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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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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新知老老实实的和徒弟呆在屋子里,任由玉延息去为了自己的比试忙活些什么。
而还不知道莫新知已经醒了,并且来到了这里的谢不谓,此时却到了千金阁的门前求医。
因为每次秘境前,想要找千金阁的人都实在太多,千金阁到了住处以后就闭门不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在楼道里洒下了毒粉。
这是个出了名的不堪其扰,喜欢清净的门派,这样的门派如何能够被打动,谢不谓越是了解越知道其中的不易。
他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先硬闯这一条路可走。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时常就会感觉到自身渺小的无力,他总是听到族中人夸赞自己很强,可是他想守护的人从来没能护得住,甚至害的很多人丢掉性命。
他是骄傲的,自信的,或许也是清高的,但是他也是深知人力有尽时的。
不过,此时此刻虽然想不到什么以逸待劳的办法,但是也不是难如登天,让谢不谓寸步难行。
谢不谓走到了千金阁前,豪富如他们包下了整座楼,楼门前门神一样站着两个刀客,腰间的刀没有带鞘,全身上下用盔甲包了起来。
这两人看身形站位,左面的那个人看上去就是用刀的个中好手,而右边的那一位,相对来说就霸气有余,而稳定不足,远看他的气质,倒是更像是一个用剑之人。
谢不谓气定神闲的走过去,边走边打量他们,看到左面那一门神的腰间,挂着一柄红色的刀,这把刀在黄昏下是残如饮血的颜色。
谢不谓愣住了。
这柄刀他是见过的。
在西荒若说谢家是以神秘莫测出名,那么许家,就是以家传的刀法纵横一世。
刚猛霸道,诡谲刁钻,大如山脉,纤细若指。
在许家,只有人们想不到的刀,没有见不到的刀。
西荒对许家有个特别的称呼,那就是——千刀行。
这个称呼放在现在是感叹的敬称,但是在从前,这个称呼就是各路西荒人对许家的嘲讽。
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许家还弱小之时,没有什么出名的人物,是因为一个契机才响彻整个西荒。
那时候西荒有一个怪人,以破坏西荒的所有规矩为乐,无论是某个遵从规则的人,还是家族内部的家宴,还是西荒举办的各大盛会,只要哪里有规则的存在,那个怪人就会出现在哪里,然后予以破坏,最后看着西荒众人气急败坏狗急跳墙后,狂笑着甩袖而去。
那时西荒的人都拿这个人没有办法,直到有一次,这个怪人闯进了许家大儿要拜师的盛典。
那是许家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跻身上层的机会,拜师典礼被搅,上师丝毫情面不讲的,气恼拂袖而去。他们许家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这样化为泡影。
这件事激怒了整个许家,出动了全家的子弟,将一直不曾离去的怪人团团围住。
许家人用车轮战,施展了各路刀法,最终拿下了这个各大家族都奈何不得的人物。
从那以后,许家刀法风格奇多,威力巨大的名声就传开了。
本来是好名声,被称作,千刀奇景。
但是,当时的谢家家主却在听到这一称呼后嗤笑一声,在宴席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说到。
“什么千刀奇景,一群人打一个很光彩吗?我看他们也就只配去卖刀,毕竟刀的种类齐全,一定生意兴隆!”
