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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烫手山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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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轻的存在成了方家的烫手山芋,方家要是保他,主张不送还,日后北胡借此发兵南下,这罪过头一个清算方家。
但要是不保,四儿子养那孩子这么些年,教得懂事上进,方父本就对幺子心怀亏欠,作不下决定。
正当左右为难之际,方三上串下跳,对外拍胸脯保证方家不是那等拎不清的,定舍小情成大义,还跑到四弟面前舞。
“我就说不能收那孩子,不能收那孩子,你非收,看看,这糟心的,四弟啊,三哥也是为你好,我们好歹兄弟,是,以前是多有吵嘴,但兄弟间哪有真仇的,三哥劝你一句,放手吧,反正还有一个,两个少一个,还一个,江小子也蛮优秀,让他进咱家祠堂也不是不行。”
方昕一把提起他衣襟。
“你干嘛,想吃我?”方三咋呼,“还有没有尊卑礼、算了,念你伤心哥哥我大度不与你计较。”他把衣领拽回来,嫌脏地拍拍灰,“谁叫我俩是兄弟呢。”
“三哥。”方昕压沉着声,故作轻松,“你代替子轻去吧,我知晓南翼有驻颜易容之术,我让子轻请来为你改换头面。”
方三拍灰动作一顿:“有病,真是有病,二哥让我不要来刺激你,我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你病得不轻。”
脚慌跑了。
方父后知三儿子干的好事,给了他一巴掌,“蠢货。”
顺带把老二也一巴掌,“拿子轻作投名状你、好样的、你……”方父气得心口疼,直捂。
方三正委屈不满父亲偏心,要辩解,见状赶紧扶住,“爹、爹——”
方父气得卧病在床,御医来看过,急火攻心,脾阳受伤久矣,虽有调养修复,但急火猛攻,又再破损,建议休养,不宜操劳。
“老四都怪你,要不是你,就没这档子事,爹就不会为难,不会气成这样,都怨你。”方三疯狂谴责,带了点心虚,但气壮。
方昕跪在床前,抓着父亲的手,充耳不闻。
“好了老三。”方大压住他,看了眼二弟。
拍拍小四肩膀:“没事的,会没事的,子轻不会走。”
方大临时接手方家。
正和帝得知病倒之事,赐下药,并亲自来看望,安抚好好休息,然后在朝堂上一力压下送还子轻的事,以后再说,先防微杜渐厉兵秣马。
不能把北胡这个隐患留给太子。
众人的关注转到备战上,但总有人努力扯回方子轻身上。
说像个扫把星,先是引起两国交战,后又害得方父卧床,甚至丢了官,当年就不该留他。
然后流传出一份这些年的倒霉列举。
长公主难产落发。
安若郡主样貌丑。
其兄江合命悬一线险丧命。
平北大将军要孤独终老。
方家四郎受了家法。
万花楼倒闭。
小太子被带坏,有样学样一门心思往外跑。
连大长公主身边的檐花姑姑都染病眼疾看不见,如今挑起两国战争,连累照顾过他的方家。
等等等等。
方子轻拆开书信,是尘潜递来的消息,让先不要回京,师弟千万看好子轻,必要时带回族里。
消息起码是半个月前的,方子轻现在身边没有萧施,只有个小童。
“小少爷,该走这边,那是刚才来的路。”小童提醒。
方子轻:“不走那边,我们回去。”
“可是江合少爷说……”
方子轻抖抖信纸:“去京城,小少爷我会被他们打包送还北胡,你要看着小少爷裹吧裹吧被送走吗?”
小童当即横眉竖眼:“那不行。”
落云郡。
“……就是这样的,尘说不要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不要被抓住,抓住当人质要挟就没机会翻盘了。”方子轻说,心里洋溢着高兴。
没机会赶他走了吧。
面上则板着脸严肃,略带担忧。
江合把信看过,稍作思考,道:“去北边,去元叔那里。”
方子轻表情顿住,皱眉,怎么总赶他走。
“不去。”他哼哼着抱臂坐下,背过身。
“那边你熟悉的人少,会陌生,但元叔在,可以庇护住你。”江合给解释,一边疲惫地揉按太阳穴。
方子轻心里有气,是熟悉陌生的问题吗。
他转过来,仰头,赌气道:“阿兄,你是不是担心我连累你,所以赶我走?”
江合沉默,俯首与他对视,片刻道:“你知道的,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少,很快会找过来,元叔是平北大将军,那里安全,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你。”
方子轻知道,但还是有气,怎么想怎么不顺心,“说那么多,你就是想赶我走,我走便是。”
哼一声站起干脆利落走了。
小童没追上,小黑跑得实在太快。
“江合少爷,这……”
他折回来问怎么办,要跟吗?
