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风过南国

13、13

　　不知为何，新的一周，霍家那边的动作似乎消停了，沈绒的生活再未出现异常。

　　她紧绷的心弦并未完全松弛。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仿佛时刻悬在头顶，但她没有让这种焦虑影响正常工作与生活。

　　时光匆匆，很快又到周末。像先前约好的那样，沈绒、崔小圆与陈方来到程安的居所做客。

　　这里是市内中产小区。两百平米的跃层，装修风格简洁。长至两米的黑色沙发，乳白色的背景墙，木质材料的家具线条利落，长窗透亮，视野开阔。

　　客厅里，沈绒还看到了上周在家具城买的那张小木桌，放着一个简单的敞口玻璃瓶，瓶中盛水，插着一支白色郁金香。

　　程安眉目含笑：“这张桌子的确挺不错。”

　　其他人听了只当他是满意这张桌子，唯有沈绒低下头去，心弦微动。

　　这时，程安养的一只橘猫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对新来的客人，这只姜黄色的猫咪一点不怕生，反而好奇地围在他们脚边打转，细声细气地叫。

　　喵喵，喵。

　　崔小圆特别喜欢小动物，立刻就被橘猫萌到：“哇，太可爱啦。”

　　陈方拍拍老同学的肩：“看不出来啊，老程你竟然养猫，还是这么可爱的猫。”

　　程安说这是从街上收留的流浪猫，已经养了两三年，初时怕生，现在则特别亲人。

　　于是，爱猫的崔小圆对他更加满意，冲着沈绒挤眉弄眼：“这么善良有爱心的暖男，太难得。”

　　沈绒看着猫咪，目光也变得柔和。她伸手顺了顺小猫柔软的毛，后者竖起的耳朵轻轻地抖了抖，一副享受的模样。

　　这时，她注意到它脖子上的项圈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仔细看才能辨认出上面刻有两个小字：小思。

　　“它叫小思？”沈绒随口问。

　　闻言，程安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掩饰下去，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嗯。”他应道，“你们吃点东西，慢慢聊，我先下厨了。”

　　程安去厨房做饭，陈方也跟去打下手，留下闺蜜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橘猫毫不怕生地跳上沙发，躺在两人之间，像占据地盘似的窝着。她们便一边撸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宽大的专用幕布上，全智能化的激光电视效果非常清晰。茶几上还有备好的水果甜心，很周到。

　　崔小圆继续劝说闺蜜：“你看，程安多好啊，才貌双全，品行端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有这么可爱的猫咪！”

　　沈绒莞尔：“是的，他很好。”

　　电视节目正是本市新闻。主持人播报商业动态，忽然提到一家公司的名字。对这个名字，沈绒很熟悉，因为它正是许宣然开办的科技公司。

　　据新闻报道，这家年轻的创业公司最近发展势头很好，成为受表彰的创新企业，并承接了一项引人关注的政府业务，未来潜力可期。

　　主持人还采访了公司的创始人。屏幕上，许宣然一身西装革履，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看上去就像那种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

　　崔小圆看到这张脸就来气，立刻拿起遥控器换了台，低声嘀咕：“许渣渣的公司竟然走了狗屎运，祝他早日破产。”

　　沈绒知道，只要他与穆琳娜不分手，公司大抵还会继续顺风顺水地发展下去。但她不会说这话来打击闺蜜的心愿。

　　“不说那个渣渣了，让我们迎接新的美好生活，程安比他好一万倍。”崔小圆的情绪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短暂的愤怒之后又乐观起来。

　　电视换台之后，是国内的某个著名娱乐频道，正在播放娱乐圈八卦新闻，比如哪个流量明星最近闹绯闻，哪位歌星举行了演唱会，哪家娱乐公司的艺人参加了什么综艺活动……

　　这时，节目跳到下一条新闻——

　　“女演员楚星鸾，受邀成为‘雪花号’游轮的‘教母’，于今日在源州海港参加了游轮的下水仪式。新船下水仪式是西方国家的传统，历史悠久。通常由地位高的女性担任教母，在船头行掷瓶礼，向传说中的海神祈福……”

