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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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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海的脸颊很烫,邢岳的嘴唇也很烫。
俩人就这么被彼此的炽热灼烧着,陷入了抓心挠肝的沉默状态。
邢岳缓缓睁开眼,又慢慢坐直了身子,盯着项海,等待着他的审判。
他已经预想了最坏的结果,就是项海愤怒地甩他一个耳光,然后骂他是变态,让他马上滚。除了这个,他什么结果都能接受,都乐意接受。
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项海有什么动静,他又有些沉不住气。
“说话啊。”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不想让项海瞧出他的忐忑。
项海抓了抓脸颊,那里还很烫。都不知道是自己体温过高,还是邢岳的那个吻还在燃烧。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空荡荡的,飞得老高,久久不能落地。
对此,他也曾有过肖想,但也不过是肖想罢了。
且不说邢岳是不是和他“一样”。即便一样,邢岳那么优秀,那么耀眼,那么一往无前...让他只能遥遥相望,只敢偷偷地肖想。
可现在,那个他只敢憧憬的人就坐在面前,那双让他着迷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
还能说啥呢?
“那要是,没有呢?”
“嗯?”邢岳觉得有点儿绕,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如果我不喜欢么。那,如果,我喜欢呢?”
如果你喜欢...
邢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像寻宝人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宝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再次朝项海靠过去。
这一次,他吻住了项海的嘴唇。
这是邢岳这辈子第一次接吻,对此他没啥经验。以前只在屏幕上见过,里面的人亲得热火朝天。不过他总觉得那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没有多少真情实感。
那到底怎样才算有真情实感呢?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
他喜欢项海,很喜欢。所以想吻他,特别想。
想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想让他知道,他没有拒绝自己,自己有多高兴。
他也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热情了,貌似中间跳过了不少步骤。项海这人虽然看上去挺活泼,但总觉得他骨子里还是挺矜持的。这么直接,会不会把他吓跑?
可他也没办法。这种喜欢,一旦有了回应,哪怕只有一丁点,就再也藏不住了。
项海的嘴唇软软的,微张着,很烫。
邢岳发誓,自己绝没有对此有过幻想。因为这实在太过遥远,连手都没拉过呢。
不过很神奇,这又好像和他想象的一样。不对,是比他想象的更美好。他觉得自己被灌醉了。
经过短暂的迟疑,感觉到项海似乎有了回应。这令他欣喜若狂,进而得寸进尺地抬手抚上了项海的脸颊。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项海的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本来就不大清醒,这会儿更像是狂风过境,一切杂念都被连根拔起。
没了大脑的指挥,身体便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邢岳的吻温柔而又热烈,能看到他睫毛在颤动,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掌心抚在自己的脸颊上。
项海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还没有得到大脑的允许,就自行闭上眼,轻轻地回应了过去。
不过,理智与情感这对相生相克的宿敌,从来不会甘心于一直被对方压制。情感升腾得越是炙热,理智的反击就越猛烈。
就在这个项海认为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是为什么才来到医院。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变得冰凉,每一个毛孔都在打颤。
操!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疯了吗?这也能忘吗?
懊悔和自责铺天盖地袭来,转眼就将他吞没,让他窒息。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明知故犯?
邢岳正全情投入,忽然感觉项海开始向后躲。他也没多想,也没空多想,就顺手勾住项海的后脑勺,制止他乱动。
可项海反抗得更厉害了。只是手脚都被困在被子里,使不上劲儿,头也被扣住,只能拼命地撇开脸。
“这人咋回事?怎么突然就不乐意了呢?”邢岳觉得奇怪,刚才明明能感觉到他的回应,都,挺投入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害羞了?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他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放手。还没亲够呢。
“唔!!”正努力着,邢岳忽然弹开,皱起眉,唇上冒出大大的一颗血珠。
“操!”他拿手背蹭了一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又一颗血珠原地冒出来,“你他妈咬我!”
他舔了一下,又抿起嘴唇,血珠化进嘴里,舌间顿时弥漫起一片腥咸。
项海的嘴唇上也沾着血,把他的脸色衬得愈发苍白。
他拼命挣动着,急促地喘着气,脑门上全是汗。
总算把两只手从蚕茧一样的被子里抽出来,接着他把被子拽起来,朝头上一蒙,不动了。
目睹这一连串的操作,邢岳很震惊。什么情况?这人突然就自闭了?
