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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诛杀鬼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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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君墨离回到自己的轩云殿,站在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
他想象过里面的样子,或许变得陈旧,或许住了新的弟子,可他没有想到一切都还是那天他离去时的样子。
就连桌子上的东西也不曾动过,他喝过的半块茶饼还放在柜子上面。
他当时读了一半的《法华经》还放在桌边,就连位置也没有动过,环视房间一周,君墨离陡然生出了一些惆怅之感。
走到窗边,屋檐下挂着的白色宫灯还燃着烛火,窗扉上也干净的不惹一片尘埃。
君墨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身黑衣,他觉得自己不配呆在这明亮的地方。
若有所思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想起很久以前孤听寒曾来他房间找他,带他去微生宫的事。
今天师父不愿意告诉自己他关于玲珑上仙的事,但他真的很想知道。
也就犹豫了一下,君墨离推开门出去,他再次来到了微生宫,上一次他是和孤听寒一起来的,这一次他一个人来,心境是不同了。
微生宫依旧灯火通明,这里和他第一次来的的时候一样,似乎微生宫永远都是这么的窗明几净,整个大殿悄然无人,他走了进去。
这里总是让君墨离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他穿过长廊,随意的走着,因为不是很熟悉这里,他也不知道去哪里。
走着走着,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凌乱的记忆,他似乎是在梦中来过这里。
跟着感觉,或者说是直觉,君墨离一步步往里走,他推开了一间房门,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愣在原地。
因为他发现这个房间里面的布置和孤听寒的千秋殿一模一样。
墙边摆放的花瓶,花瓶的位置,以及颜色形状也和千秋殿内他摔碎的那个花瓶相同,两个房间窗帘的花纹都是一样的。
君墨离觉得这不是巧合,这也不可能是巧合。
他朝里面走去,宽大的袖子不小心碰掉了书阁上一摞书,弯腰捡起经书,这些经书因为年代久远,封面都有些泛黄,想必是有些年头了。
从这些经书里掉出一张白纸,君墨离捡起来一看,上面写了一首诗:
玲珑望秋月,秋月独听寒。
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君心城切切,我意情楚楚。
君墨离的指尖是颤抖的,他抚摸上面的字,字体的风格和孤听寒是一样的,孤听寒所有的奏折他都看过很多遍,他确定这就是孤听寒写的。
打开手里的经书,上面的字都是毛笔抄写的,他手里的这摞经书全都是出自一个人的笔迹。
一笔一画都是那么认真,这不是孤听寒写的还能有谁?
“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
“君心城切切,我意情楚楚。”
捂着心口君墨离缓缓蹲了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
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几乎叫人喘不过来气。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玲珑秋月,孤独听寒,当真是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君墨离大笑起来,眼睛里爬满红血丝,因为愤怒他额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狼狈,这般心疼。
“孤听寒,我终究是低估了对你的感情。”
看到孤听寒给玲珑上仙写的情诗的那一刻,君墨离眉间魔印显现,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想来人都是有嫉妒之心的,他也不例外。
叶青澜听师父说君墨离回来了,为了早点去见大师兄,他晚饭没吃就来到轩云殿。
在房间里没有见到君墨离,叶青澜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深夜才听到了归来的脚步声。
君墨离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看见叶青澜站在房间里,两年未见,三师弟变高了也变瘦了,他一身青色道袍,高冠挽起,腰间系着黄绦,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望着叶青澜,君墨离有些失神,他想问叶青澜为什么要修苦道,那是对人的一种折磨。
可他现在的立场,哪里还有资格去问这个问题,他早已经不是他的大师兄了。
君墨离对着叶青澜轻轻笑着:“青澜。”
眼前的人离自己太远,分明有些不真实,叶青澜走近君墨离,他这才看清了记忆中的眉眼。
叶青澜看着君墨离,他五官更立体深邃,其他的好像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叶青澜也笑了,他高兴的开口说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嗯。”
夜色已经很浓重了,君墨离没想到叶青澜还在等自己,他其实有许多的话想要问叶青澜,他和江玉琅不在的这两年三师弟他一个人过的好吗?
他在仙寓山开心吗?他受委屈的时候,有没有人可以倾诉烦恼?
以叶青澜现在的地位,长老们应该不会再罚他了吧?
仙寓山新收的弟子,有没有顽皮的惹他生气?
“青澜,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没有回答,叶青澜反问道:“大师兄呢?大师兄过的好吗?”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在鬼哭城君墨离一直很忙碌,他甚至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难过忧伤,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不开心的。
不想让叶青澜担心,君墨离道:“好。”
“那就好,大师兄过得好,青澜也就放心了。”在烛火的照耀下,叶青澜看到君墨离脸上隐隐有过泪痕,他问道:“大师兄,你……你怎么哭了?”