　　伴随着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屏幕上出现一段视频。

　　视频中，楚星鸾站在船头甲板上，打碎了一瓶香槟，行掷瓶礼。

　　“哇，楚女神真是太美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崔小圆是楚星鸾庞大粉丝团中的一员，一见到女神出镜就激动。

　　沈绒不追星，但这不妨碍她欣赏楚星鸾。屏幕上的女人艳光四射，美得张扬，毫不收敛，仿佛天生就该受到无数人的追捧。

　　主持人继续报道：“据悉，雪花号游轮即将出海展开首航之旅，邀请来宾多为社会名流……”

　　这条新闻结束后，崔小圆意犹未尽，打开手机，点进热门娱乐新闻，不忘与闺蜜分享。

　　“绒绒你看，有网友在国外网络上查到信息，发现楚女神的那艘船，可能是目前全世界最奢侈的顶级游轮，造价超过十八亿美元！楚女神不愧是女神啊！”

　　沈绒看了看手机新闻。根据外文资料，那艘“雪花号”游轮为私人所有，用于招待宾客，非商用，不对外营业。至于其拥有者是谁，查不到任何线索。

　　新闻底下，众多网友热议纷纷——

　　“顶级奢侈游轮配星鸾女神，照片一如既往的美美美，颜狗福利认证。”

　　“给楚女神的美貌跪了，上帝造她的时候太偏心。”

　　“楚星鸾太牛了吧，能成为这种游轮的教母。除了她，国内没有哪个女明星能到达这种层次。”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有一说一，这艘游轮不可能是楚星鸾买的。众所周知她出身贫寒。虽然最近几年在影坛大红大紫，但也没有这等财力。”

　　“不知道这游轮的主人到底是谁，网上完全查不到线索，好神秘。”

　　“呵呵，谁敢议论楚星鸾啊？以前提到‘金主’两个字的消息，不是都被迅速封号了？”

　　“楼上是黑，暗戳戳用小号造谣，敢不敢用大号？”

　　“我又不傻，这个号说出真相，肯定很快被封，凭什么叫我用大号？”

　　……

　　刷到后面的评论，崔小圆义愤填膺：“这些黑子整天造谣，幸好已经被封。女神太完美，总是招人嫉妒。”

　　沈绒宽慰闺蜜：“不招人妒是庸才。”

　　崔小圆点头：“嗯，我都习惯了。黑子挖不到女神别的黑料，只能拿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说事。那艘游轮就算不属于楚女神，应该也是她某个朋友的。哎，若知道到底是谁就好了，那些黑子就没法借机造谣……”

　　世界上能花十八亿美元来购买一艘私用游轮的人并不多，于是一些网友已经开始根据世界富豪榜上的人物进行猜测，讨论得热火朝天。

　　沈绒扫了一眼，没有细看。因为她知道，真正位于社会金字塔顶层的人不会上榜。而不少榜上的土豪“新贵”都是那些人的白手套或代理人。

　　游轮主人始终保持匿名，这样低调的作风，倒像那些顶层的人。但让一个抛头露面的明星来曝光，这又不像了……

　　这时，陈方走出厨房，招呼她们开饭了。

　　崔小圆立刻拉着沈绒从沙发上起来，向餐厅走去：“真期待程先生的私房菜。”

　　这一餐没有令人失望。好几个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还有中有西，搭配合理——

　　西式香煎鳕鱼。煎得金黄的银鳕鱼洒上一点百里香，配两片柠檬，香气浓郁。鱼肉软嫩细腻，没有鱼刺的干扰，咸香中带一丝黑胡椒的刺激。

　　中式清炒虾仁。以新鲜的虾去了头尾、挑净虾线，与应季芦笋炒在一起，色泽艳丽。虾仁饱满，口感嫩滑。

　　炖鸡汤。肥嫩肉质被小火炖了几个小时，加上瑶柱吊鲜，兼之山药清香，骨肉酥烂，入口即化。

　　就连最普通的白米饭，粒粒晶莹，饱满弹牙，仿佛比别处更可口。

　　“太好吃啦。如此美味佳肴，程先生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简直不科学啊。”崔小圆夸张地感叹。

　　程安向来谦逊：“其实没有那么难。现在网上各种菜谱和教做菜的视频很多，也很详细，只要照着做就八九不离十了。”

