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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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展昭，展昭？”
展昭闷声唔了一声，过了许久才抬起头，勉强一笑，复又黯然垂首：“我没事。”
没事才是见鬼了！楚青腹诽了一句，忽然觉得他那沮丧的样子竟很是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展昭愕然地望着她，不知她在笑什么。
他这莫名其妙的样子，还真是很可爱。楚青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
过了好一阵，她才止住了笑，在他旁边坐下，微笑地望着他：“花蝴蝶的话，你很介意吧？”
展昭不免失笑，道：“竟然被你瞧出来了。是，一直以来，只觉得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是以从来问心无愧。但是……但是而今越想却越后悔自己当时所作所为……”
“你当时是南侠展昭，又不是开封府展昭。如何一样？”
展昭摇摇头，望着楚青一阵苦笑：“我想不通。”
“什么地方想不通？”楚青问。
展昭摇首：“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心很乱。想不通。”
楚青扑哧一笑：“可怜的家伙，你也总算遇到这类问题了。”
见展昭仍是一脸诧异，楚青只好继续说下去：“就是诸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生命究竟是何种？活着又究竟有何意义等等哲学问题啊。”
展昭失笑：“想这些做什么？”
“可是你现在在想的是，你是一个杀人犯，哪怕当时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对吗？”
展昭一阵沉默，微微颔首。
“那你想想，你杀的那些人，如果送到官府，按照现行的法律，官府能给他们定罪吗？”
展昭又愣了一下，一时无语。他当时杀了一些人，其中有一个汉子，是地地道道的禽兽不如，就为了筹集赌资，将父母活活气死了，这还不算，这之后卖了房子去赌，竟还亲手将自己的娘子和十二岁的亲妹妹卖到妓院去，甚至还卖了自己不足一岁的亲儿。这样的人的确该死，但若要按律，却无法定他的罪。
还有一对夫妻，男人的弟弟死了，他们接收了弟媳一家，却为了霸占弟弟家的财产，先是逼得弟媳卖身青楼，又把自己的两个那么可爱的孪生侄子卖给人贩子，再分别转手到其余地方，骨肉生生分离。像这样的人也是罪大恶极，可是按律，这样的行为依然不能定罪。
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展昭一时茫然了，混乱中似乎觉得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却抓不住，便急切又茫然。
楚青一笑：“大道理我说不清楚，也懒得说。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师父以前跟我提到过一个很厉害的江湖人物，他叫洪七公，人称九指神丐。”
于是，漆黑寂静的夜里，展昭安静地坐在楚青身边，听她讲完了那个九指神丐的故事。
“所以，”楚青最后总结，“你那时候其实是在弥补律法的漏洞，替律法完成它因为时代和自身内容限制而无法做到的事。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展昭安静地听罢，忽然笑道：“你们姐弟真不愧是平常老人的高徒。”
“怎么？”楚青一怔。
“凡事竟能跳出眼前，看得如此深远。若非平常老人，又有谁能教出这等眼界？”展昭笑道。
楚青不置可否地一笑，问道：“那你现在还想不通么？”
展昭笑而摇首：“豁然开朗了。你可知道，你解开了我一个大心结。你提到的那个九指神丐，我可从未听过。他的故事真是有趣得紧，可还能与我再说一些么？”
“这个么……”楚青想了想，反正眼下无事，而且她自己也确实挺喜欢这个故事的，于是便笑道，“行啊。你喜欢听，我就把故事原原本本讲给你听。”
…………
说真的，如果再给楚青一个机会，她发誓自己绝不会再这么善良这么多事地跟展昭讲什么《射雕英雄传》，她开始不过是为了打开他的心结，好心对他提起九指神丐，而后顺带讲到郭靖黄蓉，但她没想到展昭居然被这个故事迷住了，还由此对故事的前因后果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于是，为了安抚展昭“受伤的心灵”（楚瑜的说法）——她不得不将一整部的射雕英雄传从头开始说起。
