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短篇》公路飞行

15、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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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九，秋高气爽，这是一年里最好的艳阳天。戚少商一身白袍迎风招展，正打马南下。
　　自从上个月的月底他刚刚过了36的寿辰，实在不好意思恬着老脸继续说自己三十出头了，去年一年他都这么说，直到八月中秋去小甜水巷吃月饼的时候，他还死撑，及至九月，真是撑不住了。
　　白牡丹在一株桂花树下叹气，金桂银桂落满香肩，她说：“老爷子让我入宫了，你去找个好姑娘吧。”
　　戚少商当时还不以为然，“这里都是好姑娘，我自是不会寂寞，你不必挂怀。”
　　白牡丹溜他一眼，“我是说，娶妻生子。”
　　“啊？”
　　白牡丹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跟他说了，又说如今的风雨楼统领京城黑白两道，自是风光无限，可是你戚楼主有一个致命弱点，你没有子嗣。别说我乌鸦嘴，这要是有个万一，谁来接摊子？那肯定得乱。
　　戚少商琢磨着，这恐怕是杨无邪让白牡丹传话的，毕竟杨无邪自己说这种事，不太合适。
　　其实娶妻生子这种大事情他不是没想过，早些年觉得自己行走江湖，是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就是息红泪这样的女强人跟着自己，也不放心，还是潇洒一人来去江湖，自由自在一些。随着年岁渐长，心境也慢慢变了，偶有仇家滋事上门，连断子绝孙这种缺德话也能骂出口，他心里就不免有些委屈。
　　这年头该断子绝孙的主儿，就是排排号，十名开外也轮不到他戚少商啊。只是再多的道理也白瞎，堵人家的嘴还是得拿事实说话。
　　说到娶妻生子，他头一个想到的是息红泪。每年八九月间逢上要过寿辰了，他就琢磨这事，有一年不顾“好马不吃回头草”的训诫，又跑去找人家。息红泪由大娘熬成了老娘，熬到这一天，终于有机会跟他说这个字，就一个字——“呸！”
　　也就是那一年的九月，息红泪嫁给了赫连小妖，然后三年里连生了三个娃。他们的大女儿出生的时候，戚少商还酸溜溜地想，小妖小妖，丫头命。谁知道老二老三紧随其后，还是双胞胎的大胖儿子。
　　戚少商活到这把岁数，受的刺激多了，也就非常装大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娶妻生子终于是给提上了日程。
　　问题是娶谁，这是个大难题。戚少商先头以为自己风流倜傥，江湖上流传着“嫁人当嫁戚少商”的顺口溜，小甜水巷里一站，姑娘们抢着喊着上来邀他做入幕之宾。哪里晓得真要说到成亲，也是个犯难的事，戚少商想自己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京城里的烟花女子，随便找个清倌就可以，托杨无邪去找熟人，人家回话说：姑娘们的意思，收房倒是可以，楼主夫人的身份怕压不住。说白了，嫌他戚少商命硬，克妻！
　　戚少商气得鼻子都歪了，堂堂楼主，三教九流，什么朋友不认识，他想要讨老婆岂有讨不到的理。
　　他是个办事有效率的人，忙过八月，就有媒婆上门来，说是苏州城里有个员外郎姓王，家有一女，年方二八，正与戚楼主匹配。
　　戚少商推辞道：“我都三十大几了，人家姑娘才十六，合适吗？”
　　“是二八，二十八。”
　　“……”戚少商嫌弃对方年纪大了点，又一想自己都多大了，择偶标准必须得降低。
　　“她在苏州，这位王员外怎么想到把女儿嫁到京城来？”
　　“他这不是想到京城来捐个官嘛，正愁没路子。”
　　戚少商一听就甩头，走后门高升都把女儿搭上了。
　　“姑娘是个好姑娘，她原是许过人家的，那位相公当年在边关抗辽，战死沙场，她还没过门，也甘愿守制三年，后来倒把青春耽误了。”
