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79、殿试

　　七日后李宗林与凌风逸一同成功进入殿试，宫里的执事太监领着入选的学子进宫在太合殿外等候宣旨，大伙一个一个进去答完凌再平的问题便出来，剩下没叫到名字的便在殿外等候。
　　“宣，李宗林觐见。”
　　前面一人退出元合殿后太监尖细的嗓子高叫一声。
　　李宗林在凌风逸的前面，两人等了一会终于喊到李宗林的名字，凌风逸比他还兴奋道：“李兄，到你了！”
　　李宗林整理衣冠镇定道：“我听见了。”
　　凌风逸搓着手道：“那你可要好好答辩。”
　　李宗林深吸一口气吐出道：“知道。”
　　他进去只见殿上除了龙椅上的陛下还有各部尚书、侍郎，皆是手握实权的重臣，李宗林向凌再平行完礼又朝各位大人拱手拜了拜。
　　“参见陛下。”
　　凌再平道：“平身吧，朕看了你的文章，言辞简要，阐明了当今朝中存在的各种隐患。朕今日不要你通古论今，你只需回答该如何做便是，今日是殿试朕不会治任何人的罪。”
　　李宗林又朝他拜了拜以示明白他的意思。
　　拜完凌再平才道：“朕且问你若一家族中本是和睦一心，突然有一天有人存在二心生了反叛之意，与外人合谋叛主，该如何处置？”
　　这说的不就是朝中谋反案，此案犯事主犯据已招供获罪，陛下这是想听什么？李宗林想了想道：“启禀陛下，依学生之见若此人真有此意，并已经做了那大逆不道的事，只管找足证据，抓了送官问审便是，大周律严明，定会治其罪过。”
　　凌再平点了点头，向李卉看了看道：“若此人也曾做过利于本家的事，这么做岂不是有违道义？”
　　李宗林道：“启禀陛下，不正家法何以治国？若此人当真曾忠于自己的主子，可他为何会投向他人？人心难测，若念及旧情不予施其罪，长久下去谁还会拿法纪当回事？犯了错就得受到惩罚，也可使旁人得到警醒。”
　　凌再平心中满意从龙椅上起身道：“朕再还有个问题，若是你有二亩田地，你种的好好的年年丰收，突然隔壁的王二眼馋占了你十分地，你该如何？”
　　李宗林道：“如此强盗的作为自然是找他讨回。”
　　凌再平道：“若他不与奉还呢？又当如何？”
　　李宗林道：“他若执意不奉还那便只好见官。”
　　凌再平紧接着道：“见官又如何？如果此人是个无赖呢？”
　　这时殿中的大臣十几双眼睛无不盯着李宗林，李宗林双手交叉握在长袖里道：“那我便带着二亩田地的地契当众在公堂上与他对峙，看他如何耍赖。”
　　凌再平再道：“若是那王二事先贿赂了主审的官员，叫他们徇私呢？”
　　李宗林此时朝他拱手一拜道：“作为官员第一件事便是忠，忠于朝廷忠于陛下，身为大周官员更要对得起手里的那份职责，否则公道何在？法纪何在？此一件小事便断案徇私，如此糊涂昏聩，若遇上大事岂不成了害群之马？如此这位官员看来也是做惯这种事，此人就完全不配做百姓父母官，趁早查处，辞避。”
　　“······”
　　凌再平听完嘴角微微上扬，殿中大臣不说话只纷纷点头。李宗林以为陛下还有问题要问他便站着等他提问，谁料凌再平道：“你先下去吧。”
　　“？？”
　　李宗林一愣，他还没将毕生所学发挥出来这就结束了？他心道陛下怎么不像会试的时候谈论古今治国之道，就问他这两个看似也不算问题的事？
　　他也不好疑问什么，拱手叩拜之后退出了殿里。
　　大殿外跟猴子似上蹿下跳等候的凌风逸见他出来，焦急道：“李兄，怎么样？”
　　说实话李宗林有点懵，说好的殿试怎么也得来个当场作诗或者当着陛下的面作一篇颇具宏图大志的文章，与当今天子对论，大谈国事，分析当今局势，哪方需要开疆拓土，又哪个边境小族扰我国境，怎么样派兵征伐。或是海外夷觊觎大周繁盛，总想着来剐点油水，我方该怎么应对，是出兵略施惩戒还是怎么地，这些统统都没有。
　　他看着凌风逸比他还急便从容不迫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尚可。”
　　“？？”
　　“尚可？就是说你答上了皇兄的提问？”凌风逸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听殿里太监叫一声：“宣，李逸觐见。”
　　虽然早就做好了挨训的准备，但一听见喊他觐见还是把他吓得一个激灵。李宗林拍拍他的肩真诚的鼓励道：“放轻松没事，里面那是你哥，别怕。”
　　凌风逸瞪着眼睛惊愕道：“就是因为是我哥才怕的。”
　　李宗林不解道：“陛下是万民景仰的天子又是你兄长，你怕什么？”
　　“他不是你哥，你当然不怕······”
　　“宣，李逸觐见。”
　　“！！”
　　里面又喊了一声，凌风逸赶紧整着衣服道：“先不说了，死就死吧。”于是他眼一闭，腿一横进了大殿。
　　凌再平看过通过会试名单上李宗林后面的李逸时便觉得奇怪，后来又看了他的文章，文风字迹皆出自他熟悉的一人，便等到殿试。刚才太监叫人时迟迟不见人进殿，他更加确定这人定是他没错了。
　　大臣们等的有些急了，只凌再平不动声色，等凌风逸走进殿内，大伙着实吃了一惊，辰王怎么会在这里？
