依附于你。
……
还差十多分钟就是零点了。
许愿欢打个哈欠,从沙发上下来吸着拖鞋小跑到阳台。
外面如往常一般灯火阑珊。喜迎新春的霓虹灯照亮了整座城市,却抵不过万籁俱寂。
陵都的春节好像没有年的味道。这里没有瑞雪,更没有烟花。
小姑娘神情落寞。
纪观南悄悄从柜子里抽出一只仙女棒背在身后,强压下快要飞到天上的眉梢走过去。
“在想什么?”
“村子里这会儿应该在放烟花了。”许愿欢有些遗憾。
“那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在家里,你这会儿在干什么?”纪观南轻轻点头,问她。
小姑娘开始幻想,眼睛亮亮的。
“仙女棒!就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我要一手拿一个,一次把所有的都放完,还要你给我拍……”
“呲——”
许愿欢哑了声。
纪观南把左手从背后伸出来。
他指尖捏着熟悉的小棒子,小棒子顶端发着金灿灿的光,好似无数耀眼的小流星向四周炸开。
仙女棒的美丽太过刺眼,许愿欢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睛都开始酸涩。
“……这是……哪里来的?”
出了口的声线哑的不像样子,许愿欢吸吸鼻子,把翻涌上来的湿意重新咽下去。
“是上天要赠予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儿最美的礼物,”纪观南摊手,“我什么也不知道。”
仙女棒短短一根,很快燃到了头。
许愿欢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轻轻呜咽着颤抖。
“哎,”纪观南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我弄这个是哄你开心的。”
“开心。”
小姑娘埋着头闷闷开口。
“果然有了纪观南就什么都有了。”
她抬起头破涕为笑。
总算是笑了。纪观南舒了口气。
“你等等,还有五盒,够你放到零点了。”
许愿欢诧异。
“陵都不是禁烟了吗?你从哪搞来这么多?”
过程自然是不方便说,纪观南轻咳一声,含糊其辞:“方法总比困难多吧。”
他把剩下的都拿出来,见小姑娘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走,才长长舒了口气。
许愿欢一支接一支地点,缘缘也好奇地围着她直转圈圈。
“纪观南。”许愿欢转头,那一小簇火焰映得她小脸通红,更显得娇俏可人。
“好看吗?”
“好看。”纪观南喉结轻轻滚动。
小姑娘得了肯定答复,开开心心转回去继续挥仙女棒。
纪观南没有告诉她,他说的是人。
电视里进入倒计时。
“十,九……”
“愿愿。”纪观南唤她。
许愿欢回头,灿烂的笑容荡漾在柔和的光波之中。
“五,四……”
“新年快乐。”
“……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观南哥哥。”
钟声响起,辞旧迎新。
我与你,旧岁,新岁,愿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