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贰久

21、第 21 章

　　宁风致愣住了。

　　他放大的瞳孔里，萧挽清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

　　这是他第一次在宁风致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亲吻他，如此近的距离，一点点的声音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

　　不似之前的浅尝辄止，这一次的萧挽清分外大胆。

　　许是仗着宁风致还在安抚他的精神识海无法有太大动作，萧挽清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未知领域。他轻轻地啃咬着眼前人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温柔缠绵而又暧昧至极。

　　接连的酥麻透过嘴唇直达神经，宁风致终于反应过来，动了动握着萧挽清手的指尖，示意他松手。

　　萧挽清顿了下，两人视线相对，眼中都有彼此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又像是只有一瞬间，就在宁风致恍惚时，他感受到萧挽清的手指划过自己掌心，挣脱开了之后便交叉进他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这人，好像格外喜欢和他这样牵手。
　　宁风致思绪不宁，脑子乱糟糟的一片。

　　这样似乎是不对的，他跟萧挽清……

　　怎么能？

　　“唔……”

　　刹那间，宁风致的精神力停滞住了。

　　他下意识就用空闲的那只手去推萧挽清，但这人纹丝不动，反而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萧挽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做了，像是水到渠成，又像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他一遍又一遍地吸吮着宁风致的唇舌。

　　沉重的呼吸声在两人中间蔓延开，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

　　宁风致只觉自己舌尖发麻，但偏偏这人一点也不知道消停，像只缠人的狗，扰乱得很。

　　他竭力抽回被萧挽清禁锢着的右手，同时往后仰着头，试图避开他的亲吻。

　　岂料萧挽清却像是忽然清醒，主动退了出来。

　　终于有了能喘气的空刻，宁风致的呼吸已经有些紊乱，额间也有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精神力虽然还在萧挽清的精神识海里，但此时此刻却像是被包围的单兵，完全沉溺在了这片汪洋中。

　　宁风致哑着嗓子开口，“你……嗯……”

　　萧挽清只老实了片刻，像是在给宁风致歇息的时间，又像是想换个姿势，所以他放开了宁风致的手，单臂横过宁风致腿弯，把他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

　　猝不及防的一样子让宁风致的心更乱了。

　　他刚一开口，未说完的话语就被这人再一次堵在了唇边。

　　宁风致的眼睫连连颤了好几下。

　　他不去看萧挽清，只心慌意乱地错开视线，像是在逃避，又像是不敢承认。

　　心虽然是乱着的，但他的动作却明显弱了下来。推拒的手也逐渐止住了动作，只虚虚地搭在萧挽清肩膀上。

　　远远看过去，这两人倒像是月下幽会的一对情侣，而且还是那种互表心意、你侬我侬的那种。

　　说不清是过去了多久，萧挽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对他的桎梏。宁风致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条跃出水面的鱼，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他望向这人，浅茶色的眼眸如同浸了水的桃花，灼灼其华，让萧挽清不自觉就乱了心神。

　　宁风致本是想等萧挽清先开口，但好半天，这人也只是出神地看着他，不发一言，兀自沉默着。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宁风致只得出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你，精神力……现在怎么样？”

　　萧挽清摇摇头，“我没事。”

　　如他所说，他的精神识海确实很平静，反倒是自己……

　　自己的精神力有些动乱了。

　　这种突破两人关系的亲密让宁风致再也没法回避这个问题。

　　若说以前还能用种种理由搪塞，但现在，萧挽清却把这个问题完完整整地摆在了两人面前。

　　“你——”两人同时开口，似乎要说的话也一样。

　　萧挽清为自己和宁风致这特殊的默契感到愉悦，他嘴角一弯，清浅的笑直达眼底。

　　宁风致莫名一愣。

　　萧挽清的笑是那种能让人真切感受到他好心情的笑，眉眼弯弯，一双黑眸宛若仲夏夜的星辰，安宁美好，让人不经意间就心生向往。

　　两人停顿片刻后，萧挽清笑吟吟地开口了，“你先说。”

