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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们...这么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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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谢玄濯还从旁边鼓鼓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咬了一口的菜包子。
菜包子上还冒着热气,韭菜浓烈的气味熏得明净翡几乎背过气去。然而,她不敢置信的是,谢玄濯那呆愣痴傻的表情。
印象里永远清澈坚定的眸子,现在全是迷茫和呆傻。明净翡一时有些无法思考,难道她重活一世,改变了太多东西?
这一世的谢玄濯不但没有分化,还......是个傻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谢玄濯这种奸诈无情之徒,绝对不会那么脆弱。
可前世,她与谢玄濯成亲是在这人称帝后。对于这人的过去,谢玄濯不让问,她从来都不敢提。
但是既然这人要装傻,休怪她当谢玄濯真傻。上一世的自己太天真,这一次她一定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把谢玄濯当作修炼药材,用完就扔,光是想想就有些痛快。
趁着明净翡垂眸沉思时,谢玄濯悄悄伸手从少女手中拽回了自己的裤子,然而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少女。
只见,明净翡忽地抬头,横眉冷目,在谢玄濯看来十分嚣张地说:“拽什么拽,我还能抢了你的裤子吗?”
倒打一耙啊。谢玄濯脑子里浮现出这几个字,她心道不好,提着裤子就想跑掉。
可惜,明净翡早就看穿了谢玄濯的意图,按着谢玄濯的肩膀,就把人推回了床上。
然而,“咻”地一声,白白的包子一下被砸进明净翡嘴里,她躲闪不及,被迫吃下半口韭菜包子。
这个谢玄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讨人厌。自己最讨厌韭菜包子了!明净翡没有细想她讨厌韭菜包子的原因,而是在看见谢玄濯那张傻笑的小脸后,徒生出无数厌烦。
于是,“嘣”地一声,包子掉地,她又一巴掌拍晕谢玄濯,再嫌弃地给这人系好了裤子。
“隋叶、紫檀,你们过来,”明净翡打开房门,回头看了眼昏睡过去的谢玄濯,还是狠下心说道:
“先把她送回原来的地方去。我得要点时间缓缓。”
“不会吧,你们...这么快?”隋叶是个中庸,对信香不敏感。可这房里,明净翡的信香味道太过馥郁,连他都嗅到了一点点。“看来,很激烈啊。”
相比之下,紫檀这个同是坤泽的人就稳重了许多,她白了一眼隋叶,恭敬地说道:
“圣女,你不是说需要至少三个月吗?”
“别问了!”明净翡此刻心绪不宁,她难道能说她被一个尚未分化的人,弄得情不自禁吗?而且还是她恨之入骨的人。
本来抱着玩弄谢玄濯的想法而来,谁知道出丑的是自己。
“圣女你出手够狠的啊,”隋叶笑嘻嘻地晃来晃去,眼尖地看见那个鼓鼓的布袋子。
“把那个给我。”明净翡眼角有些发红,她侧着头伸出手,语气里带着点点怒意。
一个热乎乎、柔软的东西放到手心上,明净翡诧异地回头一看,白白胖胖的包子正座落于她左手手心里。
忍无可忍了,明净翡强忍着嗓子里的咆哮,咬着牙说:
“我是要包子吗?拿落情丸给我!”
“但是这包子的味儿蛮不错啊。”隋叶一脸委屈,弱弱地拿出小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小药丸给明净翡,“你的雨露期不是过去了吗?谁知道你又会进入...雨露期啊,还凶巴巴的。”
“闭嘴!”明净翡吃下落情丸,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将脖子后的腺体完完全全遮住,她气得一跺脚,“隋叶、紫檀你们俩赶快回天梧宫请药师来。还有给我特制的落情丸也多带几瓶。”
隋叶和紫檀互看了对方一眼,彼此心知肚明。看来圣女的计划出了问题,本来还说不需要落情丸度过雨露期来着。
看来是那个小乾元不管用啊。天梧宫虽是八荒各族都尊奉的圣教,但离此地足有几千里,他们实在担心圣女会出什么事。
“圣女,我和隋叶这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四个月。我担心护法会发现您不在天梧宫......何况,我们本来还要去寻找您娘亲留下的东西。”
闻言,明净翡那股有些焦躁兴奋的气息迅速消了下去,她眼眸一暗,冷冷道:
“父亲暂时还没空管我,我们只要控制不使用任何幻术,就不会被追踪到。”
末了,她轻抬眼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瓶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该不会,在看清那个老不死的真面目以后,你们还想追随于他吧。”
“自然...不会。”隋叶和紫檀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一日他们所见的血腥真相,均是有些发抖。
“还有,你们记得悄悄去见哥哥。让他小心父亲。”
“圣女,您确定吗?你哥哥他已经被护法完全迷惑了......”紫檀的目光充满了担心,圣女的哥哥明无尘本是一个善良温润的人,这两年却突然性情大变,残忍凶恶,甚至可以说是疯疯癫癫。
“哥哥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的,”明净翡闭上眼,不愿再去回想曾经令人作呕的一幕,“提到我的名字,无论如何,他都还会残存半分理智。”
“走吧,事不宜迟,我送你们出镇。”明净翡的脸色有些阴郁,眉眼里却流露出几分桀骜。再想到谢玄濯还未分化这件事,着实让她有些头疼。
隋叶和紫檀只好按令行事,在他们眼里,明净翡不但容貌举止都似冰霜般拒人于千里,而且说话做事同样说一不二不容辩驳。所以,圣女的命令唯有服从二字。
