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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蒙多辱大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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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残阳骑在远山之巅将落未落之际,姜漠已经在鹤疾风的扶助下走了很远。
两方长长的影子,时分时合,投落在茫茫戈壁上。
姜漠没有去计较自己的衣服是不是鹤疾风换的。
昏迷之际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及时换掉,就会感染风寒。
在古代,连一场小小的感冒都会致命,就当他鹤疾风是医生好了。病人跟医生有什么好计较的。
况且,就在姜漠对鹤疾风说出“去马恩太师那里”的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女儿之身抛诸脑后——
占星台的预言对姜漠还是有心理暗示效果的。
母仪天下,当个极尽荣宠的王后,也不是不可以。
前世,姜漠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人物,微不足道,明明超出重本线50分,好好的新闻专业,被人暗中操纵,调剂成考古系,无人帮衬,抗议无效。
那时候,她就一直痛心,为什么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亲人,这样孤独地活着,到底有何欢乐可言。
而今,姜漠有亲人,有朋友,又贵为蓝玉国王妃,本身就身处权力中心,抖抖羽毛就能决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她也清楚地知道,占星台的预言迟早会把她逼得毫无退路可言,与其逃避躲藏,不如迎难而上。
假如她姜漠注定一辈子都要挣扎在政|治的漩涡,与其随波逐流,不如就像伊宁大王后那样,做“时代的弄潮儿”。
至于鹤疾风,本打算回边陲伺机而动,但若不告而别,必将引起马恩太师的猜疑。
是以,无论如何,他首先要把姜漠送到马恩太师那里,再从长计议,至于要不要“置身权力中心”,寻找机会“匡扶天下“,都只能随机应变。
没有马,没有马车,姜漠又身子发虚,两人赶路的速度特别慢。
两人都属于话不太多的类型,除了时不时停下来补充一下水和食物之外,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来到了一家客栈,猎白旗上写着“聚缘客栈”四个遒劲有力的汉字。
进得客栈,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院子,说是马厩也无不可,马儿的嘶叫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此起彼伏。
客栈的廊檐地板,桌椅柜台全由木料制造,全部是榫卯结构,放在现代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
穿过院子,进得接待厅,两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店家站在柜台内。
一个低着头打着算盘的掌柜,一个拿着对账薄的伙计,两人在清点一天的收入。
“不好意思,本店打烊了。”伙计道。
“没有关系,我们不吃东西,只投宿。”鹤疾风道。
“对不起,本店被人包场了。”打算盘的掌柜头也不抬一下。
“咳咳……”鹤疾风道:“你们能给我再确认一遍吗,你确定,这里是一间房都没有了吗?”
鹤疾风还故意碰了碰腰间的佩剑——
这把佩剑,剑鞘漆黑有王蛇暗纹,剑柄上有红宝石点缀,剑穗子上也镶着上好的美玉——
似乎在暗示此剑的主人非富即贵,你们平民得罪不起——
没有想到,两人却只是目光闪了一闪,异口同声道:“确认了!没有!”
鹤疾风的脸有些难看,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鹤疾风手下军人的纪律,就是永远不对平民下手,因此忍得很辛苦。
姜漠轻手搭在鹤疾风捏得指节发白的手背上,轻拍几下像是安慰,又转头对着记账的那个伙计,温声软语道:
“对不起啊,掌柜的。你看,能不能帮个忙啊,我们……夫妻二人,赶了很远的路”——
姜漠边说,边往两人手心里各塞了一枚银元,假意扫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我又有身孕在身,需要休憩,还请您看在我腹中胎儿的份上,能否跟那个包场的客官说一下,能否匀给我们一间房,谢谢您了!”
两个店员扫了一眼她的肚子,面有疑虑,又有难色,姜漠又道:
“哎呀,大哥!你们怀疑我撒谎骗你吗……哎,你伸手出来,你来感受一下!”
说着,她就去拉掌柜的手,要让他亲自感受一下她的腹部,却被鹤疾风一把拉开了:
“姜漠!这么有失身份的举动,你还是适可而止吧!既然这里没有空房了,我们再找一家就是了!”
伙计本性善良,拒绝了姜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好意提醒:
“十里开外还有一家酒楼,叫聚福酒楼,跟我们是同一个老板,这个店规矩是从来不包场,你们过去,肯定能找到住的地方……”
“十里?!”鹤疾风听到这话眼球都快炸裂了:“你看我们这样子,像是能再赶十里路的人吗?!”
