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日子》山有木支

23、第 23 章

　　夏遇哭累了，更觉难为情，他揉揉眼睛小声道：“平时我不是那么爱哭的人。”
　　宋知顺着他，温声道：“我都知道。”
　　夏遇抬着一张沾满泪痕的小脸，吸着鼻子问：“你知道什么？”
　　灯光下，夏遇的眼角红红的，更添几分美感，宋知忍不住抬手按了按他的眼角，又用手掌遮住他水润润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哑声道：“这是为我哭的。”
　　此话一出，两人呼吸俱停了一瞬，良久，夏遇眼中又滚下泪来。
　　滚圆的泪珠顺着莹白的面颊划下，很快打湿了宋知的手，颤动的睫毛羽毛似的轻轻扫过宋知的掌心，带来一阵痒意。
　　宋知挪开掌心，静静的注视着夏遇。
　　眼前这张脸上满是干湿泪痕，鬓发紧贴在脸上，因着哭久了，原本水润润的眼睛微微发肿，很狼狈，也说不上好看，宋知看着心里却一软再软，心间满满涨涨的，眼里浮现他不知道的温柔。
　　他双手捧着夏遇的脸，嗓音温柔：“不哭了。”
　　夏遇任他为自己擦泪，努力睁大微肿的眼注视着宋知，微微哽咽：“宋知，今晚你有点温柔。”
　　宋知一愣，微微笑起来：“是吗？”
　　夏遇一眨不眨的看着宋知，用力点头：“你笑起来真好看。”
　　宋知轻笑出声：“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宋知笑而不语。
　　咕噜噜——
　　夏遇脸红红的，垂着头小声道：“我饿了。”
　　宋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包，打开从中取出一块板栗糕送至夏遇嘴边：“吃块板栗糕。”
　　夏遇张嘴接过，慢慢尝了，眼睛亮了一亮，笑道：“好吃。”
　　“好吃就好。”宋知一连喂了夏遇三块，温柔的注视着夏遇吃糕点，见他摇摇头，问，“饱了？”
　　夏遇不答反问：“你吃了没？”
　　宋知眸光放软，柔声道：“我吃了，你再吃点。”
　　夏遇闻言又吃了两块，摇摇头不要了。他抬着头注视着宋知，良久，眼睛亮亮的说：“宋知，你今晚不一样了。”
　　宋知故意问：“哦？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不一样了。”夏遇掰着手指一一数，“今晚你在门口等我，今晚你对我笑了好几次，还有啊，今晚你看我的眼神很……”
　　夏遇说到这里，喜悦中夹杂着丝丝羞涩，他瞥了宋知一眼，在宋知的追问下，轻声道：“很温柔。”
　　“是吗？”
　　夏遇连连点头：“当然是了。”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宋知，语气难掩喜悦，“宋知，今晚我好高兴。”
　　宋知默不作声的听夏遇讲今天发生的事，听他说得知今儿是乞巧节的喜悦，听他说早早回村想约自己去看花灯却没寻到人的落寞，听他说看别人两两相伴而心生羡慕，听他说孤身一人回村的凄凉，听他说看见自己的快乐……
　　“宋知。”
　　宋知闻言偏头看去，就见夏遇歪着头一脸忐忑。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宋知注视着夏遇，安抚一笑：“不多，我听着呢，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夏遇皱着脸，绞尽脑汁的想，突然看到手边的花灯，他伸出手拉着宋知袖子微微摇了摇，轻声道：“宋知，我想放花灯。”
　　宋知：“好。”
　　“你答应啦！”夏遇快乐的弯起眼睛笑，“嘶——那我们快些走吧。”
　　听到夏遇痛呼出声，宋知低头一脸关切：“没事吧。”
　　得知夏遇是哭的眼睛不舒服，他微微放下心，提议：“要不给你煮个鸡蛋敷眼睛？”
　　“不要！”夏遇摇头拒绝，可怜巴巴道，“我想现在去放花灯。”
　　宋知听他这样说，在灯光下细细瞧了他的眼睛，估摸着没什么大碍，方点头同意：“好。”
　　等将大黄牵回家，夏遇出门就见宋知立在门旁，身姿挺拔，风仪落落，让他一见倾心。
　　听到声响，宋知回眸，眼里含笑，温声道：“走吧。”
　　风轻轻，提灯走在羊肠小路上，身后，倒影斜长。
　　四下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到了河边，夏遇提着灯正要走下去，被宋知拦住了，随即，身前出现一道高大身影，宋知回眸笑道：“小心。”
　　夏遇心内泛起丝丝甜意，小心翼翼的踩着宋知的影子走。
　　寻了块石头坐下，夏遇抱着灯，偏头看向身侧人。
　　月色皎洁，夏遇只觉得宋知在发光，恍然如梦里。
　　轻轻将花灯放入河中，目送灯远去，直待看它不见，方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
　　这个夜晚于夏遇而言太过美好也太过梦幻，他私心里想这个夜晚长一点，再长一点，想离身侧人近一些，更近一些。
