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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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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项海一脸的错愕,眼睛张得老大。
“啊。”邢岳把车子开出分局大院,见老半天了他还在瞪着自己,就解释说,“别多想啊,我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妈是说想见见你,不过我还没答应下来呢。”
项海缓缓收回目光,舔了下嘴唇,忽然感觉口干舌燥。
这问题绝对超纲了。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见家长”这个词。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另一半的,都不存在。
“邢哥,确认一下,你妈妈说的见我,是,是那个意思么?”他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邢岳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哪个意思?”
“就,那个意思啊。”
就是,作为两个人恋爱的一个重要阶段,以结婚为目的,通过把自己打扮得喜气洋洋,并带上精心挑选的礼物,采取上门拜访的方式,获取对方父母认可,的那个意思啊。
看他一脸的严肃,邢岳就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指的是那个意思,那的确是那个意思。”
街边的霓虹一闪而过,刚好照亮了邢岳翘起的嘴角和满是笑意的眼睛,于是项海就明白了。
“邢哥,这东西...你怎么能随便开玩笑呢。”
刚才搞的他紧张得要命,这会儿发现邢岳只是在逗他,就莫名有些恼火,脸涨得通红。
“你生气了?”发现他脸色不对,邢岳慌了,赶紧在路边找了个空位,把车子停下。
“别生气啊,我没跟你开玩笑。这种事儿我哪能随便开玩笑啊?”他转过身子,也把项海扳过来,极力分辩着。
刚才他的确只是打算逗逗项海来着。
因为在他看来,带着男朋友去见罗美华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不是去征得罗美华同意的,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只是单纯地满足老妈的一个愿望,让她看看自己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但没想到项海对这事格外认真。
现在看着他的那双眼里全是委屈,邢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脑残!
“小海,我发誓,我真不是开玩笑!”他紧握着项海的手,摇晃着,“我妈亲口说的,想见见你,她也是实心实意的!”
项海垂着眼,嘴唇紧抿着,憋了半天,才问,“那她知道,你喜欢男的?”
“不知道。”
这下项海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抬起眼,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邢岳赶紧解释,“她是知道我有对象了,就说想见见我喜欢的人。是我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你。这跟男女没有关系!”
项海又把头低了下去,手指摩挲着邢岳的手背,又憋了好久才说,“如果她...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嗐!”邢岳这时才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觉得既无奈又心疼。
“你想啥呢?”他在项海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不是,我在你心里倒是个啥形象啊?”
见他的头还耷拉着,就捏住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小海,
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爱自己瞎琢磨。”
“你觉得我是那种别人一句话就能离开你的人么?”
项海看着他,眼里的委屈变成了不安,“可她不是别人,是你妈啊。”虽说不是亲生的。
“那你还是我的家人呢。”邢岳捧着他的脸,指腹在他的眼尾处轻轻蹭着,“我也是你的家人,忘了?家人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呢?”
项海没说话,只是把脸紧贴进他的掌心,贪恋着那里的温度。
别人的家人或许不会,可他的家人,从来都是说离开就离开的。
邢岳明白他的心结,就郑重地说,“小海,我今年都28了,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人。除非你亲口说不喜欢我,否则就算死缠烂打我也不会离开。”
项海抬起头,看着邢岳清澈而又真诚的眼睛,忽然就感觉自己那片已经荒芜的花园,又重生了。
他紧紧地搂住邢岳,把脸深埋在他的颈间,“邢哥,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他从没如此喜欢过一个人,更没有亲口承认过这种喜欢,甚至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他没有邢岳那种勇气。他知道自己很怂,却又被邢岳身上那种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敢深深地吸引着。
把“喜欢”放在心里,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一旦讲出来,就成了两个人事。
他不说,除了觉得不好意思,更是害怕自己的喜欢太过沉重,会成为邢岳的负担。
他不想给邢岳添麻烦,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而此时邢岳的心情已经到了心花怒放的边缘,要不是考虑到项海的情绪,他早就彻底绽放了。
他当然能感受到项海的喜欢。可自己知道是一种心情,听项海亲口讲出来又是另一种心情。这种满足感...怎么说呢,比在三伏天的烈日下吃上一大口冰镇西瓜更舒坦。
他轻轻捏了捏项海的后颈,“所以说,你愿意跟我去见我妈么?”
“愿意。”项海点着头,这才跟邢岳分开,“不过我还是紧张。万一她要是不喜欢我,那还挺尴尬的。不是说她连你也不喜欢么。”
邢岳挠了挠脑门,“唉,我妈那人吧,怎么说呢,性格是高冷了点儿,但也不是不近人情。要说冷漠外加阴阳怪气也主要是针对我和我爸,对别人还算正常。”
这一点他对罗美华还是有信心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不喜欢项海,头一回见面,也不会当面给他难堪的。
再说了,她怎么会不喜欢项海呢?没人会不喜欢项海吧?