“哎,哎,你干嘛?”他伸手去拽那被子,没拽动。
项海从里面把被子攥得死死的,瓮声瓮气地说着,“邢哥,你走吧!离我远远的!”
“我对不起你。回头,你,你也得去查查。”他不确定邢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挨的那一针,如果还不知道,那自己简直就太恶劣,太恶心了...
“你先出来,出来再说。”邢岳又去掀他的被子。
“走吧,你赶紧走吧!” 项海懊悔得快要爆炸了。干脆蒙着被子躺了回去,蜷成一团儿,手狠狠朝床上捶着。
“我完了,就这样了,就让我这么呆着吧!”他不敢再见邢岳,谁也不想见。就这么自生自灭算了。
那被子上下起伏着,沉默地消化着愤怒。
邢岳还是第一次见项海发脾气。严格地说这也算不上发脾气,因为实在没啥杀伤力。像对着镜子炸毛的猫,顶多能吓唬吓唬自己。
于是他趴到床边,开始隔着被子呼噜毛,“哎,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刚才让你躺着吧,你死活不干。这会儿让你坐着吧,你又躺下了。你怎么总跟我唱反调呢?”
等了会儿,见项海还是闷着,就继续说,“你看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下一下捏着被子里项海的胳膊,“你说吃水煮鱼,我就吃水煮鱼,你说让我买衣柜,我就买衣柜,你胡说八道给我看手相,我就让你看。我怎么这么好啊。”
项海依然沉默着,反倒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邢岳捏了会儿胳膊,又去捏他的肩膀,“我可从来没亲过别人,你是第一个,结果你他妈还咬我。我现在都心理阴影了,你不得对我负责啊。”
邢岳忽然停了手,凑近了,“啧,我不会遇上渣男了吧,”又在他头上敲了敲,“你他妈不会占了我的便宜,就不认账了吧?嗯?”
被子看上去平静了些,项海也终于开了口,声音闷闷的,“邢哥,你该知道,我是为啥来医院的吧?”
“嗯,听说了。”邢岳继续捏着他的肩膀。
“你也知道,那玩意,是会传染的吧!”
“哪玩意啊?”
“你说呢?”
“不懂。” 邢岳手上没停,“我就知道,得了的病才会传染。没得的,我不懂咋能传染。”项海的肩膀紧绷着,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哪来的这么大劲儿。
“万一要是得了呢!”
“那得治啊。”
“邢哥!”项海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没跟你开玩笑!”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邢岳站起身,重新坐回到床边,看着他,“我跟你说过吧,我不是随便的人,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种事我绝不会强求,如果你拒绝,我马上滚。”他舔了舔自己红肿的嘴唇,“可既然你说了喜欢,就得有喜欢的样子。喜欢不是随便说的,得明白这话的分量。”
项海看着他,琢磨着这话,觉得自己像是在什么终身合同上按了手印。
“意思就是,你得学着习惯,从今往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咱俩就算拴一块儿了。”邢岳给这个事件定了性。
项海一时没忍住,皱了皱眉。
“有意见?”邢岳扬了扬下巴,“有意见先憋着,等会儿我说完了统一提。”
于是项海只能憋着。
“既然拴到了一块儿,就别动不动假装撵我走,除非你来真的。”
“我没假装...”项海马上就憋不住了。
邢岳眉梢动了动,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
好吧,项海败了。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假装的...
“这一笔我先记着,啊,还有这个,”邢岳指了指自己嘴唇上的那道口子,“以后再慢慢跟你算。”
这人可太记仇了。
“现在再说说你的那个‘万一’。”邢岳垂下目光,把项海的一只手拿过来,强行掰开五指,跟自己的交叉握在一起。
“要是真万一了,那也没啥好说的,就得治,还得活。”他把项海的手紧紧握住,“我会陪着你。我活着一天,就陪你一天。
项海低下头,看着十指相扣的那两只手在想,这就算是,拴到一块儿了吧?
这感觉可真好。他的思维飞了。
邢岳的手真暖,手指真漂亮,原来好看的手还可以同时拥有这样的力量......