　　“我……”宁风致不自在极了，“起来再说吧。”

　　话音落下，他用手推了推萧挽清肩膀，让他松手。

　　这次萧挽清倒是很好说话，老实地松开搂着他腰的右臂，放宁风致从自己怀里离开。

　　两人站起后，宁风致垂眸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衫，道：“我们现在出去吧，不然剑叔该着急了。”

　　萧挽清：“你的武魂？”

　　“我找到盏星了。”说完，宁风致释放出了自己的武魂，只见那琉璃塔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透亮的银蓝，八个魂环整齐排绕，九层小塔华美凛然，正闪耀着浅浅光华。

　　这比以前的七宝琉璃塔更好看了，萧挽清这样想着。

　　看他略有些出神，宁风致给他解释道：“盏星是出入这里的钥匙，之前我们在冰封森林消失时见到的那团白雾、也就是后面被我武魂吸收的，其实是盏星的伴生晶石。七宝琉璃塔进化后变化有点多，我后面再跟你细说，现在先出去跟剑叔会合吧。”

　　“嗯。”

　　萧挽清看到七宝琉璃塔亮起了一抹浅金色的光晕，下一刻，两人眼前景色一变，突然就又回到之前那万里雪飘的冰封森林。

　　仰头看了看天，萧挽清不由得惊讶，“好神奇。”

　　宁风致悄悄看向他，此时正值日升，苍穹之上，大片大片的灿金与橘红交织在一起，薄薄的积云像是织女手中轻盈的彩纱，灵动飘逸。

　　萧挽清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稍有些刺眼的太阳，不甚热烈的光落在他脸上、衣服上，凭白给他身上添了几分不自知的暖意。

　　尤其是那平日里淡漠的眉眼，无端端的，宁风致心思就转到了刚才，这人亲吻他时的炽热。

　　那双眼睛……

　　“怎么了？”萧挽清低头，就见宁风致怔愣地望着自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宁风致内心狠狠一跳，像是被他猝然出声惊到了，只含糊地说了句，“没什么事。”

　　嗯？

　　有点奇怪哎。

　　萧挽清这样想着，遂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离宁风致很近很近的距离，低下头，认真地问他：“真没什么事吗？”

　　“没！当然没有。”宁风致像只炸了毛的猫。

　　萧挽清莞尔，有些止不住笑。

　　“哦~其实是我有事，我吧——”

　　“你别说了，先、先出去。”宁风致心头一紧，说不清楚到底在慌什么，反正他想也没想就打断了萧挽清。

　　萧挽清也不恼，看着宁风致微红的脸颊，他心底的恶趣味上来了，更想逗一逗这人。

　　宁风致急忙侧过身，刚想着找什么理由才好，就看到了不远处正朝他们走来的尘心。

　　“你先别闹了，剑叔来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压根没过脑子，萧挽清听起来觉得怎么想怎么意味深长。

　　他也很‘听话’，只低低地笑了一下，就应了声，“好。”

　　宁风致回过味来，感觉更不自在了。

　　“风致，你们？”尘心看了看宁风致，又看了看萧挽清，见两人似乎都没什么事，气息平稳有力，周身也没有任何血腥味。

　　宁风致回过劲儿，问道：“剑叔？过去多长时间了？”

　　“满打满算，也就两天。”这两人是前天上午在他眼前消失不见的，距离不满四十八个小时。

　　萧挽清听了有些诧异，他以为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想到居然才两天。

　　似是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宁风致开口道：“异空间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既有可能被拉长，也有可能被缩短。很显然，我们两个去的那里时间流逝比冰封森林要快得多，粗略估计，应该也有近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

　　“风致？”尘心惊疑不定，有些意外，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期待。

　　“虽然过程有些许的坎坷，不过到底是得偿所愿了。”宁风致运转魂力，属于魂斗罗的气息陡然在四周发散开，记忆中的七层七彩琉璃塔完全蜕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通体如寒冰所塑，银蓝色的流光贵然肆意，倒是隐隐有像主人气质发展的趋势。