“行,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虽然并没有被邢岳这话安慰到,该有的紧张一分也没少,可项海还是乐意去的,甚至还多了点儿期待。他希望能给邢岳的妈妈留下一个好印象。
“明天下班吧。”邢岳看了眼时间,“哦,应该说今天下班了。”
“我妈的手术就安排在后天,她可能就是打算在手术以前见你一面吧。”
“那后天我请个假,陪你一起去医院。”
“行。”邢岳也没客气,正准备发动汽车,忽然又想起来,“对了,今天你到底去局里干啥了?是不是皱勋把你叫过去的?”
“不是。”项海赶紧摆手,又把刚才混进去套肖腾飞话的经过讲了一遍。
邢岳听完把嘴一撇,“哼,你这么劳模,周勋是不是特喜欢你啊?”
“是吧。”项海终于又笑起来,“他还给我发红包了呢。”
“为啥给你发红包?”
“是慰问红包。”项海美滋滋地说,“队里的人都给我发了。”
邢岳“啧啧”了两声,就发动了汽车,“没看出来,你还挺财迷。”
就说吧,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项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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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鹏那边的调查就有了消息。
贺焜果然是在办保外就医,已经运作了一段时间。前面各个阶段都顺风顺水,最后只卡在监狱长的审批这一块。
邢岳翻看着秦鹏递过来的资料。
单从这些材料本身来看,贺焜的申请合情合理,无懈可击。当然这么说的前提是,他那一身的病都是真的。
贺焜一定是很想出来,而赵郎既然主动找上门,也一定是想自己的儿子活着回来。两个人各有所需,就一定会交换利益。
贺焜的筹码是赵文宇的命,那么赵郎又会拿什么来做交易呢?
邢岳又把材料来回看了两遍,抬起头问秦鹏,“知道贺焜这申请最后为啥被拒么?”
“就说是证明不充分,不构成保外就医的条件。”秦鹏耸了耸肩,“反正就是那一套词儿呗,挺官方的。”
邢岳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这个监狱长什么背景?”
秦鹏凑到他跟前,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我查过,这个监狱长叫袁国平,原来是明州监狱的监狱长,差不多三年以前调过来的。”
邢岳立刻看向他,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交换起眼神。
一个地市级的监狱长,忽然就调任到省会城市的省级监狱,还是一把手。
只能说一句,此人牛逼啊。
“邢队,这事儿你咋想的?”秦鹏看着他,小心地问了一句。
邢岳扬起眉,把材料朝桌上一扔,笑了,“老秦,敢不敢跟我打个赌?我赌一千块钱,贺焜的这个申请,最晚明天就能过。”
秦鹏却嘿嘿一笑,“我可不赌。”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邢岳说完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哎对了,那个兽医查到了么?”
“还在查,目前还没什么发现。”
“行,那你辛苦一下,再跟紧点儿。”说着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我今天有事,早走一会儿。”
“好嘞。”秦鹏答应着,就把那叠材料拿走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邢岳一边下楼一边给项海发消息。
-能走了不?我去车里等你。
项海很快回了过来。
-我五分钟后下楼。
邢岳收起手机,走到车子跟前,把车门打开来散热气。
见散的差不多了,就坐了进去。一抬眼,就看见项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楼门口,发现了他的车,就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
车门关上,项海在座位上直喘气,一颗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淌了下来。
邢岳吃惊地打量着他,又看向他捧在怀里的一大束鲜花,然后赶紧打开了空调。
“这是你准备的?”邢岳指着那捧鲜花。
几大支百合开得正当时,四周搭配着水粉色的康乃馨。百合香气浓郁,瞬间就弥漫了整个车厢。
“嗯,我下午订的。”项海抹着额头上的汗,“结果又被周队给批评了。”
“他批评你干啥?”邢岳皱眉。
“说我,怎么又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项海嗤嗤地笑起来,看着邢岳,“上回就批评我来着。让我跟我对象说,要低调一点儿。”
“操。”邢岳也笑起来,“回头你跟他说,那已经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结果了。”
说完又打量起项海,“大热天的,你穿这么正式干啥?”
