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声声入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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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醒了啊。”
宋皎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侧坐着一位老妇人，就着烛光缝补衣服，见她醒了，忙放下衣服给她倒了杯温水。
“渴了吧。”她等宋皎月把一整杯水喝完，驼着背坐回凳子上，才又道，“你们一行人遇了海难，船底撞到礁石上漏水沉底了，阿阳正巧在海上捕捞，便救了你。”
宋皎月听老妇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总算缕清了思路。
就是说，她在昨晚碰到“海神”以后，今天直接转到了村里。
等一下，这不对劲。
宋皎月明明记得，昨晚最后的最后，浪潮涌进村里，淹死了所有村民。
宋皎月摩挲着杯子，不敢轻易开口，生怕暴露了什么。
如今这个情况，她在明处，敌在暗处。
“娘，我回来了。”门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人大力推开，木门已然老旧，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哀嚎。
“那个女人醒没……”
宋皎月和推门进来的男人对上视线。
她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瓷片四分五裂，尤为巨响。
“诶，你怎么回事儿啊，现在这天气，杯子可很不容易买到。”男人看她一眼，目光却如有实质般在宋皎月身上打量。
“这就是阿阳。”老妇人笑眯眯的给宋皎月介绍，全然不觉阿阳这样做有什么不礼貌的。
宋皎月颤抖着点了点头。
她不是吓的，是惊的。
这阿阳……
不就是刚才拿刀准备给她放血献祭的男人吗？
浪潮凶猛，整个村子都被海水淹没，不存在生还的可能。
那这个阿阳…这个老妇人……这间屋子……
宋皎月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
很有可能是她确实死了，然后游戏重启了。
但她在死之前，的确听到了系统的游戏开始提示音。
那刚才那段算怎么回事，前景提要吗？
宋皎月一头雾水，没迷惑多久，就听阿阳凑上前来，朝她问东问西。
“你家里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能在这个天气出海这么远的，想必家境优渥吧？”
宋皎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好简单道：“我只记得遇海难之前，在船上发了一场高烧，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得以前的很多事情了。”
“那你叫什么呢？”
宋皎月本欲给自己捏个玩家id，但一时半会实在也想不到，只好说了真名。
阿阳点了点头，似乎是不感兴趣，也并不在意她是个外人，转头和老妇人说起了刚才出去的所见所闻。
“你是说……七日后的海祭？”老妇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阿阳点了点头：“村里都在说这件事，村长下令，全村人都要一起找到有那种印记的人。”
“可为什么，非要是那个印记？”
阿阳点了点头：“必须是那个印记，海神托梦给巫婆的旨意，一定没错的。”
两个人的对话充满了笃定，仅凭一个梦境构出的轮廓，竟能发动举村寻找，可见海神在他们心中的信仰之强。
“那个痕迹，是什么痕迹？”少女的声音很小，还带着遭遇海难后的虚弱，阿阳似乎才想起来她这号人。
“是……”阿阳上下打量她，难能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她。“算了，你不可能有的，不需要知道。”
“海神所挑选的祭品，都是最澄澈最纯净的血液，需得临海而生，临海而死，灵魂都自海洋深处净化，像你这样偶尔才下一次海的人，海神是不屑于留意的。”
被嫌弃血统不够纯正的宋皎月：？？？你礼貌吗
宋皎月只小声“喔”了一声，阿阳和老妇人又聊了一会儿海祭的事情，宋皎月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
和她之前被抬到笼子里去往海祭的流程不同，真正的海祭庄严而神圣。
这种偏僻的渔村，对于海祭，也有属于自己村庄的一套怪异流程。
选好的祭品在献祭的前十二时辰不可进食饮水。
穿着的服饰需柔软贴身，不得有坚硬饰品。
祭品不可言语，以免因恐惧而冲撞了海神。迫不得已时可由族人代劳毁掉祭品声带以示族里对海神的诚意。
献祭在海边，于午夜最阴冷的时刻，全村人都要到场，围绕放血的祭品跪伏磕头，唱祭祀圣歌。
最重要的是，要在祭品身上洒海洋圣水。这个和礼佛的时候上香一个道理，海洋圣水是由香鱼鱼鳞为主，七七四十九种奇异花草为辅，研磨在一起，注以海洋深处被誉为最纯净的水，据巫婆说那是海神最喜欢的味道。
