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九月光

32、第三十二节

　　梦里经年，长过春秋。
　　乔依可睡的很香。
　　曾小小的悸动，伸手抚床边找寻，待到握住纪顺美的手，才在梦中浅浅一笑，从此睡得安宁。
　　纪顺美望着乔依可美丽沉静的脸，不由心酸。
　　她们本不该相遇的，一旦相遇，便没有了回头路。
　　只能往前走。
　　可路的前方，高山险阻，密云压顶，远不似只扎人皮肉的荆棘那般简单，或者还有誓将妖孽打回原形的法海，只要碰到，她们便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那法海，仔细看，长着一张耿潇年的脸。
　　纪顺美忍不住轻轻颤栗了一下。
　　若耿潇年暴怒起来，是比法海还要狠上十倍的。
　　毕竟法海，还给白娘子留了一条命。
　　耿潇年会把她们统统推进怒吼的江水里，尸骨无存。

　　纪顺美凝视着乔依可熟睡的样子，轻轻地在她的睫毛上印了一个吻。
　　依可，若我如你这般自由如浮云，该多好。
　　可惜，我只是别人手中的一只风筝，连飞都飞不高的风筝。
　　你醒来，我要问问你，如果，那个放风筝的人，是个像凶神一样的人，也许因为我，会给你带来灾难，
　　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我想，你一定会说，你会的。
　　可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你受伤，更舍不得你走。
　　依可，
　　我该怎么办呢？

　　纪顺美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乔依可醒了。
　　望着纪顺美，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纪顺美脸微微有些红，也不说话，把烘干的衣服拿来给乔依可。
　　换上衣服，乔依可站起来，牵着纪顺美的手。

　　两人面对面，站了好一会儿。
　　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对望着，眼底眉梢尽是笑意。

　　乔依可突然俯下身，在纪顺美耳边低语：“顺美，我答应过不碰你的，可是，我快忍不住了。”
　　声音里浸满了咒语般的诱惑，让人瞬间恍惚如入梦中。
　　纪顺美“嗯”的一声，闭上眼睛，轻轻扬起了头。
　　满心欢喜的等待，却扑了个空。
　　奇怪的张开眼睛，刚想看清外面是什么状况。
　　便碰上了乔依可似笑非笑的明亮眼睛。
　　脸顿时红如春桃，这才知道上了当。
　　乔依可却没有给她惊呼的机会，收起似笑非笑的调侃表情，认真吻上了纪顺美的唇。
　　乔依可双手捧住纪顺美的脸，纪顺美则环住乔依可的腰，两个人紧紧拥抱，忘情亲吻。纪顺美第一次知道原来吻是可以这样甜蜜这样温情这样令人筋骨酥软深深陶醉非但没有半份厌恶反而会渴望到欲罢不能，只是一个吻，便可以知道，那个人爱不爱你，你，爱不爱那个人。
　　陷入迷乱深情里的纪顺美，心中却渗出一丝丝酸楚。结婚五年，她的丈夫，那个总是在床上蛮横骁勇地占有她的男人，竟然从来都没有，带给过她这样一个吻。
　　哪怕一个就好，只一个，也足够让她留恋，足够让她觉得对不起他。
　　可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吻到快要情不自禁。
　　乔依可突然松开纪顺美，搂住她，轻轻亲吻她的耳垂。
　　“怎么了？”纪顺美依偎在她怀里，轻轻问。
　　“顺美，你是最坏的仙女。”乔依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哦？”纪顺美不解。
　　“总引人想犯错误的仙女。”乔依可低低地说。
　　纪顺美有些羞涩，又觉得这句话很让人开心。

　　“依可，我，是不是比耿潇年还坏？”许久，纪顺美轻声问乔依可。
　　乔依可直起身，严肃的看着纪顺美。
　　“顺美，你记得，是我坏，勾引了你，是耿潇年坏，伤透了你，你，纪顺美，永远是完美无暇，最值得别人珍爱的宝贝。”
　　纪顺美望着乔依可坚定的面容，鼻子忽然一酸，投进乔依可的怀抱。
　　“依可，我明明知道你这样说不对，可是，我还是那么愿意听你这样说，我心里是那么高兴。”
　　“依可，我，喜欢你。”
　　纪顺美如梦如幻的声音，令乔依可身子一抖。
　　乔依可知道，“喜欢”这两个字，从纪顺美口中说出，是多么不容易。
　　她费了多少心思，纪顺美又费了多少挣扎。
　　忍不住更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儿。
　　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有人敲客房的门。
　　两人一惊，松开手。
　　“谁？”纪顺美问了一句，声音有些别扭不自然。
　　“太太，是亲家母来电话了，你要不要接？”
　　是下人的声音。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为刚才的一惊而不好意思。
　　“好，我这就来。”纪顺美答应着，整理了衣衫往外走。
　　乔依可跟上，临开门前，突然轻轻琢了一下纪顺美的脸颊。
　　纪顺美回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却笑得弯弯。
　　乔依可心荡神怡。