刚才项海跑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人穿了件板板正正的白衬衫,合体的黑色长裤,以及一双干干净净的黑皮鞋。
帅是特别的帅了,可就是有点儿热。
“这不是要去见你妈妈么,不得正式一点啊。”项海抓了抓头发,也觉得不好意思,“下了班也来不及回去换,我就穿着来了。”
“结果他们都说我是要去相亲,还自带鲜花。”
看他这么认真,邢岳忽然觉得很感动,就把他拉过来,亲了一下,“谢谢。”
项海却看着他,皱起眉,“邢哥,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邢岳压根没想那么多,早上随便套了件T恤就出门了,牛仔裤也是随手拿的一条,大腿上还有个洞。
他扯过安全带系好,“没事儿,你好看就行了。我就当你的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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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医院楼下,项海捧着花下了车,“完了,邢哥,我又开始紧张了,咋办。”
这可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邢岳笑起来,“那你别紧张不就行了。”
项海咽了下口水,跟着他朝住院部的楼里走,“邢哥,后来你跟你妈提过了没有?”
“提啥?”
“啧,你说呢?”项海瞪起眼。
“哦,没提。就是告诉她我对象要来看她。”邢岳按下电梯按钮。
“唉,你可真行。”项海听了更冒汗了。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电梯来了,邢岳把项海赶进去。
等到了罗美华病房的门口,项海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捧着花的手冰凉。
“我天哪,你放松点儿行不?”邢岳没料到项海紧张成这样,在他的后背上摸了摸,就推开了病房的门。
“妈,我们来了。”邢岳一边招呼着,一边朝里走。项海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罗美华一早就收到了邢岳的消息,知道他下了班要带对象来看她,就一直等着。
为此她特意离开了病床,化了淡妆,还把病房收拾得一丝不乱。
她感到意外,因为随着时间的临近,她发现自己竟然还小小地紧张起来。
“你们来啦。”听见邢岳的声音,正站在窗边的罗美华回过身,迫不及待地朝门口看过去。
就看见邢岳的身后跟着一个帅气的男孩子,个子比邢岳稍矮一些,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正紧张地看着自己。
“......哦,”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迷茫地看了眼邢岳,又去看项海,最后又看着邢岳问,“这位是,你的同事?”
“是同事。”邢岳拉着项海的胳膊走到罗美华跟前,“也是我的男朋友。”
项海赶紧朝罗美华鞠了一躬,并开始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叫项海,今年23岁,是振华分局的一名警察。这花送给您,希望您早日康复!”
一口气说完,他就过去把花搁在桌子上,然后马上又回来站好。
“......哦。”罗美华微张着嘴,目光也凝固了。
这意外着实有点儿大,让她措手不及。
站在那消化了将近一分钟,她这才回过神。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就赶紧招呼项海,“你好,你好。快坐吧。”
她自己坐到椅子上,让邢岳和项海两个人坐在床边。
“抱歉,刚才失礼了。”罗美华轻轻按着额角,“因为邢岳从没提过这事,所以...”
“没事的,阿姨,不要紧。”项海赶紧说。
罗美华笑了笑,又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个干干净净的年轻人。目光落在两人之间,见项海的手正紧紧抓着邢岳的手。
这时项海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赶紧把手松开。
可邢岳却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把他的手攥住。项海故作镇定地想要推开,反倒被邢岳抓得更紧。
罗美华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了,抬起眼,不再去关注那两只手,“你叫项海?这名字很好听。”
项海礼貌地微笑。
“你比邢岳小...5岁?”
这题邢岳会,于是他抢答,“是6岁。其实他还没到23呢。”
说完又侧过脸看着项海,“是吧?”
“...嗯,马上就到23了。”
罗美华看着他们,忽然想说,年轻真好啊。
“妈,你不知道,别看他年轻,人家刚进分局,就得了个个人二等功,比我强多了。”邢岳在旁边拼命地吹捧起来。
项海尴尬地接收着罗美华的目光,捏了捏邢岳的手指,希望他赶紧闭嘴。
罗美华似乎对这些丰功伟绩没什么兴趣,她问,“项海,你们认识多久了?”
项海想了一下,“不到两个月。”
罗美华有些吃惊,还不到两个月么?
可邢岳已经承认了很喜欢他,还说他对他特别好。
她不是怀疑,只是作为一个经历过人生起伏的人,觉得这种没有根基的所谓爱情,太过飘渺,甚至有些儿戏。
“邢岳跟我说,他很喜欢你。那你呢,喜欢他吗?”
不知怎的,那种久违的,陌生的,作为一个妈妈的责任感,忽然从罗美华的心底冒了出来。
项海也愣了一下,没想到邢岳的妈妈问了个如此直白的问题。
要是搁在从前,他大概会不好意思承认。可现在不会了。
“喜欢。我也喜欢他。”
“有多喜欢?”
不到两个月,四十几天,在漫长的人生中,不过是弹指间。能有多喜欢?
项海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罗美华,反手把邢岳的手握进掌心。
“阿姨,我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