只是她在说的时候，还是注意将里面的发生背景做了一些改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庞大的一部小说，短短一天或者几天当然不可能全部讲完，而展昭也当然不好意思天天催着楚青。但不听又心痒难耐，楚瑜又是个没耐性的家伙，于是他想了想，就与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四个闲聊的时候，把这故事讲了个开头。
如他所料，王朝他们也立刻被这故事迷住了，缠着他要听下文，但下文展昭自己也不知道，只有楚青才了解，所以当楚青第二次开桌说书的时候，底下就顺理成章地多了四个听众。
一开始楚青是不介意的，反正说给一个人听也是说，说给五个人听也是说，故事就是那么多，被几双耳朵听去又有什么关系？
但她很快就发现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这五个人对这故事的痴迷程度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以至于他们几个一得空就结伴来催她说书，每回都要讲到夜深人静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去睡觉。
楚青快气死了，但看到他们为了听故事争着抢着帮她干活，而且听故事时那一副聚精会神的投入样子，她也就不好意思说停就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就这样，一部《射雕英雄传》，她讲了足足两个月，然后接下来的《神雕侠侣》，又是两个月，这两部故事陪伴着他们经过了整整一个冬天，连过年都是在“华山论剑”里过完的。
等到最终说到杨过和小龙女十六年后重逢，最后携手归去时，五个人是终于放了心，个个眉开眼笑，心满意足，而楚青也已经可以改名叫“脸青”了。
王朝感叹道：“这金庸着实厉害，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看的故事来。却不知他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好故事么？”
楚青脸色发青，面无表情地缓缓起身，冷冷地扫了五人一眼，阴恻恻道：“我警告你们，从今往后，谁要是再跟我提到‘金庸’这两个字，我就跟谁急……”
五人悚然一惊，只觉一阵阴风扫过，齐刷刷打了个冷战。
楚青也不管他们，转身就走。
赵虎却在此时不知死活地多了一句：“《倚天屠龙记》还没说呢……”
楚青身形猛地一顿，五人只觉全身猛地一寒，室内气温紧急跌至冰封严寒。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号称江湖第一美人的开封府厨娘缓缓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忽然露出一抹温柔妩媚的微笑，善良纯真，娇媚可人。
五人齐齐一呆，便听到楚青温言柔声道：“这段日子听书，真真是辛苦你们了。今天晚上你们五个记得来厨房吃饭，我特别为你们做几道好菜……”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就款款转身，飘然而去，也不给他们推辞的机会。
屋里安静了一阵，忽然传来一阵嬉笑：“不容易啊！看来前些日子公孙先生研制的保胃丹，马上就要有用武之地了！”却原来是楚瑜倚坐在窗台上，笑得相当幸灾乐祸。
五人面面相觑，王朝突然对展昭道：“展大人，你看，兄弟晚上正好有点事，不在府里吃饭，楚青姑娘那里能否劳驾大人全权代表一下？”
“对对对，我也是我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
还没等展昭回答，楚瑜那里却笑眯眯地开口：“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投案自首，不要负隅顽抗。”
“嗯？”四人一呆。
楚瑜瞄了他们一眼，笑了笑，倚窗而坐，手里捏着一把自制的小飞镖，冲着挂在对面墙上的一面蒲团仔细比划瞄准着，一面悠然开口：“别忘了，你们的一日三餐都还在她手里捏着呢。我姐这人我太清楚了，如果你们躲过了这一顿……”
飞镖出手，直奔蒲团，笃地一声轻微闷响，正中靶心。
楚瑜满意地打量着兀自颤动不已的镖尾，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她会在以后十倍讨回来。”
王朝四人面面相觑，望着蒲团中心的飞镖，忽然齐齐打了个寒战……
然而这个时候，展昭却忽然笑了，而且神态轻松————
无所谓，死就死了，反正还有四个垫背的！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