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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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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梓欣依偎在徐骁肩头刷了会儿手机,见他不睁眼,拧了他一下:“你到底怎么了嘛。”
徐骁调整姿势:“我歇会儿。”
“那好,你歇你的,我走了。”
“……”徐骁啧了声,“刚来就要走,屁股都没坐热。你就不能陪我休息休息?”
“在这儿能休息吗?你为什么不回家?我收到你上飞机前的信息,还特地去做了头发,结果刚到你公寓门口,你又说来栀子花了。”姜梓欣就连埋怨也像撒娇,“我不管啊,你害我东奔西走,晚上得陪我去斐尔吃法国菜。斐尔的位子多难订呀,我都排了一个月了。”
徐骁对斐尔的热门有所耳闻,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兴致勃勃地排一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花几个小时吃一顿噱头大于内容的晚饭——就为了那些调味料和比市面上贵几倍的肋排?原谅他牛嚼牡丹不知好歹,以他的味觉,压根吃不出来那些和家里阿姨做的,以及平价西餐厅里卖的有什么差别。
当然了,他要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又要遭到嘲讽,于是他只能哄道:“我没说不陪你去,只是你得让我缓缓,我昨天忙到半夜,今天又赶了长途,很累。”
“为什么会忙到半夜?你不是去监工吗?怎么还没开始就累成这样。”
“就是因为没开始才累。”徐骁重新往后躺。卢城公司是成立最早的省外公司,产能提升慢,设备也很老旧。他没有参与前期技改的筹划,对采购的新设备和合作的公司都不了解,所以恶补也很费力。
这段时间,他不是在工作组的办公室就是在特批的宿舍。相关材料堆了半个文件柜,他得认认真真地看,技术人员向他介绍和演示新设备的运作原理,他也得认认真真地听,特别是关于即将上马的回转窑燃烧器,是这次节能改造的重头戏之一,他得格外关注。
前两天他和陈夏提起这事,陈夏很快发给他盛安各个厂区的燃烧器使用数据,他通过对比,发现此次的新设备的辐射传热效果提升了10-15%,煤耗也节约了15-20%,而采购厂家给的价格却比市面上略低。他想打给工作组的组长问清原因,却没人接,问了陈夏才知该厂家早几年便和盛安达成深度合作,此次技改还同时负责了园区特种防腐、高温防护等项目,统包统揽,价格上才有了优惠。
他听完疑惑:“为什么我不知道?”
“因为技改之前的会议是我代您参加的,但会议纪要您又不看。”
“那为什么我手上只有卢城公司的原有数据,你那里有全部的……”
“因为您是集团公司的总经理!所有数据都会汇总上报,而且我整理好了会留档!”她抢断了他的话,他哑口无言,甚至觉得下一秒她会脱口骂他笨蛋。
也是,谁让这问题有够无脑。
他一定是忙坏了。
电话打完,陈夏当然没有骂他,还是和以前无数次接受他心血来潮的问询那样,说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先挂了。是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记性加好脾气,可他却无头苍蝇般乱冲乱撞。
来卢城之前,他以为自己只要喝喝茶坐坐办公室,来卢城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问题很多,而负责人也非他预想中的那样容易熟络。
他这次回来既是短暂休息,也是准备带小郑过去,天高路远,有个老下属在身边总是好的。即使小郑和他之前的接触并不算多,而且刚刚上手,也要磨合,但——还能怎么办呢?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陈夏。
秦子铭说得对,他一开始发现这个助理每天都要上报他的行程时,的确火急火燎地想要辞退她,可是辞退无果,她却用行动证明她的工作能力值得让他付出被监督的代价。
他习惯了把琐碎的、混乱的一切交给她,习惯了利用她的责任感为自己谋福利,如今,坐享其成的日子到了头,他开始经历戒断反应。
说实话,有点难熬。
但他也明白,不得不熬。
。
姜梓欣在听到什么回转窑时就提不起兴趣,走神和朋友聊了会天,发现徐骁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了。
她放下手机,赖到他身上:“好了,我知道你累了,别多想,问题最后都会解决的,你是老板,付给员工工资,难道他们不干活吗?”