江合摆摆手:“没事,他说会过去,自然会抵达。”
跑出没五里路,方子轻就有些后悔了,干嘛要赌气,死皮赖脸赖着就好了。
他碰碰右手腕上的缕,叹气,说出口的话不能故意食言,只得往北继续走。
小黑脚程快,黄昏入夜之际,看到了营帐。
方子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片,元叔有说过帅帐很特别,他绕着转了一圈,好像是有看到个特别大的、帐顶插了根长毛的。
“什么人?!”
方子轻转悠被发现,他的面孔又具有北胡特色,行迹鬼鬼祟祟,天黑行动,遭到了怀疑。
守兵当即长矛相向,两年前那事可历历在目,有个当地人自称迷路,来求助,结果是带了病,问路作为感谢的那篮子蔬菜,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病倒一大片,差点丢城。
自此营帐附近禁止闲杂人等。
方子轻被火把热气扑面,往回缩了缩,皱眉说明来意:“我找元将军,他在吗?”
“找元将军的多了去了,你算哪位?”守兵不客气道,看在脸好看的份上留了些客气。
“我是……”方子轻摸摸袖袋、胸口,出来着急什么都没带,羽簪也忘细软里了,没法证明身份。
嗯?暗袋?
方子轻把暗袋里硌手的东西拿出来。
是大长公主给的那枚身份竹节,出京城之后一直收在暗袋里,没用过都快忘了,只换洗衣物会掏出来。
方子轻把竹节递给他们看。
守兵就着火把,然后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不确定。
“公主之子?”元林正与一众将领吩咐调兵遣将,听到来报,狐疑接过竹节。
“哪个公主之子,如今京中不就小太子一位么。”底下将领交头接耳。
方子轻这一层身份用的很少,跟着尘潜之后用的更少,只公主府还坚持喊小公子,旁人多是称呼神医的徒弟,或者直接小神医,然后是方四家的小子、小少爷。
像元姚那样喊美人的也有。
喊媳妇的已经揍过了。
“哟,这是谁呀,怎么跑来了。”元林亲自迎出,眼角眉角都是高兴,“让我看看,又长高了,走,进来告诉元叔,谁欺负你了,元叔帮你打他去。”
揽着人往里走。
因为好奇而跟出来的将领们见状,试图拦阻,“元帅,这、似乎不妥。”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不得进入,哪怕家眷亲朋,这话可是您亲口下令的,带头搞特殊,以后还怎么治下。
方子轻看看他们,又看看元叔,似乎很不欢迎呢。
元林揽着他没松手,拍拍示意没事。
语气依旧带着高兴,不因阻拦生气:“忘了跟你们说,这位是尘神医的徒弟,大长公主身边的那位尘神医,你们……算了,你们说的对,赶走赶走,来人——”
说着转身作势要赶。
将领们一愣,神医?
大长公主身边的那位南翼神医是都有听说过,这哪是闲杂人等啊,留下留下,军中正缺大夫,年轻的也要。
一窝蜂涌上去挽留。
方子轻拘谨地给见礼,扯着元叔的甲胄,都陌生,只有元叔一个认识的,加上小黑。
小黑在夜幕里几近隐身,喷了喷鼻子,优雅地走进火光,拖出长长一条阴影。
元林拍拍它,赞了句也长大了,好马。爽朗一笑。
这三月来战事频繁,营中氛围紧绷而压抑,压太久正愁士气低迷,子轻这一来,可算带来活力。
神医徒弟的头衔,已经勾起人们的好奇心,一个个好奇神医徒弟长啥样,琢磨着换防后去看看,好奇医术是不是真神,名师肯定出高徒,躺床上的伤重者更是眼睛一亮,鼓着一口气。
元林警告一个个的都注意点,别把孩子吓走了,搂着方子轻回帐。
“冷吗,来烤烤火,穿这么单薄,自己一个人出来,向辰在搞什么。”
——向辰是方昕的字。
方子轻不冷,火炉一样热烘烘的,就是有点饿,他一边吃一边把来意说明,略过和阿兄争吵的片段。
“阿父让出的。”他最后强调一句,不关阿父的事。
元林把菜推他面前,一边讥讽:“呵,一群老东西贪生怕死,十五年前用个小姑娘换和平,十五年后用个小孩换和平,真是吃太饱。”
“我不是小孩。”方子轻纠正。
元林:“嗯,你就在营中住下,谁也不敢动你,来一个我给他绑咯,敢欺负我家子轻。”
方子轻鼓着腮帮看元叔,元叔对气场似乎已经收放自如,刚在众将面前有镇压感,现在完全感受不到。
“今晚你就跟我睡。”元林说,“我去外面敲打敲打那群家伙,一个个不睡觉搁外面站岗呢。”
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