　　戚少商一听又心动了，这是个好姑娘啊，有这样的好姑娘，做老丈人的也必定不坏。
　　当即拍板，九月亲自南下提亲！

　　2

　　九月初九，秋高气爽，这是一年里最好的艳阳天。戚少商一身白袍迎风招展，正打马南下。
　　此番提亲为表诚意，他特意带了一颗南海东珠当聘礼，十箱八箱的金银也比不了的好东西。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当年在连云寨当土匪的时候，跑到辽人的地界上抢来的，东西来历不明，他也不好拿出来现，这玩意有价无市，送了那王姑娘，人家只得跟了他。不跟，贼人定要惦记着。
　　他没觉得有什么过分的，土匪讨老婆都是这个理。当楼主多年，积习难改。
　　枣红马下得一个坡，前面就是信阳道，戚少商在官道与小道之间犹豫了一下，为了少惹是非，还是走了小道。穿过一片槐树林，沿着一条小溪走出一段，戚少商往前方眺望一番，心中突然一抖。
　　不会吧？
　　出门提亲遇上老冤家，这皇历上也没提醒今日有血光之灾啊！
　　只见一片结满莲蓬的荷花田中，有人探了探头，戚少商第一个反应就是勒马按剑。
　　敌在暗，我在明，大意不得。
　　戚少商翻身下马，提气施展轻功，穿梭在田田荷叶之间。
　　“哎哟，我抓到一条鱼！”有个总角小童自荷塘里立起身来，举高手里的鱼才欢呼两下，突然那鱼使劲一挣，“噗咚”一声重新落回水里。
　　另一个比他小一些的哈哈大笑，“阿大，捉了鱼就丢到岸上来，哪有丢回水里去的道理。”
　　顾惜朝自田埂上走过去，一人敲了一个爆栗子，“我带你们来是采风作诗的，就知道摸鱼捉虾剥莲蓬！”
　　这个时候荷花田内又探起一个小脑袋来，脆生生道：“这满池的荷花都败了，诗兴就跟着谢啦！”
　　戚少商待到此时，放收回了按剑的手，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道顾惜朝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最大的那一个该有八九岁光景，掐指一算，他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顾惜朝，顾夫人尸骨未寒，你就另结新欢了。当年你在灵前发颠发狂竟都是作假的吗？
　　想得出神了，忘了隐蔽，顾惜朝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一瞥，就瞥见了他。
　　荷塘里的清风刮过来，撩动顾惜朝青色的衣袍，吹乱顾惜朝乌黑的卷发，再扫到戚少商脸上，吹过身后的柳梢，发出呜咽之声。
　　顾惜朝大大方方走上前来，拱手一揖，“戚兄，经年未见，别来无恙。”
　　戚少商真是恨死了他这个调调，然而经年未见，面对这样的顾惜朝，他不能拔剑在人家儿子跟前宰了他。
　　他想我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凭什么顾惜朝这样的歹人却儿孙满堂了，这老天究竟开不开眼？
　　不过接下来草丛里又钻出一个孩子来，甜甜地唤了一声，这一声终于让戚少商气顺了，心平了。
　　那孩子道：“先生，我跟小石子新得了一首诗，你听听如何？”
　　另一个乳名唤作小石子的将戚少商打量一番，歪着头道：“先生，这是谁？”
　　“这位啊……”顾惜朝装模作样引见一番，“这位是先生故友，你可以唤他一声戚伯伯。”
　　“戚伯伯好！”
　　孩子们一起围上来鞠躬行礼，一共五个，穿戴颇显富贵，不过也有一身素衣的，或者是伴读，或者因为聪明伶俐，顾惜朝免费收他为徒，教他四书五经。无论如何顾惜朝也没能耐整出这么多儿子来，那必然是他的学生没有错了。看来他在此地附近教书为生，许是在哪个大户人家的家塾里。
　　戚少商看见顾惜朝闭了眼睛听那孩子作了一首狗屁不通但是颇显童趣的小诗，然后睁开眼睛温声软语点评了一番。他这种语声语调，还是当年与顾夫人说话才有的态度吧，当然旗亭酒肆的时候，他对他说话也是十分可亲的。现如今，他对着一个小孩子才会这样说话。
　　见戚少商想得出神，顾惜朝道：“见笑了，小孩子作诗当不得真，不过那份诚挚烂漫倒是难得。”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戚少商见他这样和蔼，索性也落落大方寒暄几句。