宋皎月真的很想告诉他们，别白费力气整那个“海洋圣水”了，昨天你们海神都跟我说了，他不喜欢那个味儿，你们还不如整点鱼虾之类下酒菜，指不定海神还能高兴高兴。
但这些话是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宋皎月现在已经确定了。
她就是那群人寻找的祭品。
根据“前景提要”的经历，她最后会被送到海边，举行简陋的仪式，并不完全符合他们所说的流程。
也就是说，因为某种原因，致使这场祭祀变得仓促，以至于没办法严格按流程走下来。
“娘，话说回来，我救了她的事情，她知道了吗？”聊完正事，阿阳似乎刚想起来这一茬，一拍脑袋，望向宋皎月。
妇人似有所感，笑道：“自然是知道的，救命之恩，怎能轻言谢意，皎月，好孩子，你说对吗？”
宋皎月想说不对。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
我们救了你，你得以身相许。
“这，自然是大恩不言谢，待我找到家人，定然报酬丰厚，答谢你们。”
阿阳却摇了摇头：“不用这样，海难严重，你们家里无人生还，村子离海洋另一岸的陆地很远，大概是联系找不到了。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看倒是挺好的。
宋皎月被阿阳这计直球顶的说不出话。
老妇人笑眯眯的缝着衣服，缓缓道：“实不相瞒，我现在缝的这身衣服，就是你们成婚那日我儿的衣裳，好看吗？”说罢，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展示衣服给宋皎月看。
这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娘，那婚期什么时候比较好？”阿阳凑上去问妇人。
“你小子真是着急，听皎月的。”
宋皎月觉得自己误入虎口了，这母子俩不是什么好人，救命归救命，道德绑架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还一句话没说呢，怎么就连结婚的日子都要选好了？
宋皎月假装头痛，说着困倦了想要休息，婚期明日再商议。
好在母子俩还没丧心病狂到明天就结婚的程度，加上天色的确太晚了，同意了下来，双双休息。
宋皎月和老妇人同榻而眠，阿阳则睡在外屋。
夜深宁静，等到身边老人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起来，外屋阿阳的鼾声雷鸣，宋皎月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必须得跑了，不跑不行。
她宁可明天就被抓起来献祭，也不能明天被抓起来结婚。
她轻声唤了唤妇人，老人年纪大听不到，仍在睡着，宋皎月小心翼翼的坐起来，轻手轻脚下了榻，一步一步往外面走，穿过睡得正香的阿阳，抽出他手里的钥匙，宋皎月轻而易举打开了带锁的门。
打开门的一刻，一股阴冷潮湿的雾气立刻扑面而来，百家灯火齐灭，偶有一户人家点起灯笼，微弱的光为下海夜捕的男人指引一条回家的路。
宋皎月已经辨不清方向了，这里太黑太冷，只能一头往远处跑，阿阳醒来察觉她不在必然会追出来找她，到时候再逃就难了。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体力已经不允许她跑下去，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这里距离渔村已经很远了。
可这里同样更加阴冷，没有人气。
宋皎月搓了搓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越发觉得这天气邪门。
她找了块岩石靠着坐着，想着等天亮走一步算一步，任务迟迟没颁发，应当不会让她死那么早。
睡意朦胧间，宋皎月感觉似乎有一道黏稠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几乎凝为实质。
宋皎月猛然睁眼。
黑雾弥漫的远处，一道黑影站在那里。
“是谁？”宋皎月厉声问道，同时拿起刚才捡到的尖锐石头，随时应对袭击。
那黑影闻所未闻，没有应答，只是抬步走向她。
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系统突然出声。
【叮咚！攻略对象：连潮生已出现】
【当前好感值：0/100】
【本次任务：阻止攻略对象杀死全村村民】
宋皎月准备砸石头的手也被自己硬生生按下去了。
草（一种植物），刚才还说任务迟迟没颁发，这不就来了吗。
“你想要干什么？”宋皎月又问，语气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强烈的敌意了。
随着黑影的走近，黑雾遮挡的已然不如刚才严密。
宋皎月看到了连潮生。
那个比她高大一头的少年就站在那里，眉眼精致，眸子是水蓝色的，他的眼神楚楚可怜，怯怯地站在宋皎月的对面，像一尾漂亮的、无家可归的人鱼。
连潮生抬起修长的手指，无声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听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声声入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