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31缺失

2、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过完这个年，就要高考了。向晚枕着文理的手，瞌睡还没醒，迷迷瞪瞪就开始胡说八道：“文理，我好困啊累得我头发都枯萎了。”文理冷血无情眼睛都没离开英语书颠了颠向晚的红脸蛋：“起来，我手麻了。”
　　向晚抱着他的手，狗腿道：“我给你揉揉。”文理不为所动抽出手来：“还有五十来天，再坚持一下，考完带你出去玩。”向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假装矜持：“这不好吧，就咱俩这不合适。”
　　文理也笑了，他和向晚脸对着脸：“想什么呢小王八蛋，起来背书。”
　　在最后的几个月里，文理就像吊在向晚面前的肉骨头，拖着向晚踉踉跄跄跑过高考。出成绩的时候向晚紧张地直扣手，把虎口掐得通红。好在考的不错，正常发挥。他和文理差的不多，两个人还在一个城市，离的不远不近。开学前向晚靠在文理身上放狠话：“花花世界迷人眼，迷得我想不起你的脸。”
　　开学没几天向晚就不习惯了，他哼哼唧唧地给电话那头的文理撒娇：“君住老城西，我住老城南，日日思君不见君，愁得我直打滚。”文理听了直乐还不忘挤兑他：“是花花世界入不了你的眼还是你回心转意又发现了我的好，嗯？”
　　向晚耍赖：“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我都失眠好几天了，都有黑眼圈了，你要抱抱我都得发现我瘦得硌人，你得心疼得夜不能寐。”
　　“得，那你下来让我抱抱吧，也给我个寝食难安的机会。”文理也想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骗子，不天天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怪不习惯的。
　　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但是向晚大度，从来不和文理计较。
　　向晚的生日在八月份，向晚盼了很久。他俩越来越忙，离得不远却也老长时间没见，向晚三令五申，那天就是地震海啸，也得是他俩抱一起被营救。可是那天没有地震海啸，所以向晚也没有等来文理。
　　文理被劝着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心里窝火：“王铮你有病是不是，你这是被人打得只剩一口气了么？”王铮赔笑脸：“这不是周玉让我给你打电话吗，今天她生日，你也知道她高中就喜欢你，现在还不死心，你看她也不错，你也给自己个机会是吧。”说着他用胳膊拐了拐文理，又在那挤眉弄眼。
　　文理抽出手来：“我有男朋友，我和她的问题是性取向不合适。我得赶紧走，我男朋友今天生日。”
　　王铮不信，皱着眉：“你别开玩笑了，你这理由也太蹩脚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敷衍我你也有个度。”
　　文理拔腿就走，王铮赶紧拦住他：“哎，你别急啊，这马上就吹蜡烛了，吹完蜡烛你走还不行么。”文理还没来得及动作，周玉就过来了，老舍说，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她笑着说：“看你很急，帮我点个蜡烛，就先走吧。”说着把打火机递给他，文理没办法，接过来：“都看你点蜡烛了，就等你许完愿吧。”
　　20岁的姑娘，娴静善良，在喜欢的人身边许愿，对他说：“祝你和向晚幸福。”她眼睛亮亮的，俏皮地对文理眨眨眼。文理听见向晚的名字就笑了，他拿起一杯酒说：“周玉，生日快乐。”
　　向晚气哼哼地躺在床上，他一定要和文理约法三章，这次要是没有十分正当的理由他才不会原谅文理，他一定要和文理分手三天，给他一点教训！气得向晚直锤枕头，他才不问文理哪去了，他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到。他打开朋友圈想看看今天这个好日子都有什么好事，就看见了王铮刚发的朋友圈。
　　向晚点开照片，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忍不住说一句真好啊。昏暗的灯光里文理笑得无奈又纵容，看着正在闭着眼睛许愿的姑娘。文理身上的白衬衫是自己送他的礼物，不知道这个姑娘的裙子是不是文理送的礼物呢。蜡烛太亮了，直接把向晚的心烧了一个窟窿。他想，一开始就是自己胡搅蛮缠，高中就是她先给文理告白结果阴差阳错让自己截胡了，怪不得他落得一个人的下场。他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上了，窝在酒店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知道文理现在在哪一盏灯火里。
　　文理火急火燎地往订好的酒店赶，越是着急越是堵车，他给向晚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他想这回完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向晚消气，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礼物能不能让他满意把这件事翻篇。他正想着就接到一个电话，他以为是向晚赶紧接起来，却是周玉带着哭腔的声音：“文理文理出事了！王铮喝多了和别人起了冲突，你赶紧过来吧！呜呜呜...”
