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遗痕》同敞

5、第 5 章

　　事发之后，“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仿佛被押去枪决的犯人，头上被套着一块黑布，我自己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每天见到母亲的次数也仅仅只有一次。中午的时候他会给我送来一小袋卤面，黄油油的卤面在袋子里绵软软地躺着，只冒着微微白气，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中间夹杂着几丁小肉丝，像被太阳晒干的黑豆萎缩着。我总能吃出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又或是透露出淡淡的“阿莫西林”的味道。每次在吃饭之时，母亲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我会消失一样。死死得盯着，盯着我心里发慌。为了不让母亲担忧，我要配着两大碗水才能把我卤面咽完。当我再抬头窥望母亲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母亲嘴角上扬露出淡淡微笑。细看之下，又像是在哭，这个表情让我感到惶恐，诧异，因为母亲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笑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绝不是母亲，大脑飞速运动努力回忆着。“蒙娜丽莎”！这四个字像炸弹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了花，嘴角真是像极了！充满着倔强，不甘，悲伤和强忍着泪水才能挤出的一丝开心。
　　艺术都是在不经意间展现的。原来这就是含义所在。一瞬间，我有点明白什么了，依稀的感觉到这个家正在走向衰落——由盛到衰，可能万劫不复，因为我已经四天没打通过父亲的电话了。举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残渣道：
　　“妈，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得病了？”
　　“没有，我身体好着呢！能吃两个馒头外加一碗饭，——母亲抓着膝盖紧张的说。”
　　“那就好，记得多加衣，天冷了。”
　　“……嗯……好。”
　　“对了，我爸呢？我窥视到母亲得手，抓的更紧了，并且双脚向后慢慢蜷缩着。”
　　“前……几天……不……是出差了吗？”
　　“去哪出差了？我连忙凑前问道，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爸，一天天忙的跟苍蝇似的。母亲眼眸撇到窗的外边，他手机估计忘充电了，那烂记性，临走的时候我都嘱咐你爸好几次了。”
　　“卤面在哪里买的？我突然跨了语言频道。”
　　“啊……医……你“宋姨”的单位里。味道怎么样，好吃吗？”母亲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咂嘴弄舌地说：“嗯，好吃！……””
　　当天晚上我独自哽咽，泣不成声。我侧身躺在床上，手抠着指甲，脑子中一遍遍地过着白天的对话。医院的字眼蹦出一半，被改成了“宋姨”母亲讲话的时候双手死死扣住膝盖。画面不断重复着，像彩色灯片一样呼呼闪个不停。再对着镜子看的时候，我红肿的眼睛像两个小红包子鼓鼓的，手捏着自嘲道：“都快比奶奶的眼袋大了……”
　　次日清晨，我被厨房的一阵脆响的嘈杂声所惊醒，到厨房一看，原来是远房的表姨，只记得儿时过年的时候，见过几次，已是许久未见了。她笑眯眯地望着我咂嘴夸赞道：
　　“都长这么高了！好派头，好派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几时到的？我去给您倒杯水喝！”
　　不忙不忙，我这次来呀，是受你母亲之托。听说呀，你们家里没人，你老吃食“方便面”嘴都烂了。那玩意可不好，不卫生也不健康！这次她讲话是极其认真的神情，仿佛是在开村委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