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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大义灭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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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央意外了啊,她以为年应达只是年袁氏一个的克星已经足够了,没曾想,竟是整个年家的克星。
哪怕是泼妇如年善喜,如今面对着年应达也如同耗子见了猫般,大气都不敢出。
“俺年应达这辈子行的直坐的端,唯独做的一件后悔事,就是当初给你和阿桂做了媒!俺不仅害了阿桂一辈子,也害了玉珠一辈子!俺今天就把话给你,给这全家老小放在这!从今日起,不管是你,还是这年家任何一个,但凡再敢起那动卖孩子念头的,俺第一个就将其扭送官府!不孝嘛不是,俺只要问心无愧就不怕担那名声!就算是上头怪责下来,要撸了俺的官职,俺也坦然受着!俺就是带着老婆儿子回来种地,也不会任由你们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
整个年家,屋内院里,都被震的一片死寂。
不知隔了多久,哗的一声,年袁氏将身前炕桌掀翻在地。
“好,好,好,当真是我年家祖上积德,出了你这么个大义灭亲、义正言辞的好儿孙!你这不是回来秋收的,你这是回来跟你亲娘、亲兄、亲嫂算账的啊!”
面对着都被气的战栗的亲娘,年应达严肃着一张英武面庞道:“娘,这秋收是您唤儿子回来的,你若觉着此时儿子回来又不妥了,吱一声,儿子这就带着妻儿回城去。还有,您方才说的俸养一事,儿子这就当着全家老小的面把话都说开了。”
“俺十四岁出门闯荡,挨过冻,受过饿,差点死在逄城街头上。有幸遇到了俺师父,俺师父待俺如亲子,不仅教授俺武艺,最后,还让俺接替了他的公职。俺知道,当年为着俺给俺师父养老送终一事,娘始终在心里记恨着俺。”
“但俺师父对俺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即便重来一次,俺也仍旧会如此做,哪怕娘就是记恨俺记恨的再深,俺也仍旧会如此做。你们只当俺把挣来的薪水都填给了俺师父,可你们为何就不反过来想想,要不是俺师父把自己的积蓄和自己的那处房子都留给了俺,就凭那些年里,家里见天的追着俺要钱,俺怎么可能能娶的上妻!”
“前些年,俺都是往家里上交一半的俸银,近些年的确是慢慢交的少了。不为旁的,一来,善文读书需要银钱,二来,他娶亲也需要银钱。至于为何在今年后彻底不上交了,也不为旁的,就是俺单纯的不愿上交了。”
“你们也不必瞎想,这并不是俺受了茗香的怂恿。俺活到今年才算是活明白了,什么亲兄热侄啊,俺给银子,才是亲兄热侄,俺不给,啥也不是!”
“老、老二,你、你的意思是,俺这一房贪图你银钱呗!”年老大年应平气到手指打哆嗦。
年应达回头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勾唇冷笑,“怎么?不是吗?大哥,俺知道,再说下去,你必然又会说些这些年年景不好的话来,可往些年呢?往些年年景好时,你们把日子过起来过吗?一屋子的壮劳力,见天的就只知道算计着家里的这点子东西。试问,咱村哪家有像咱家这样过日子的?”
“年纪轻轻,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要不就出去闯荡去,不愿出去,就乐意窝在这家里也成,那就像旁人家似的,该多买地买地,买不起那就佃来种,怎样都比巴巴的把眼睛拴在旁人的钱袋子上强!阿桂那边俺是做不得主,但俺这边,俺自己说的算,从今往后,逢年过节该给咱娘的孝敬俺肯定落不下,但再想惦记俺那点薪俸,那是想也别想的了。”
说着,年应达又面向了年袁氏,“娘,这几年八郎在城里念书,俺也是曾见过他几次的。还有,俺也认得他那学府的几位先生。八郎脑袋瓜的确适合念书,可是,今日俺还是想多一句嘴,当然,说在俺,听不听在您。”
“这孩子灵性有余,但只是心性太过浮躁了些,日后若走仕途,恐……”
“二伯!你说这话俺就不爱听了,俺盈儿咋了?俺盈儿怎就浮躁了?你说俺啥俺都可以忍着,可就是说俺盈儿,俺不依!”