　　文理捏了捏眉头，安慰道：“你别害怕，我这就过来。”他想，这真是完了。他立马从出租车上下来，在路边扫了一辆自行车，掉头就往回走。他赶到的时候火拼已经结束了，只有周玉在一边抹眼泪，王铮捂着脑袋看样子还没清醒：“你拦我做什么，你看我收拾那群孙子，还敢对你动手动脚，我没打死他们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文理看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烦得要死：“行了行了，去医院吧。”说着掺起他就往外走，周玉赶紧去门口打车，一路上王铮嘟嘟囔囔，还在那胡言乱语，周玉真的吓坏了，靠着车窗低声啜泣。文理没心情哄她，更恨不得把王铮顺着车窗扔出去，这个糟心玩意。到了医院处理完已经凌晨了，文理黑着脸把王铮送回家，扔在门口就走了。
　　回到车上周玉肿着眼说：“麻烦你了文理，当时我吓懵了，只能想到你，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帮你向向晚解释，王铮也能作证，对不起，都怪我。我...我自己能回家，你赶紧去找向晚吧。”文理没接话，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先送她。”又转过头对周玉说：“地址。”他一直没有打通向晚的电话。
　　路灯灭了又亮了，文理才站在酒店门口。1605，他在门口站了一站才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他都要下楼问前台要门卡了，才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向晚一直窝在窗边腿早就麻了，他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把面前的小圆桌碰倒。他缓了一会儿打开门，看见忙活了一晚，有点狼狈的文理。
　　他在文理脸上罕见地看见了一点紧张的神色，他有点想笑，问他：“忙完了？来跟我说什么。”文理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真是王铮找我有事，他跟人打架我送他去医院来着。咱先进去，进去我给你解释。”
　　向晚看了一眼文理，还是侧过身让他进去。文理进门之后把夜灯打开，向晚坐在床边看着他动作，最后抬头看着在他面前站定的文理：“你想告诉我什么。”
　　文理有点忐忑，在他面前蹲下来，轻声说：“对不起，我本来都在路上了，王铮给我打电话，说他和人打架，他都要被人打死了，然后我到了之后就，带他去医院，送他回家，送完他我就过来了。太突然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他看向晚低着头不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哄道：“向晚，宝贝，生日快乐。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
　　“你总是这样文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告诉我什么？你永远都是敷衍我，你怎么不糊弄别人啊！文理，你仗的是我喜欢你！”向晚眼睛通红，说到喜欢总算忍不住掉下泪来。他伸出手胡乱把泪擦掉，手上没个轻重，把脸搓得通红。
　　文理想抱抱他，被他一把推开，向晚站起来，走到窗边靠在玻璃上瞪着文理，纸糊的老虎张牙舞爪。文理被推倒在地，他赶紧站起来解释道：“对不起宝贝，今天全都怪我，我不该理王铮，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我保证，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别生气好不好，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喜不喜欢好不好？”
　　向晚却笑了，他很疲惫却很冷静：“文理，什么时候才能说一句实话啊。你今天晚上到底在哪你真没有一点印象吗？”他第一次觉得累，他想说算了吧，随你便。
　　文理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向晚，他只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搞砸了。天气阴沉沉的，乌云直接压在人头顶闷得人喘不上气，他俩像是凝固在空气里的琥珀，最后还是向晚先开口：“文理你回家吧，咱俩分手。”文理急了：“向晚你别闹，我知道我错了，我都改，你冷静一下，我都能给你解释。”
　　向晚起身就朝外走，文理想拦他被他挣开搡了一把，向晚对文理的信任在二十一岁这一天从十六楼一跃而下，碎成夏末一场急阵雨。
　　向晚回到家倒头就睡，他爸妈也没多问，只是说孩子大了，想说自然就会说。他把文理拉黑，再也没有听到文理一点消息。
　　向晚走了之后文理瘫在酒店地上，打开手机想问问向晚到家没有才发现周玉给他发的消息，她说不知道王铮发了朋友圈，她已经让王铮删掉了，要不还是她去和向晚解释一下吧。王铮应该还没醒，文理看见了向晚点的赞。他想，这回真的完了。
　　文理再怎么联系向晚都找不到人，联系方式全被拉黑了，他找人替他说话也都让向晚避开了，他开始在向晚楼下等着，却被他爸妈告知，向晚早就回学校了，说有实习，就先走了。
　　向晚每天浑浑噩噩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难过，他依然被文理包围着，衣服是和他一起买的，水杯是他送的，他把衣服脱下来，嘴里的水吐出来，都扔进了垃圾桶。过了一会儿又把他们捡起来，自欺欺人地藏到了书柜上。
　　那天他拉开窗帘就看见楼下的文理，他慌了手脚，他找自己做什么？他一定是又要花言巧语骗自己，当天就买了第二天清晨的票，给父母编了一个理由跑了。
　　晚上睡觉前他还朝楼下看了一眼，文理还在那，他想一定又是他装可怜，要骗自己心疼他，他才不上当呢。呜呜呜他才不上当呢！
　　这一晚向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打开窗探出头去趴在窗台上看那棵树，他陷入迷茫，他不知道以后在哪里，他和文理的以后。他和文理还有以后么？他不想往前走，也没办法回头，他被文理困住了。他是个胆小鬼，只会逃跑，只要他跑得够快，文理就抓不住他，烦恼也赶不上他。
　　吹了一夜风向晚终于生病了，他想真好，这样他就谁也不想了。闹铃响的时候向晚头痛欲裂，酸疼把他腌透了，骨头缝里胀得难受。他愣了几秒，打开手机看见已经六点钟了，他听见爸妈在外面说话，怎么起的那么早？哦对了，他要回学校，为了不和文理照面他买的是最早的高铁票。他爬起来，想着，只要离开这里，慢慢都会好的。一点一点都会好的。
　　文理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被他妈拦住：“你看看你这么多天都干什么了？你爷爷在医院你也不去看看他，他白疼你！”说完就去医院了。文理面对着关上的门想，自己真是一直都在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