　　“对聪明人来说，的确不难。”崔小圆竖起大拇指。

　　“沈小姐还吃得惯吗？”程安问。

　　沈绒由衷道：“非常美味，不虚此行。”

　　他微微一笑，眸光晶亮。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滴水不漏、风度翩翩，带了一丝满足的孩子气。

　　餐后还有刚出炉的甜点，是沈绒喜欢的奶黄酥。

　　蛋黄酥还冒着热气，酥皮上抹了一层枫糖，色泽鲜亮如宝石，内有丝滑的奶黄流心，一咬开就有浓浓的奶香味。

　　沈绒还算比较节制，而崔小圆吃得停不下来。沈绒取了纸巾，替闺蜜擦拭嘴角残留的痕迹，制止她继续吃：“再吃撑了胃，等会儿又要不舒服了。”

　　崔小圆只得停下，恋恋不舍。

　　陈方知道老婆积食会胃痛，但他的劝阻往往无效，不由对沈绒投去感激的目光。

　　“可惜了……”崔小圆盯着剩下的甜品，满眼遗憾。

　　这时，程安取出一次性的打包盒：“你们把这些打包带回去，改天再吃。”

　　“程先生你真是太棒了！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粉丝。”崔小圆不吝赞美，然后朝沈绒使眼色，“以后谁能和你结婚，经常品尝你的手艺，那她真是太幸福了。”

　　程安轻轻笑了笑：“说起来，最近有件事，我正想找人帮忙。”

　　崔小圆立刻道：“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义不容辞。”

　　陈方和沈绒也问是什么事情。

　　“我需要一位同伴，一起参加雪花号游轮度假之旅，为期十天，三日后出发。”

　　崔小圆惊讶：“等等，雪花号？难道就是楚女神那艘？”

　　“如果你是指今天举行下水仪式的那艘，的确没错。”程安平静道。

　　“哇！”崔小圆激动起来，“你要乘坐那艘游轮度假？太棒了，太棒了！对了，你知道那艘船的主人是谁吗？”

　　“这个我不清楚。其实这样的机会，我本来是不可能有资格的。但我的那位资助者收到了游轮首航之旅的邀请函。他最近有事去不了，但需要有人帮他在船上办些事情，就让我代他去。”

　　受邀参加雪花号首航之旅的宾客，非富即贵，名流云集。其余三人都知道，程安之所以能出国留学，是受了一位远房亲戚的资助。那位资助者应该颇有一些家底，收到邀请函也是可能的。

　　程安取出邀请函。崔小圆好奇地接过来一看，上面的文字里果然有一句话，大意是希望来宾最好携伴参加。

　　当然“同伴”不仅可以是伴侣、恋人，也可以是朋友、亲戚、下属、助理。身份并无限制。

　　沈绒还没说什么，崔小圆抢先开口：“让绒绒和你一起去吧。我和陈方最近工作忙，抽不出这么长时间。但程先生和绒绒同公司，一定能帮绒绒请到假，对吧？”

　　程安立刻道：“嗯，带薪假期，没问题。这次我去游轮上，可以帮公司发展扩展人脉，高层很支持。”

　　崔小圆听得一脸姨母笑，鼓动闺蜜：“十天的带薪假期，太幸福了。去吧去吧。”

　　“沈小姐愿意帮忙吗？”程安诚恳问。

　　其实这哪是帮忙，分明是送福利。而且之前程安帮过沈绒，她不可能拒绝。

　　于是她答应下来。

　　之后程安又提前把家里的橘猫托付给崔小圆和陈方，在他出海的时间里帮忙照料猫咪。

　　这天晚上，崔小圆与沈绒在网上私聊。

　　崔小圆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其实这种邀请，是否带同伴不是强制性的。程先生肯定原本就打算带你去，方便追求你。”

　　沈绒无法反驳。

　　崔小圆感叹连连：“那可是楚女神做教母的船啊，绒绒，你知道我多想去看一看的！但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忍痛把这个机会交给你了。如果你见到楚女神，一定要帮我要份签名啊。”

　　“好。”对于闺蜜的嘱托，沈绒非常认真地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