昏昏沉沉中,谢玄濯听见了熟悉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她下意识拽紧了自己的裤子,眼前似乎还晃悠着刚才那个的脸。
“你给老娘醒过来,干完活了吗就敢睡觉。偷懒的东西,明天不准吃饭。”
吵闹而尖利的女声中,谢玄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佝偻着身子,低低地傻笑:
“啊啊,菜包子,包子。”
“什么包子?你这个没用的懒东西,让你去卖包子。包子没了,钱呢?”满脸横肉的女人用短粗的手指指着谢玄濯的脸,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怕,恨不得把谢玄濯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是一间昏暗脏污的小屋,小屋背后长满了锋利的荆棘,有几根还穿透了门板,耸立在角落里。
一盏油灯弱弱地燃烧着。墙壁上破了两个大洞,四周都被烟熏得漆黑。地上、桌上都有一层厚厚的油腻,粘得人喘不过气来。
坐在板凳上男人面容英俊,然而岁月的侵蚀,使得他看上去更像是个粗鲁无礼的农夫。
他抽着旱烟,吞云吐雾,不时用烟杆敲击着油腻的桌面,不耐烦地道:
“你这个蠢猪,能让傻子去卖包子吗?我说过就让她在家和和面,你偏让她去卖包子。”
“姓陈的,你竟然骂我?我不活了,自从你收养这个傻子,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睡过一次安生觉。家里的活全是我干,啊啊啊不过了。”
男人猛吸了一大口烟,呛得不停咳嗽。烟雾后他的双眼却亮得惊人,他看着胖女人虽称不上是养尊处优,但也保养得当的双手,心里长叹口气。
见男人不说话,胖女人撒泼撒得更欢了,她把揉面的木盆摔在谢玄濯脚边,短粗的手指像是钢箍一样,狠狠拧住谢玄濯的耳朵。
“傻包,去给我做出十屉包子来,明早必须卖出去。挣不来钱,你看我打不打死你。快去!”
忍受着耳边如火烧的疼痛,谢玄濯紧咬着牙,等待胖女人发泄完毕的那一刻,才跌跌撞撞端着木盆出了院子。
见谢玄濯佝偻的背影,胖女人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个小贱人白长了一张那么俊的脸蛋,可惜这么大了也没分化成坤泽。不然把她卖了,还值不少钱。我呸,也就你捡来捡去,捡这么个赔钱货回家来。”
男人不忍地闭上了眼,将烟袋放下,转过身睡下。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要不就是抽烟。不看着那傻子,你的烟钱、我的脂粉钱都哪里来!”
听着胖女人唠唠叨叨,男人心中酸涩不已,却仍然只是闭着眼不说话。
端着盆走到院子里,谢玄濯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今天被人打晕,实在是她大意了。但打晕她的人都身手了得,无论是速度、力量都远不是她可比的。还有那个奇怪的美丽少女......
她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布满新旧伤痕的手,看上去瘦得没有半分力气。
乡下的夜很黑,尤其这种没有月亮的夜晚。谢玄濯在短暂的回忆后,赶忙拿起木桶,放入井中打水。
因为没有吃饭的缘故,谢玄濯刚刚打了两桶水,便累得气喘吁吁。同一时间,左脚的脚趾也剧烈疼痛起来。
常年习惯于疼痛的她,本来没有当一回事,可当她开始蹲下揉面时,脚趾却痛得越发厉害了。
就着粗布衣服擦干净手,她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个窝棚。几根竹枝上铺着发霉的稻草,支撑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夏能遮光,冬却防不了雪雨。
但好歹是个窝了,蜷着侧躺便能遮住自己。
这还是胖女人在四年前亲自给自己搭的,那么个小屋子,根本睡不下三个人。
毕竟她已经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皇女。自从奸臣篡国,杀死她父皇母后,扶持谢氏皇族的旁支上位,再站在后面挟天子以令诸侯,她谢玄濯就是苟延残喘、苟且偷生的罪人了。
何况,在这里,她不叫谢玄濯,她只是一个傻子。
但能活着就好,无论是怎样活着,她握紧了怀里的短笛对自己说。
从一堆稻草中找出半截蜡烛,谢玄濯点燃后,总算有了些许光亮。
借着光亮,她迅速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趾。应该是被木盆砸到的缘故,大拇指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指甲也有些龟裂的迹象。
见只是淤血而已,谢玄濯长长出了口气。幸亏不是骨折,她还记得两年前手臂骨折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在夜里偷偷练习剑术。
吹灭了蜡烛,谢玄濯回到院子中央,继续卖力地揉面。
她现在已经能很快地做出一笼包子,在三年前,胖女人还歇斯底里地教她做包子。
其实她觉得有些可笑,为什么非要教一个傻子做包子呢?明明去做些别的事情,都能让这个家不那么贫穷。
将做好的十几个包子放进笼屉里,她特意将面粉洒得到处都是。对于谢玄濯来说,装傻并不是很简单的事。
于是她只好惹“事”,一个人一年到头一天到晚,都被其他人像撵鸡一样撵来撵去,这本来就是一件既可笑又可悲的傻事。
趴在漆黑油腻的灶台上,谢玄濯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又浮起一层血色,那是父皇和母后的血,血液洒落在肮脏的台阶上,黏稠得往下流去,流得很长,很远。
寒冷的黑夜逐渐过去,小镇于金色的天光中慢慢苏醒。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丧门星,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