伙计缩了缩肩膀,吐了吐舌头,道:
“如果你们非要在这留宿,也不是不可以……”
姜漠双眼放光,连问“此话怎讲”。
伙计清了清嗓子:“包场的这位客官,性格古怪,整个客栈其实就他一个人,他只是不喜欢和泛泛之辈呼吸同一栋楼的空气。
“他在此包场一个星期,放出话说,如果有人想要投宿,必须文斗或者武斗赢过了他。
“如果赢了他,他不但不收钱,还会把最好的上房拱手相让。”
听到这里,姜漠预先就给此人贴上了“财大气粗,性格古怪,不可一世”的标签,恨恨道:
“那好!去把包场的人给我叫过来,我跟他单挑!我和那人文斗,”
然后拉过鹤疾风,又补充:“他跟那人武斗!”
“不必了!”一道白影从楼上飘落下来:
“我在此处等待一个星期,就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会经过这里。”
来人轻盈地落姜漠身前,然后仙气飘飘地一转身——
姜漠一眼就对上了他如冠玉的面孔上一双蓝灰色的星眸。
还是一如既往地飘逸出尘,湛若恒星。
姜漠的呼吸陡然又是一紧,几乎语无伦次:
“湛……湛……湛恒……怎么会是你?”
湛恒眉一挑,眼中波光流转,尽显风流:“怎么就不可以是我?”
姜漠略微避开他的含情目,不知何故,有些懊恼。
她想起了湛恒在云栖谷独霸的一千多亩庭院,“哼”了一声:
“也对,客栈包场,像你的风格。只可惜这聚缘客栈还是小了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这是哪里话!我可是专为堵截你前去马恩太师帐中,才提前在这里守着,等你的!”
“堵截我?为什么?”
“此去马恩恐怕对你不利!”
“我是蒙多拉汗的王妃,权势虽不如他,但地位在他之上,按辈分他还得叫我母妃,他又能对我怎样,又敢对我怎样?”
湛恒微嗔,眼里似笑非笑:“41岁的儿子,14岁的母妃,你逗我笑呢?”
鹤疾风眼一横,怒斥道:“照你这么说41岁的儿子,51岁的父王也很荒唐了?”
湛恒像是展示某种胜利成果一般,点了点头:“荒唐。”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鹤疾风早已经用眼睛凌迟湛恒三千刀了。
轩睿将军咬牙切齿道:
“尊驾到底何人,居然敢藐视我蓝玉国的汗王和太师!若不是姜漠王妃敬重你,你早就已经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湛恒似乎很是享受鹤疾风的愤怒,轻描淡写道:“我?我又不是蓝玉国人。你们的汗王太师,甚至你们的国法,都奈何不了我一个外国人!”
姜漠很是害怕两人真打起来,连忙岔开话题:
“湛恒!湛恒!你刚才说马恩太师会对我不利,那么请问,他到底会对我怎样?”
“会对你怎样?只要你去了马恩太师哪里,你就会成为马恩太师夫人。”湛恒道。
鹤疾风厉言道:“你撒谎!太师让我请姜漠王妃,只是说有要事相商!”
湛恒摸了摸下巴,抬起眼皮打量着鹤疾风这个棱角分明的铮铮汉子,懒洋洋道:
“有事相商,就不能是这件事吗?请求大汗把姜漠赐给她。”
“你……”鹤疾风觉得受到了他的侵犯,又说不清道不明这感觉从何处来,只是不由退了两步,嗫嚅道:
“那他直接让大汗降旨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要把王妃叫过去……”
湛恒道:“你们大汗说了,只要马恩太师能降服姜漠,就一切都由他去。”
???
姜漠听到此话,惊愕到了极致:大汗,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博讷特,普通部落首领的普通儿子,在我前去和亲的路上抢走你的新娘,你不计较。
我作为王妃正式入了后宫,不侍寝,你不闻不问。
现在,我作为你的正式妻子,被臣子点名要了去,你居然说去留随意……
大汗啊大汗,蒙多拉大汗,你这到底叫忍辱负重,还是叫慷慨解囊?
你该改名叫蒙多辱大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