年应达被侄女的咆哮给咆哮笑了,不过,那是无奈的笑。
这个家,可真是无药可救了啊……
他已经懒得再说下去了,摆摆手,道:“好,不爱听俺就不说了。孩儿他娘,去灶上忙你的去。”
大卢氏都不敢偷瞧一眼婆婆年袁氏了,忙跟着丈夫步出了东里间。
年应达没有回逄城去,因为他娘没下达命令,说不需要他帮着秋收了。
虽然薪俸以后不会再上交了,但正如他所说,该他出的孝敬他是会出的。
整个晚饭间,年家上房屋都被低气压所笼罩。
年袁氏气的没吃饭,只说是胃疼,早些歇下了……
殊央这边也已经开始吃饭。
年铜钏做了一道红焖羊肉、一道家常烧豆腐、一道冬瓜粉条汤、一道醋溜豆芽,再配上白白的大米干饭,委实丰盛至极。
越是人多,饭吃着越香,特别是还不等吃到一半,年月儿那鬼丫头溜了进来,更是热闹上加了热闹。
“三婶儿,您可别误会啊,俺可不是贪着您这边的饭菜好才跑过来的,实在是上房屋里的气氛实在是吓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俺就借口上茅厕,溜您这里来的。”
“傻丫头,我这里是茅厕啊。”殊央作势拿手去揪侄女的小耳朵。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三婶儿这里就真的是茅厕,那俺也乐意天天待在这里头不出去。”
“你这张小嘴哟,这是抹了蜜来的吧。”殊央爱死了这个小丫头。
话又说回来了,以年袁氏平素里极能稳住阵脚的脾性,今日怎就如此失了风度呢?
说是只为着二儿子为外人养老送终,殊央可不信。
心念一动,她看向挨着她坐的年铜钏,“他小姑,你以前常年待在太的身边,你可知太她今日为何如此没事找事?”
年铜钏在欲言又止后拿眼睛瞟了瞟身为客人的年善武。
殊央了然,她竟忘了,她这个“小舅”在呢。
虽然年善武来八岁,但当着他的面提及他爹娘与年袁氏之间的纠葛仍是不妥……
年铜钏虽嘴上没说什么,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年,大家伙只是纳闷年善喜的泼辣是遗传的谁,却因着她那份子泼辣掩盖住了她的善妒,而若肯有人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这份善妒遗传的并不是别个,就是她的亲奶奶年袁氏……
而这,善妒,就是那万恶之源啊……
。
年应达的一通发作倒也好,不仅让妻子没再遭受婆婆的责难,还让妻子得以有闲工夫在饭后出来串门子。
进门坐在炕沿上,大卢氏就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向了殊央,“这些就是素心让我给你带来的补品,你时常炖来吃,也好让身子骨尽快恢复好。”
殊央也不客气推让,谢过后接了。
趁殊央去放东西,大卢氏细细打量起刚被整修过的两间屋子。
等殊央再回来,她又满目欢喜的拉了殊央的手道:“阿弥陀佛,可见你这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那会子在厨房里听你两个妯娌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后,我就想赶紧过来瞅瞅。这一瞅,真是收拾的不错呢。是你娘家人有心了,是实实在在的疼顾你和三个孩子呢。”
殊央笑语,“只可惜小舅妈没能一起来,我啊一直念着她对我的好,真想当面好好谢谢她。”
“一家人就不说什么谢不谢的。倒是你想见她并不难,如今你身子骨好了,又分出来单过没了束缚,等这农忙过了,就带着几个孩子……哦,还有铜钏,一起去城里住上几日。一来,全了你惦记着她的心,二来,善武这孩子天天都将玦儿兄弟俩挂在嘴边上,你们去了,他不乐翻天才怪呢。”
殊央闻言,便也不客气,接着话往下说:“那咱可说好了,过些时日,我可真会去瞧看您和二舅爷,怕就怕到时您与二舅爷就嫌我们烦躁了。”
“瞧你这的这是什么话,要这么着,过几日等我们回城时,就干脆带着你们一块回,不让你们在我们那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绝不放你们回来。”说着,大卢氏又着眼瞧了瞧坐着的土炕,“六郎家的,你这炕小,善武留在这里恐挤的你们睡不好,待会儿还是让他跟我回去吧。”
“我不!我就住这里!”炕上,年善武凶巴巴一掐腰,活脱脱一小霸王。
殊央忙道:“窄是窄了些,不过也能睡的开。要不,今晚就先这么睡着,如果实在是挤的荒,明晚咱再说?”
“嫂子,明晚要是需要挪动,那就俺搬到二舅奶房里去,让小舅待在这里吧。”
“还是铜钏侄女最好!”
年善武的一句夸奖,又让殊央忍不住抽搐了下面颊。
这孩子可真是有福气,在家中处处都能占到便宜,想想连年善喜都只是与之平辈,见了顶多叫她声姐,就乐呵的很……
大卢氏闻言,便起身走到了年铜钏身边。
拉着年铜钏的手,细细端瞧着年铜钏越长大颜色越深沉的那片胎记,不觉间泛红了眼眶,“铜钏啊,离了那边你也算是熬出来了,以后呐,好好跟着你六嫂过日子,啊。”
“嗯。”年铜钏低低应了,眉目含羞。
大卢氏只觉一时心里发堵。
玉珠死前,她已经嫁给了年应达。
因着年应达与邛阿桂的交情,她也曾见过玉珠几面。
多么清秀白皙的个女子啊,怎么生出个女儿会是这样呢……
这边,她俩正亲亲热热说着话呢,房门响动,竟是刘氏同钱氏带着年月儿过来了。
一时间,殊央又觉得自家炕头不够用了。
不过,也有个好处,挤在一起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