　　顾惜朝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托赖,前些年仇家多些，渐渐不太有人上门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约莫也是说说而已。”
　　戚少商一口气没上来，这是骂他们这些人都不是君子呢？
　　日头渐渐升高，顾惜朝招呼一声，孩子们仿佛跟着母鸭子的小鸭，挨个儿排队跟在顾惜朝屁股后头返家。
　　顾惜朝走出几步又扭头，见戚少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遂道：“若不嫌弃，到寒舍一叙。”顿了顿，又低声道：“很久没有人来看我了。”
　　戚少商一时生出不少感慨来，“好，等我过去牵马来。”

　　3
　　顾惜朝一路将几个孩子送回家中吃饭，又带了戚少商回到自己的住处。
　　只见小小一方院落，洁净整齐，院中有树有井，北边有鸡舍，东边有瓜架，西边有菊篱，当真惬意潇洒，一派隐士风流。
　　屋内陈设简单，厅堂内一桌，两椅，再无其他，蓝花布的帘子后面，隐约可见书案和床榻。
　　看到顾惜朝这样过日子，他心里很舒服，又很不舒服。
　　“尊夫人不在家？”
　　顾惜朝煮茶的手势顿了顿，放下手中茶壶道：“她在京城娘家。”
　　戚少商心中一酸，他果然已经续弦了。
　　“重阳已至，你怎么不陪她同去京城拜访双亲？”
　　顾惜朝走到跟前，将早上新备的重阳糕从竹篮里取出，给戚少商充饥，“我腿脚不便，清明去过，重阳就不去了。”
　　戚少商一脸莫名，迟迟疑疑道：“你说的是……晚晴小姐？”
　　“那你以为呢？”
　　“……”
　　戚少商环顾四周，看到墙上挂了不少字画，便没话找话地问起上面的内容来。
　　欣赏完字画，顾惜朝将煮好的茶倒进茶碗，推到戚少商跟前，没话找话地问起戚少商此行的目的。
　　“我年纪不小了，想着成家，此番正要去苏州一户姓王的家里提亲。”
　　顾惜朝抿着嘴笑，“戚兄竟连京城的女子也看不上了，要舍近求远去苏州求亲？”
　　“那不是过去跟着我的兄弟朋友死太多了，京城的姑娘都嫌我命硬。”
　　“你的确命硬。”
　　戚少商想再硬硬不过你，你都克死一个老婆了，我好歹光棍至今。想来想去，这样说未免太阴损，索性闭嘴喝茶。
　　刚要低头喝，他迟迟疑疑地顿住了，“好香的茶，你自己怎么不喝？”
　　顾惜朝笑得很开心，“怎么，怕我下毒？”
　　戚少商老实交代，“有点。”
　　顾惜朝忍着忍着，然后伸手过去，将戚少商那杯茶接过来，仰头跟喝酒似的一饮而尽，脖子里那喉结上下滚动，看得戚少商一阵干渴。
　　“的确是好茶，可惜了，你没品到。”
　　“不可惜啊！”戚少商也是伸手，把顾惜朝跟前那杯端起来放到嘴边品了一口，“唔……妙哉妙哉。”
　　说完他吸吸鼻子，“等等，我闻到菊花酒的香气了，重阳节品菊花酒，不要这么小气吧，一起拿出来？”
　　顾惜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掉头去灶匹间旁边的墙洞里掏酒坛子。
　　戚少商跟进来，“我来取吧，晚上到镇上客栈反正要洗个澡，你仔细把衣服弄脏了。”
　　酒是取出来了，泥封拍开，酒香四溢，顾惜朝换了两个粗瓷酒碗在案几上放好。
　　“你忘了当年在安顺客栈，你们几个人如何中了毒一起倒在地上？”顾惜朝把酒碗放到嘴边，半张脸藏在后面，只露出一双灿亮的眼睛。
　　戚少商“哼”一声，“下个毒，你累不累啊？”说完一气喝掉杯中酒。
　　顾惜朝点点头，跟着喝掉了杯中酒。
　　一柱香之后，戚少商站起身来，顾惜朝跟着站起身来。
　　戚少商稳稳当当地走出去一步，顾惜朝走出去一步，却打了个趔趄。
　　“你！”顾惜朝愕然。
　　“我？”戚少商苦笑着摇头，“顾惜朝，你真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傻子？”