　　“宋知，你晚上去哪了？”
　　夏遇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他太想知道了，也太好奇了。
　　直到久久没听到回应，他才觉出不妥，眸色低垂，情绪低落了几分，心里安慰自己本就是自己多问了，不该有所期待的。
　　就在此刻，他听到身侧宋知温柔的声音响起，夏遇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指着自己问：“你说，你去镇上约我看灯会？”
　　宋知无奈点头，他本不欲说，又实在不忍见夏遇一脸难过，只得实话实说，那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闻今儿是乞巧节后，便提早放了学，雇了车到镇上寻夏遇。
　　没想到，等他到了镇上，看到仙记铺子大门紧闭，方知道夏遇不在，很快，他想到夏遇是回家去了，又雇车原路返回，那会儿赶牛车的车夫说路不好走，另寻了一条小路走，等他再次回到村子，见夏家大门落了锁，只得再次原路赶回。
　　折腾到这时候，路上满是去镇上看灯会的人，哪条路都挤，没奈何，只得慢慢走，好不容易进了镇子，宋知付了车钱，转身欲待寻人，街上人又多，放眼看去，男男女女俱带着各式面具……
　　夏遇小小啊了一声，抱着双膝道：“那时我都坐在香江边上一块大石头上。”
　　宋知没奈何，失笑：“怪不得了。”
　　只有定情的有情人方会到香江边上放花灯。
　　夏遇心里升起几分懊恼，要是他那时在街上逛逛就好了，没准就能遇到宋知了啊，越想越懊恼，不过转念一想，知道宋知来寻他了就够高兴的了。
　　他笑笑，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宋知听的，轻声道：“不管怎么样，知道你来寻我就很高兴了。”
　　宋知听了，偏头注视着夏遇，可能是月色太过温柔，让夏遇误以为宋知的目光也是温柔的。
　　长久的，两人坐在石上，不说一句话，是明月，是清风，是流水带来此刻的静谧。
　　天边慢慢露出鱼肚白，宋知偏头温声道：“回去吧。”
　　夏遇弯起眼睛笑道：“好。”
　　夏遇起身，不料脚底一滑，整个人往下一跌，意外的跌进一个有温度的怀抱，他双手下意识的环在宋知颈后，鼻间满是宋知身上独有的香味，是他喜欢的味道。
　　“没事吧？”
　　夏遇试着动了动脚，只觉得脚腕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他不免痛呼出声。
　　嘶——
　　听到夏遇嘴里发出痛呼，宋知小心的扶着他在石上坐好，问：“哪里痛？”
　　夏遇看向右脚脚腕，额上冷汗涔涔。
　　宋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右脚，道了声得罪了，将夏遇右脚放在自己膝上，脱了鞋袜，捋起裤腿，在月光下看见右脚鼓了老高，宋知试探的摸了摸，长出一口气，安抚：“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夏遇微红了脸，一瞬不离的看着宋知为自己穿好鞋袜，放下裤脚，又转身半蹲在自己身前，耳边听他道：“我背你。”
　　夏遇缓缓趴在宋知背上，双手微微环在宋知颈前，将通红的侧脸贴在宋知宽阔的背上，入坠云端。
　　宋知背着夏遇，只觉得背上很轻，夏遇软软的呼吸喷洒在颈侧，痒痒的。
　　谁也没有说话，不知不觉走到夏家门口，宋知微微偏头问：“能开门吗？”
　　夏遇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钥匙，从宋知身上半直起身子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一扭，咔哒——锁开了，夏遇拔出钥匙重新放入怀中。
　　宋知推开门，将夏遇放在床上，问清药酒放在哪儿，取了回来为夏遇擦药酒。
　　“忍着点，得把淤青揉开了，才好的快。”
　　夏遇额角冷汗涔涔，咬着牙点头：“嗯。”
　　掌心的脚白生生的，不大不小，触感柔滑，宋知没料到夏遇连脚都那么秀气。
　　他将淤青揉开，嘱咐：“这阵子，这只脚少用力。”
　　看着夏遇疼白了小脸，宋知起身打水浸湿帕子，又进厨房拿了刚煮好的鸡蛋回到房里，将帕子递过去：“擦擦汗。”不忘剥了鸡蛋给夏遇敷眼睛。
　　“敷一会儿，明儿眼睛就不会那么肿了。”
　　夏遇一双水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宋知，听他说话不住点头，乖的不行。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见宋知要走，夏遇忙喊住他：“宋知。”待宋知回头，他抿着唇微微红了脸笑，“谢谢你，今晚我真的好高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