　　自问从小到大，阅人无数，包括十几岁开始，在情爱路上，也总有女孩子陪伴。
　　可这一次，纪顺美，是真真正正地刻到了她的心上。
　　最开始，那些小手段小心计，原本，是存了私己的欲望在里面。
　　喜欢纪顺美，不假，可总归，是想得到她的身子，她这个人。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离来时的初衷越来越远。
　　这个女人，让她心痛，痛到要怜惜，怜惜到想拥有。
　　想拥有的，却不是她的身子，而是她的心。
　　只要和她在一起，便好。

　　越来越爱这个女人。

　　电话是继母打来的，纪顺美很意外。
　　在家里，纪顺美跟继母的话便少，不过点头问安的几句家常话。结婚后，更是成了面熟的陌路人，印象中，继母是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的。
　　“您有什么事情吗？”纪顺美犹疑地问，心里隐隐升腾起莫名其妙的不安。
　　“顺美，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顺悦会被你爸打死的！”继母断断续续的一边哭一边哀求顺美。她也知道，虽然在纪家，女儿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可顺美有一个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丈夫，说话的份量自与往日不同，再加上顺美一直疼爱顺悦，现在搬救兵，也只有一个顺美可以求了。
　　果然，顺美扔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跑，乔依可紧跑几步跟上，问“怎么了？”顺美脸色雪白，顾不上解释，只说：“顺悦的事家里知道了，我得去一趟。”
　　“我陪你。”乔依可跟着跑出门，叫了车，两人飞奔向纪家。

　　车上，乔依可紧握着纪顺美冰冷的手，可怎么也不能帮她温暖起来，不由的举起纪顺美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
　　纪顺美窝到乔依可的怀里，看上去很无助。
　　乔依可心里难受，这么柔弱又无助的纪顺美，却要去为了她的妹妹，独自面对整个纪家。
　　“顺美，答应我，就算是救妹妹，也不可以牺牲自己，知道吗？”乔依可心里很不安。
　　“依可，我还有什么可牺牲的呢？我的人生，不就这样了吗？”纪顺美自嘲的摇摇头。
　　“怎么能就是这样了呢？以前，是你自己，现在，你有我了，别忘记了，你的人生，有我一半，我的人生，你是全部。”乔依可心中的不安在扩大，郑重地叮咛纪顺美。
　　纪顺美没说话，眼泪却偷偷流了出来。
　　顺着脸颊，落到心口。
　　冰凉冰凉的。

　　到了纪家，顺美让依可先离开，转身进了门。
　　一进大门，便听到父亲的怒吼，继母的哀求。
　　纪顺美无力的叹口气。
　　说服父亲，她根本没有把握。
　　只希望能说服执拗的顺悦，先哄得父亲消了怒气，然后再慢慢地从长计议。

　　进到厅堂，纪顺美头一阵晕眩，觉出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些。
　　没料到全家人都在这里，包括，她最不想见到的大嫂。
　　赵子慧没别的本事，搬弄是非煸风点火，那是一等一的高手。
　　今天有她在，顺悦这个一根筋便没那么好劝，父亲那暴脾气更没那么好哄。
　　如果不是为了顺悦，纪顺美真想逃开。
　　逃开这个从来不曾温馨过的所谓的家。

　　顺悦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脸上明显的挨过巴掌，指痕清晰，泪痕犹在，偏偏眼神倔强的看着父亲，无丝毫的服软。
　　纪顺美一阵心疼，低身想扶起顺悦。
　　“顺美！你敢！”纪父一声怒吼，顺美吓得停了手。
　　“谁那么长舌头，把顺美叫来的！”纪父生气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顺仁顺礼都不敢说话，赵子慧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
　　眼神停留在顺美继母的身上。
　　“玉珍，是不是你？”
　　继母吓的一哆嗦，紧接着开始哭：“是我，是我叫顺美的，你再这么打顺悦，顺悦她会死的！”
　　“死？死了也比在外面不干不净丢人现眼强！”纪父怒吼。
　　继母哭的更加凶：“好好，我们娘儿俩一块死，都死了就干净了！”
　　“你还好意思哭！女儿是你天天在管，她在外面有了男人你都不知道，难道抱个孩子回来你才会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一直没有哭的顺悦抬起头，倔强地看着父亲：“爸爸，你话不要说这么难听，我跟林永江是正常的谈恋爱，没有做过不三不四的事情！”
　　纪顺美看着妹妹年轻而无所畏惧的脸，心里既难过，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