谢家家主夹枪带棒的讽刺了一遍,然后就把千刀奇景改成了千刀行(hang)。
名门中的名门,上位之中的上位,谢家家主几句话,从此许家千刀行的名声就定下来了,被广为流传。
后来,许家一步一步崛起,这个称呼却也跟着一点一点响亮,红火遍了整个西荒,火到,让西荒家主恼火的找谢不谓老爹,继任的谢家家主来理论。
这是积年的恩怨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两人费尽唇舌,互不相让,年幼的谢不谓那时正听了个墙角。
他对于血色大刀气急败坏的乱挥的场景实在是记忆犹新。
谢家主说,当年许家白手起家的时候,不也确实卖过刀的吗,说来老老家主还算是间接的帮了许家,人不能忘本,得了好处也不能卖乖。
许家家主说卖刀还不是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提到家里一直以来的心酸,差点哭出来,说到激动处,对谢家主怒目而视,他身带的那柄血红色的长刀,就那么割破了父亲的衣摆。
“不愧是你,当真好气度!谁人不会用刀怎么,来,儿子,告诉这个老不死的,什么叫做三岁小儿即可击败。”
听墙角的谢不谓被揪了出来,和许家家主大眼瞪小眼。
本来作为长辈自然不该对小辈出手,可是一旁的谢家主实在攻击力太强,言语皆为刀子。
那柄血红色的大刀就到了谢不谓的正对面。
天赋与生俱来,谢不谓的眼中,那一刀已经成为了见之则悟的存在,这是好东西,谢不谓留下刀意来不留刀形,他被谢家主抱起来防止真的被劈死时,手中比划剑指,将这一刀的精气神自内而发。
那个时候许家主定住了,瞪大眼睛死盯着谢不谓,但是却一言不发。
说来,这个刀的继承者该视他谢不谓为死敌,许家主那天回到家以后,依旧片词皆无,坐在中堂,一夜坐到天明。
第二日一早,许家主将刀传给了他的徒弟,从此离开了许家,不知去向。
谢不谓想着自己也是罪孽深重,他当真是这样觉得的,他记住了这件事——那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只靠这一口精气神支撑着,自己却天真又残忍的将它打破。
他父亲也就算了,出了名的老油条。但是谢不谓觉得,他不能这样。
“唉。”谢不谓看着那柄刀,停下脚步,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叹,明明是少年,但是却像是历经了沧桑,可能是因为他一头华发的父亲,实在是个怨种吧。
门口的护卫们已经盯上了他这个奇怪的人,两人同时抽刀,稳稳的停在了谢不谓的方向。
“此楼止步。”
谢不谓拱手,“在下是求医的,不知可否为在下通传一二。”
没有忍耐住,他看了一眼左边护卫手中的宽刀。
“这把刀本该血煞冲天,但是在你手中,却是温柔了许多,不知是好是坏。”
“你说什么?”
穿铠甲的人声音发闷。
谢不谓笑着摇摇头,“我见过这把刀的上一任主人,他手里的刀和你不一样。”
铠甲人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后说道。
“看你这骨龄,如此年轻,你怎么可能见过这把刀。”
谢不谓觉得这个时候要是说出自己是谁,麻烦可就大了,故作高深实为上策。
“这把刀,叫万迭,它的前主人,有一招成名式,叫做,千斤不悔。”
他边说着,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剑,就着剑锋,将他曾学会了的那一招用了出来,这一招,使得对面的盔甲人结结实实的退了一步。
骨似,神似,却偏偏皮不似。
若不是铁盔人也见识过这一招,甚至知道其中的精髓所在,他甚至会看不出来谢不谓,其实不是故弄玄虚。
“你!你这一招从哪里学来的,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教过别人。”
谢不谓刚要搪塞过去,没想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护卫,竟然忽然开口了,和他自己的同伴说的,他声音温厚,但是却能听出是一个女生。
“他可是你失散多年的师兄啊,你信不信,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这人是在帮自己吗?谢不谓心想,他还没想好编个什么身份呢,她就说自己是那人的师兄。
血色刀的主人推了她一下,声音带着惊讶也有无奈。
“你在说些什么?我可是一脉单传!”
女子拍了拍被推的地方,像是在拂拭灰尘。
“你会不会用词啊,一脉单传是这么用的吗,你一定要给你师傅老来得子是不是?”
“怎,怎么就不是这么用的了?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越来越放肆了,真的见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是吗?”