　　顾惜朝跟着苦笑，“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戚少商面色如铁，“可惜你一直都没变，还是那么歹毒，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暗算于我！”

　　4
　　“我的确下毒了，只是这毒，跟安顺客栈时下毒的方法正好相反。前一味下在茶里，后一味下在酒里。你方才要是稍有犹豫，只喝前面一种，而不敢尝试后一种，就会毒发身亡。偏偏这两味毒相生相克，融在一起便互为解药，方可化解。”顾惜朝皱紧眉头，唇间溢出黑血，“所以……你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谢谢我？”
　　“你晾我不敢喝第二次？”
　　“我只是跟自己打个赌，我以为你不敢，既然你敢了，我无话可说。”
　　戚少商咬着牙，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救他？
　　“我没有给你下毒，只是在刚刚你接过去的那杯茶里，下了一点药引子，它本身无毒，但是会将其他毒药的毒性催发出十倍以上。所以，你要是无心加害于我，你自己也没有事。”
　　顾惜朝仰头大笑，一口黑血猛得喷出一丈远，“戚兄，这药引子可是专为我这样的歹毒之人准备的？你又不想伤我，又要防备着我，费心了。”
　　戚少商看不过去，抬起了菊花酒的酒坛子，当胸一把抓过顾惜朝来，按着他就是强灌起来。
　　灌完那即是毒又是解药的菊花酒，顾惜朝是不吐黑血了，但也彻底醉死过去了。
　　戚少商看他倒在案几上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想在他满头卷发上捞一把，他忿忿不平地想，为什么经年未见，我已经尘满面，鬓染霜，这个歹毒之人还是一头青丝？手指游移到顾惜朝光洁的额角，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年这人挑眉毛的时候就有抬头纹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脸还是老样子，怎么就一道褶子都不多长的？
　　老天果然不开眼！

　　5
　　顾惜朝睡到后半夜才醒过来，身上余毒未清，他提息试了试内力游走是否顺畅，发觉已经是好了□□成的样子。想来戚少商输了真气给他，那毒当真了得，又成倍催发，若不是戚少商出手，大概他就得交代了。
　　这人是做惯了大侠，一定要救他的。
　　黑暗中，顾惜朝叹了口气，冷冷道：“你怎么还不走？”
　　“刚刚给你解毒，太急了，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要暗算我？”
　　“仇家上门，我不暗算你，等着你来寻仇？”
　　“你是知道我的，我当初即放过了你，就不会后悔，又寻思着来报仇。”
　　“你有大义，我没有，我顾惜朝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戚少商哭笑不得，“还没杀够？你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说着面色一沉，掐住顾惜朝的脖子，“不要逼我，说！”
　　顾惜朝吃痛，哼了一声，“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这么说，风声已经走漏出去了？究竟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你的？”
　　“没有谁，我猜的。你戚楼主日理万机，竟得了空大老远跑到苏州去提亲，我料想你办正事是真，提亲也不过顺带。呵……真是替王家姑娘感到委屈，她还当你是特意上门迎娶她的。”
　　戚少商有点拉不下脸来，“你管我，又不是娶你，用得着你委屈？”
　　“她是心高气傲的官家小姐，你这样心不诚意不真，人家还能愿意嫁你？”
　　“她不愿意嫁我，难道嫁你？你成过亲，现在一介老鳏夫，娶妻那是续弦，谁愿意给你做填房？”