君墨离轻轻摇着头,笑得有些勉强:“很久没回来,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君墨离说过的好,但叶青澜能感受到他并不是真的开心,过的好和过的开心是两件毫无关系的事。
叶青澜道:“大师兄,你别不开心,看到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视线下落,君墨离低头看着叶青澜的胸膛,他想起来以前孤听寒对他讲你别哭,我心疼,真的心疼。
那时候君墨离觉得这都是孤听寒哄人的假话罢了,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孤听寒是真的心疼。
孤听寒把自己的心给了叶青澜,他能不心疼吗。
“我知道。”君墨离看着叶青澜道:“你放心,在鬼哭城我一直都很好,我只是太久没回仙寓山,有点伤情罢了,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嗯。”叶青澜问道:“大师兄,你明天就要走吗?”
君墨离道:“鬼哭城事情多,我必须回去处理。”
“大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走?鬼哭城里面都是魔,你在那里不安全,大师兄你留下来,我们像以前一样,在仙寓山一起修道练剑,好不好?”
南宫雨泽死了,东篱死了,江玉琅死了,孤听寒现在也没有下落,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可我也是魔。”君墨离笑了笑,他摇头道:“青澜,我们都回不去了。”
“那你是要将自己一生都困在鬼哭城吗?”
一生?
那太漫长了,他暂时还不想考虑将来的事,他只想等孤听寒回来。
无论多久,无论多苦,无论多艰难,他都会等。
“等孤听寒回来,我就会离开。”
孤听寒从无悔崖上跳下去,两年都没有消息,叶青澜不觉得他还有机会能回来,“大师兄,两年了,你觉得他还能回来吗?”
君墨离拒绝去想如果他不会回来的事,因为直觉告诉他,他会回来。
“他会回来,我欠他那么多,还没有还给他,他一定会回来。”
君墨离从仙寓山回到鬼哭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去砸了孤听寒的酒窖。
五层高的箱柜里,都是孤听寒珍藏的好酒,君墨离抓着柜身推了一把,几十坛老酒全都碎在了地上。
浓烈的酒水浸湿了君墨离的黑履,辛辣刺鼻的味道,熏的他头疼。
他心里有气,在微生宫看到孤听寒给玲珑上仙写的情诗的那一刻,嫉妒,愤怒就像一颗疯长的野草,缠绕上了他的心。
在没有喝醉的情况下,君墨离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藤蔓上尖利的青刺,扎得他千疮百孔,他那么喜欢那个人,到头来却不过是一个笑话,这叫他如何不生气?
踩着满地的碎瓷片,君墨离走到南边的墙上,他推到了这面墙上的酒坛。
像是一滴浓墨落入清水中,破碎的酒气,很快弥漫整个酒窖,青梅酒的酸甜气息呛得他眼睛生疼。
从酒窖出来以后,君墨离立即宣苏穆,南荣屠,南荣乐进殿。
君墨离坐在大殿上,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南荣屠,南荣乐从他紧皱的眉头上可以感受到他愤怒的心情。
在鬼哭城两年,君墨离从来都没有对他们发过火,苏穆不安的问道:“殿下匆忙召我们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苏穆,两年以来,我一直噩梦缠身,夜不能寐,何解?”
斟酌了一下话语,苏穆道:“或许是上火了吧,鬼哭城最近诸事不平,殿下莫要焦虑,放松心情,慢慢会好的。”
君墨离疲惫的摇摇头,“姬凰鬼花,惑人心智,一点用途都没有,它只要一如不除,我便一日难安。”
南荣屠不明白:“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孤听寒不在了,我看这姬凰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君墨离道:“苏穆,我命你三日之内诛杀鬼哭城所有姬凰花。”
苏穆一听,当即答道:“我不同意。”
南荣乐劝道:“殿下三思,姬凰花是孤听寒留给我们唯一的念想了,您不能。”
“怎么,身为魔君,我连一株花都杀不了吗?”君墨离高坐在君位上,垂眸凝视着他们,“你们别忘了,现在鬼哭城的魔君是我,你们该忠诚的人是我不是那个下落不明的孤听寒。”
苏穆道:“殿下,它究竟哪里惹到您了,让您连几株花都容不下?”
“我一看到它就想起孤听寒,一想起孤听寒我就心烦,这个理由够吗!”
“殿下,您别生气,姬凰花在鬼哭城几百年了,我们都习惯了,您现在突然要诛杀所有姬凰花,我们一时肯定接受不了。”南荣乐道:“殿下,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他现在是一分一秒也不能忍受姬凰花的存在,一看到它,他就不由得想起微生宫看到的那本书,一想到孤听寒亲手抄写的几本经书,他就心疼的厉害。
“三日内你们若不能诛杀所有姬凰花。”君墨离目光阴冷,语气决断,“斩立决。”
“殿下!”
“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