“哼,行了,行了,小猫咪装什么凶,还能装成老虎怎么着。”
“你……”
他们两人竟然自顾自的拌起嘴来,把谢不谓晾在了一边。这真是,令谢不谓都无语的一幕 。
“说了这人就是你师兄,你还不给人放行,都说长兄如父,你这是欺师灭祖。”
怎么就能扯到那里去,男护卫还想说什么,但是女子忽的拿刀架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冲着谢不谓甩甩头。
“去吧,不用感谢我,我闲的慌,虽然是给人家卖身护卫,但是又没卖命,你强,你畅通无阻。”
谢不谓疑惑,这还没打过,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强的,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不可战胜,更不会要他们的命。
“……”
谢不谓无语归无语,还是朝着继续拌嘴,甚至扭打在了一起的两个护卫拱手,然后潇洒的跨门而入。
管它为什么呢,大好机会,凡事过后再纠。
*
客栈内部皆是毒粉,包括地板上,谢不谓吃了一颗莫新知给谢非兰的避毒丹,脚踩在地面上倒是畅通无阻。
“诶?你是谁!?”
不想这个时候正好有千金阁的人从楼上走下来。
是个清爽干净,形容清雅的绛衫青年。
那人看上去没有什么武力值,但是眉眼之间灵气十足,看上去就不是好糊弄的人物。
他站定在楼梯上,手里提着一个药壶,看着谢不谓微微蹙眉。
千金阁的人都骄傲,作为求医者的谢不谓拱了拱手,以标准的对医师的客气礼数面对他。
“我是来求医的,我师姐性命垂危,实在无计可施,还望阁下和我去看诊。”
青年不回他,倒是看了一眼门口,看到门口正在掐架的两人以后,低声骂了一句废物,然后调头就往回走。
谢不谓脚步一动,一个翻身就又站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虚虚的拦住。
“我是真心求医,阁下想要什么报酬,即便是苍山之巅的奇草,我都会去给阁下摘回来。”
那个青年斜撇了谢不谓一眼,冷哼一声。
“就你?一个宗师还没到的散修?宗师来我们千金阁求药,都还要看看缘分呢。”
见这人又要走,谢不谓有些着急了,他连忙把楼梯道挡了个严实。
“我要救的这个人,是驻霞宗的人,掌门的真传弟子,这个情也不够吗?”
听到驻霞宗以后,这个青年倒是有了些松动,他上下打量了谢不谓一遍,目光闪动。
“既然是驻霞宗的人,就会有驻霞宗掌门去我们掌教真君那里三跪九拜的求,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由你来说项?说来你拦我这么半天,竟然还面不改色,毒未发作,看来,你不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就是身怀医保,要不,就是吃了避毒丹。”
谢不谓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看透,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听他把话说完。
“世上有能耐能解我的毒的,只不过那么几个人,这驻霞宗里,就有一个……”青年回过头去,嘴角噙笑,“你说吧,是不是莫新知让你来的?”
谢不谓看到青年眼里忽然出现的亮光,心情有点复杂,这种神情,他在陆汀州身上看到过——他师姐还真是迷弟不少呢。
谢不谓站的笔直,缓缓开口。
“其实,病人就是莫新知,现在她急需救助,你和我走吗?”
本以为听到这句话,这个青年会担心,并且马上就要行动,但是出乎预料的是,这青年听到莫新知伤了,先是惊讶,然后,竟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并且神色颓唐的就要往楼上走。
“?等等?”
谢不谓拉住了他,“你不和我去给莫新知看诊吗?”
青年听到这句话摇摇头,神色伤心。
“看诊?莫新知是早就该死的人了,你为何还要给她看诊,而不是去找殡葬,给她好好安葬。”
这种话谢不谓可听不得,不管对方是什么意思,谢不谓顿时怒从心底起,手快过脑子手指更加用力。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青年那边竟然有些飘忽,这稍加的一点力,直接将他拽了个踉跄,甚至一脚踩空,一屁股坐在地上。
跌倒的青年还是愣愣的,谢不谓居高临下的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甚至在被谢不谓拽倒的那一刻,忽然啜泣起来,哭的不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