“他们干他们的,我干我的。”
“你干活是因为我,所以我批准你睡一会儿,养足精神。”
“谢主隆恩。”他笑,姜梓欣也笑。然而徐骁还没闭眼,手机却响了。他看见来显,没出声先叹气,对上姜梓欣疑惑的眼神,给了她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接听。
王诚的声量很高,语气也重,质问他之前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刚吊起胃口又把筷子摔了,徐骁原先左拉右扯,最后决定如实相告,连声道歉。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开发,但卢城之行,他也感受到了任务艰巨,因此心里想的是再等机会,对外却不敢夸下海口。姜梓欣见他这副态度,有些不大高兴,等他挂断嘟着嘴问:“什么人呀,你还得巴结他。”
“不是巴结,是我失约在先。”徐骁简单把石林村的项目说了,姜梓欣不服,“又没签合同,嘴巴讲讲也算数吗?他们怕也是想钱想着急了。”
“那倒不是,这项目我比他们更想做,就是缺钱。”
“缺钱我给你呗。我家要造新大楼,我让我爸全部用盛安的建材,你不就有钱赚了?”
徐骁被她逗笑:“你爸能同意?”
“求求他嘛,你也去。”
“我不去,你也别求,否则他更看不起我。”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提振情绪道,“说点开心的,等我忙过这阵,我请个长假,陪你去澳洲玩。”
“真的?”
“真的。”他去亲她,却见她俏皮又懊恼地笑,“你早告诉我嘛,我就不把计划提前,也就不带江凯这家伙了。”
徐骁疑惑:“什么计划?你带江凯去哪?”
“澳洲啊。我们准备了几次都没成行,我放假又闲得慌,就打算和Cindy她们去玩,江凯知道了就要陪我去。”
“姜梓欣。”
“干嘛,又不是只有我和他。他主动帮我们几个女士拎拎行李,做个苦工,我当然答应,而且他在澳洲留过学,还能兼职导游。”
徐骁脸色已经变了:“你刚答应过我。”
“是,我是答应过,可你和江凯不对付,我和他是多少年的邻居和朋友了,难道我要因为你和他不来往?”
“我说的是少来往。”
“已经少了很多了,上次你和他打完架,我都没过去他的酒吧。”她靠着桌子,想起那晚的冲突,“不是我说你,你脾气是真的臭,你不懂酒,所以不知道他酒吧里的酒好,也不知道好酒有多贵。我带你去试试吧你只会盲灌,他好心来请你,你还拒绝,让人下不来台,何必呢?每回针尖对麦芒的有意思吗?”
“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姜梓欣不喜欢他这副神情,“你把他打了,传出去很好听吗?连我爸妈都说江凯大度,不计较,你却小孩心性不知分寸。这一点,你应该和他学学,他爸和他哥都是老生意人,他耳濡目染也会受影响,最起码遇事冷静,不会把情况变糟。”
她又想起他刚才打电话的样子:“还有,你横竖也是个老板,不要对别人这么客气,你别看我爸宠我,他对下属是很严厉的,就像江凯对我温声细语,但他在公司也不苟言笑,更别说对小店里的人了,你没看那天他冲服务员发火?吓得人一愣一愣的,不像你,对谁都嬉皮笑脸。”
“我喜欢嬉皮笑脸,怎么了?”
“还能怎么,让人觉得你没架子呗,就像那个陈助理,不就敢对你甩脸子吗?”
徐骁不接话,双唇紧闭。
“我说错了吗?”
“……”
“你为什么不说话?”
“……”
她走过去,也有点生气了:“你总是这样,一提江凯就黑脸。”
“我的脸我愿意黑。”他对上她嗔怪的眼神,再收回,却猝不及防地被她踢了一脚。
“……”
他起身,她却瞪他:“你非要气我是不是?”
“……”
到底谁气谁?
他不耐烦地把椅子往里一推,姜梓欣却哼了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秦子铭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进去问:“什么情况,你俩吵架了?”
徐骁脸色更差。
“难得见一次,别作啊。”秦子铭退出去,过了会儿,徐骁出来拉了行李箱:“走了。”
姜梓欣说他总是这样,总是那样,她不也一样,几句话不对付,总是发脾气扭头就走。看电影看到一半,走。吃饭吃到中途,走。在酒吧里让他停手,他停手,她也是踹他一脚就拎包不回头。
秦子铭重又追出来:“诶,你回公寓的话要不等等,坐我的车?”
“不用,回家。”
徐骁走进电梯,想起那晚他坐在酒吧街的长椅上吹风,也是秦子铭先打来电话,问他在哪,要不要吃烧烤。
他像今天这样拒绝了。
到后来,却是那个偶尔给他甩脸子的人,从公司开了他的车来接他。
电梯的数字往下跳动,徐骁觉得,自己该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