“要说这事儿呢,是很倒霉,可也只能想开点儿。总不能啥好事都落到你一个人头上是吧?”
好一会儿,项海才抬起头,有些迷茫。有很多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了么?怎么没感觉到?
“你看你,长的还行,有鼻子有眼儿的。而且不缺胳膊不少腿儿,智商也够用。”邢岳把项海的手松开,开始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给他分析,“说话声音呢,也挺好听,各种技能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把气氛烘托至最佳,“现在你还有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单就这一条,不知多少人得活活羡慕死。”
......
项海的手指猛地抠住被子,差点又拽起来把脑袋蒙上。
“老天已经给你开了这么多天窗,就随手关了一扇门怎么了,你有啥好抱怨的?”
这话虽然尬出了水,可细想想,说得还真对。
是啊,老天已经给了自己最好的礼物,怎么还不知足呢?
项海抿起嘴唇,舌尖扫到一丝血腥味,又看了眼邢岳嘴上的那道口子。
唉,真是两败俱伤的一吻,不浪漫到了极点。
“邢哥,还疼么?”他朝邢岳的嘴唇指了指。
“废话!”邢岳瞪着他,“能不疼么?”他是真疼,而且这会儿比刚才更疼了,导致他说话的尺度都变窄了。
项海就朝他跟前蹭了蹭,探过头,在他嘴角轻轻亲了一下,“这样好点儿不?”
看着近在咫尺的狐狸精,哦不是,是自己帅气的小男朋友,邢岳在心里笑开了花。于是他摇了摇头,“还那样。”
项海就又亲了一下,“这回呢?”
邢岳撇着嘴,“还差点儿意思。”
“那你挺着吧!”项海到了极限,立刻退了回去。不过动作有点儿大,导致他没忍住“嘶”地抽了口凉气,手按在了腿上。
邢岳的笑意立刻没了,把他的手拿开,掀起了被子,“让我看看。”
知道拦也没用,项海就也没拦着,把被子拽了拽,“其实也没多严重,就是刚才不小心碰了一下。”
他左边小腿裹着厚厚的纱布,倒没上夹板,应该没伤到骨头。
“怎么弄的?”邢岳小心地按了按,感觉着伤势,不算很严重,但也不轻。
“嗐,”项海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当时先摁住了一个,正拿手铐把人往暖气上铐呢,谁知道后面突然又蹦出一个。”
“那人抡起个折叠凳子就往我后背上拍。我躲了,可没全躲开,就,砸我腿上了呗。”
“大意了。”他最后又总结了一句。
邢岳瞥了他一眼,重新把被子替他盖好。
“项海同志!”他拍上项海的肩,晃了晃,“你的思想很有问题,态度也不够端正!”
“......”
“你这次敢说大意,下次大意就敢要你的命,你信不信?”
“......”他这调调,让项海渐渐捏起了拳。
“你急于控制嫌疑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凡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光有勇气是不够的。一次成功的拘捕,是要建立在对现场环境,以及对你自身业务水平的充分认识基础之上才能完成的。知道不?”
“报告邢队,”项海坐直了身子,“我想打人。”
“打谁啊?”
“打你!行不行?”
邢岳乐了,抓住他捏紧的拳头,朝自己这边带了带,然后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过来,你男朋友我给你支两招。”
“哎呀,我男朋友你可真好。”
“啧,你听不听?”
“听!”项海立刻把脑袋凑过去。
邢岳这才说,“两句话。第一,别拿后背对着你以为没人的空间。第二,就算被迫转过身,眼睛也不能只朝前看。”
项海表情严肃起来,仔细揣摩着这两句话的意味。
他认真听讲的样子让邢岳很满足。
这两条其实不是他的原创,是邢逸清讲的,就是在他受伤的那次。这是理论,也是经验之谈,但并非百试百灵。
实际情况总会出人意料,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否则邢逸清当年也不会挨刀,自己昨天也不会挨那一棍。
当然,这些有损形象的事儿就不必提了。
“邢哥,”项海竖起大拇指晃了晃,“我好崇拜你哦。”
“不过你能不能再讲讲,你脸上那伤,还有袖子里缠的纱布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