　　凌风逸进来觑着凌再平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
　　凌再平倒没有责备他的意思，挑着眉疑道：“李逸？说吧，为何会是你？那篇商贾论是你写的？”
　　凌风逸见他皇兄没有责备他的意思道：“回陛下，李逸正是臣弟化名，那篇文的确是我写的。皇兄，有何不妥？”
　　凌再平觉得徐衡才是他哥，文章里做生意的论调一套一套的，并且让人看了还觉得非常有道理，大周的繁盛的确是离不开商贸的加持，他非常牙疼道：“没什么不妥，只是你平日学的都是些诗词经文，为何会写出你从不曾涉猎的东西？”
　　说完他向徐衡看了一眼，凌风逸是没学过这些，可是他闲啊。至于为什么会写这东西，还不得归功于凌华阳，他是经常被公主殿下拉着到墨轩茶舍喝茶，去的多了听徐衡讲他爹做生意的事。听的多了觉得有点意思，于是回去还自己研究过，这可比读那些带着意境的诗书有趣的多，很多做人的道理别的地方学不来，可在这生意经里面那可真是人间真实。
　　凌风逸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总不能说是徐大人给出的主意吧？皇兄不怪他，可能就会怪罪徐大人了，他思虑了片刻道：“是臣弟闲时看的几本书，觉得很有道向一位经营茶楼的老板请教才学了点皮毛，所以就······”
　　说谎都不会，傻小王爷就差没把墨轩茶舍老板是徐衡给供出来，此时徐衡出列道：“启禀陛下，臣请陛下恕罪。”
　　凌再平疑道：“你何罪之有？”
　　徐衡觑着凌再平道：“此事是下官的主意······”
　　徐衡向凌再平说明了凌风逸参加会试的前因后果，事后还不忘向陛下请罚。凌再平大概也猜到此事是他的主意，不然凭凌风逸怎么会想着来参加会试？自己的妹子都被他拐走，惩戒了他，妹子不得伤心坏了？
　　本就没有要罚他的意思，凌再平只是想弄清楚这事是谁给辰王出的主意，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凌再平道：“朕发告示昭告天下学子参加应试并没有说明限制身份，凡是有才无任何不良前科者皆可参加应试。徐爱卿不必担忧朕会治罪与你。”
　　徐衡暗自松了口气，拱手道：“谢陛下隆恩。”
　　凌再平一挥手道：“好了，辰王你先下去吧。”
　　凌风逸非常纳闷他皇兄叫他觐见就说了这些？没责罚他也没别的要问的，满脑子疑问退出殿外。他还没回过神李宗林便道：“王爷如何啊？”
　　凌风逸看看他道：“尚可。”
　　李宗林不禁笑道：“我就说陛下不会吃人的。”凌风逸可算明白他说的“尚可”是个什么意思，见完陛下，人家与大臣什么都不说就让人退下，可真够让人忐忑的。
　　通过会试的有两百来人，面过圣的皆在殿外等候，李宗林等到凌风逸出来两人一起到国子监同窗身边，原来大家都没闹明白陛下到底是何意？
　　直到所有人都见过了凌再平，最后太监出来宣旨让他们回去等候，三日后可见殿试结果。许多人十年苦读为的就是今日能一举摘得桂冠，将来平步青云，此时大家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回去。
　　自凌风逸此次会试碰到李宗林两人便开始结识，大伙一道出了宫，不就是等个三日吗？十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三天吗？
　　李宗林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出了宫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凌风逸总是跟着他，这小王爷即不惹人嫌也没端架子，还乐呵呵的笑脸相迎，总不能无故把人撵走，好歹也是个王爷。于是便领着他一道去国子监见宋辞。
　　国子监已经恢复之前那般清净，二人来见宋辞行完了各自的礼仪，做老师的莫过于关心自己的学生是否殿试成功，宋辞道：“你们二人殿试的如何？听说陛下在殿试中并未出题考验你们，而是问了些日常发生的事，问你们如何解决？”
　　两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都道：“尚可。”
　　宋辞听了笑了笑，李宗林不解道：“先生为何发笑，难道说立春那日会试便是陛下出的题？”
　　宋辞点点头道：“朝中官员获罪，空下的官职需要人来填补。陛下张罗殿试只为求贤才，不只要会在纸上谈治国之道。文章写的再好，实际不知如何去做，便是读废了书的书呆子，留之无用。他问你们的那些个问题看似与考试无关，事虽小可处处事关为官之道，治理国家一样需从小事做起，小事做不好何谈治理偌大的国家？”
　　“原来如此。”
　　李宗林与凌风逸这才了然点头。
　　三日后李宗林在将军府里接到圣旨，圣旨上命他即刻到刑部报道，李宗林接了圣旨谢过隆恩，打发了传旨太监便赶往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