　　“我好歹成过一次亲，你个三十六都娶不上亲的老光棍，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咳……咳……”屋外突然有人咳嗽了两声，“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能谈到正事？”
　　“什么正事？”戚少商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戚楼主，你接了神侯府的密信往南边跑，别以为我们真信你是去提那劳什子的亲，苏州根本没有那位什么员外家的王姑娘。聪明的，把东西交出来！”
　　顾惜朝也有点不耐烦，“又是密信？你就没点新意？”
　　戚少商委屈莫名，“你以为我想。”
　　“喀啦”一声，屋顶房梁塌了下来，戚少商揽起床榻上虚弱的顾惜朝就势一滚，躲开了噼里啪啦往下散落得瓦片。
　　顾惜朝看看他住了没几个月的新家，懊恼异常，“戚少商，你真是扫把星，走到那里把霉运带到哪里。”
　　“是你自己要横插一脚的，怪起我来？”
　　“废话少说，专心打架吧。”说着顾惜朝已经反手摸到枕头底下，银光一闪，攻上来的第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6
　　面对一地的尸体，戚少商真是觉得有点累了。
　　他浑身的伤口都在作痛，好在都是皮外伤，不严重，靠着竹篱笆，他懒懒地看了一眼顾惜朝。不懒不行，快打完的时候顾惜朝给他上了软筋散，什么豺狼虎豹都倒了，他九现神龙也不例外。
　　顾惜朝蹲在那里，正在心疼他那散成千片万片的菊花。这人狡猾起来就是这么过分，他不出手，或者说只在合适的时候暗暗出手，于是打完了，戚少商一身的伤，他还能对着他那些菊花伤春悲秋。
　　顾惜朝伤心完，回来对着戚少商上上下下掏摸了一遍，除了密信，还搜出了那颗宝光璀璨的东珠，此时戚少商气得干瞪眼，而他手里托着东珠细细把玩。
　　“我说，那个苏州王员外家的姑娘，是假的？”戚少商忍不住问道。
　　顾惜朝“嗯哼”一声，“你当哪个官家小姐愿意嫁你，我不过找人顺水推舟给你放个假消息，你还真信？”
　　戚少商捂着胸口，“我是真心想去苏州提亲的。”
　　“很失望啊？”
　　“有点。”
　　顾惜朝洋洋得意，“早说了，老光棍一条，大概这里那里的有什么毛病，都奔四十去了，还娶不上亲，谁愿意嫁你？”
　　戚少商忍无可忍，“是你把我的婚事搅黄的！”
　　“子虚乌有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干系？”
　　“你捏造了一位王姑娘，我即找不到她，自然去找你。”
　　“找我算账？”顾惜朝笑笑，“好啊，你来啊？”
　　说时迟，那时快，戚少商突然打了个激灵，一跃而起，抬手“啪啪啪”连着三下点出去，分别中了顾惜朝檀中，气海，会能三大穴。顾惜朝方才把玩那东珠正起劲，的确是大意了，哪里防备得住这一下偷袭。
　　戚少商笑道：“现在我老婆没了，顾公子赔我一个吧。”
　　顾惜朝觉得此人不可理喻。“笑话，顾某人身无长物，也没有老婆，拿什么赔你？”
　　戚少商仍然是笑，非常温柔又带点儿促狭地，他把那枚东珠塞进顾惜朝的交领里头。顾惜朝只觉得怀里凉飕飕一下，仿佛一条小蛇钻了进来，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一个人在那里闷闷地笑了一阵，戚少商突然脸一沉，一把揪起顾惜朝背心的衣服将人往上一提，“不如，就拿你自己赔给我吧。”
　　“戚少商，你说的什么疯话？”
　　“反正我们一个老光棍，一个老鳏夫，讨老婆都难了，不如凑合凑合，一起过吧。”
　　“放屁！”
　　“你看，昨日重阳咱俩都一起过了。”
　　“那又怎么？”
　　“九九重阳既然要一起过，自然是长长久久纠缠不休了。”
　　说着，将顾惜朝架到了背上，直往那栓马的枣树走了过去。
　　“戚少商，你要带我去哪里？”
　　“重阳节，自是登高望远游山玩水去。”
　　“重阳都过了。”
　　“那就……明年重阳，怎么样？”
　　在顾公子不断的咒骂声中，戚少商不由分说把他搁上马背，然后一抽马鞭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