　　尘心震惊地看着宁风致的武魂，好半天，又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他的第八魂环，沉默了许久，萧挽清才听到了一声颤抖着的，“好。”

　　如果说宁荣荣当年的九宝琉璃塔给尘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那么现在宁风致的武魂，除了这种情绪外，尘心最大的感受就是——

　　激动。

　　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可以说是看着宁风致长大的。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孩童成长至七宝琉璃宗的宗主；看着他一点点把魂力修练至七十九级；看着他逐渐把宗门壮大、同时自己也成了扬名大陆的天下第一辅助系魂师。

　　到这里似乎够了，但对于天赋和勤奋兼具的宁风致来说，七宝琉璃塔武魂不是荣誉，倒更像是一道枷锁，不仅锁住了他的自由，更锁住了他的灵魂。

　　致使宁荣荣武魂进化的仙品药草名曰绮罗郁金香，根据她的描述，宁风致在大陆上足足搜寻了两年，纵横南北，横跨东西，可惜一无所获……直到从萧挽清这里知道了盏星。

　　“萧挽清。”尘心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喊他名字，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真的……多谢了。”

　　再多的话他有点说不出口，但在心里，是真的很感激萧挽清。

　　幸好，他们遇到了萧挽清；也幸好，他们把他带回了七宝琉璃宗。

　　被叫名字的某人眨了眨眼睛，冷不丁与宁风致对上了视线。

　　但下一秒，这人就避开了他的目光。

　　萧挽清心思微动，很快就在脑子里组织好了语言。

　　不过他面上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洒脱样，活生生把‘无所谓’和‘不在意’这两个词演绎了个完全，“啊？这没什么，我也只是碰巧遇见，能真正帮到宁宗主就已经很好了。”

　　尘心听了，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不禁心道：风致果然有眼光，当初把失忆的萧挽清带回来真是一个再英明不过的决定。

　　心情正舒畅时，又听萧挽清说：“其实应该是我感谢宁宗主和前辈才是，若不是宁宗主把我带回宗门，现在的我还不知会是副什么模样。况且这次来冰封森林，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前辈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宁宗主于我而言就跟家人一样，能帮到他，我也很庆幸。”

　　尘心对萧挽清愈发满意了。

　　瞧瞧瞧瞧，这么懂事的一孩子，他以前居然没发现。

　　他满心沉浸在对萧挽清的认可中，完全没发现此时的宁风致神色有多不自然。

　　这家伙……

　　是不是太放肆了？

　　还有，他说的这个“家人”，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

　　是他想多了还是说……

　　宁风致不由地转向萧挽清，看着他无辜的表情，又觉得心里有点发堵。

　　这人到底只是失忆，还是说脑子也坏掉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明不明白他自己刚才那行为的意思？

　　还有……那个吻，他是从哪学的？跟谁学的？

　　越是往深了想，宁风致越觉得心头像是有一把无名的火在烧。

　　他有些摸不准自己的情绪，反正心里是越想越乱。

　　“哦对了风致，昨天我在这附近还遇见了北契尔王国的二皇子，索长延。”尘心忽然想起了这个人，“他魂力到了临界点，而且他自己也说是来猎取魂环的。”

　　说完，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没跟他说你也在这，随便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北契尔王国，索长延。
　　宁风致思索片刻，道：“契尔皇城离冰封森林不算远，再加上他的武魂又是冰属性，来这里倒也不足为奇。既然没遇见，那就回去后寻个时间，送封书信过去吧。”

　　尘心斟酌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清晨的阳光是那种很好看的颜色，目光所到之处的冰层都被渡了层浅浅的金，萧挽清看着微风吹落了雪松上的积雪，发自内心地觉得：冰封森林似乎比上次他来的时候，好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