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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此去为期十载 ...

  •   直到此刻舜玉才觉恍如昨日,她开始回忆,将那些喜悲参半的过往娓娓道来,仿佛看见容茗就站在面前,露出期盼的笑颜。
      那时容茗还是公主,住在皇宫之中,父母膝下,容茗知道前朝在为和亲公主的事忧虑,但母后让她安心待在宫里,闲不住就绣绣花,看看书,还说,会让她如愿。
      这句话像个魔咒一样缠绕在她的心头,一直以来,她对季垣的喜欢,轻轻浅浅半点不打扰,那个少年将军,似乎,还没有动过心思。
      她很怕,会叫季垣为难,又不敢叫舜玉传信,她只能一日接一日的等。
      直到第五日,容茗寻到机会,偷跑出宫,她想着即便不成,也要把话说开,不生嫌隙,她见到了一直记挂的人。
      季垣匆忙地从鹊桥这头跑到对岸,只为给一位姑娘撑伞,两人站在一处,或有羞怯,或有怡然,容茗一步未动,直到二人并肩离去。
      她明白自己失去先机这一事实,于情爱之中,她是只知等待黄昏的少女,心上之人携余晖归家。叫人知晓这份感情,她却什么也没做。
      舜玉在宫门口找到容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一时贪欢出宫游玩,事事不知。
      第二日,容茗就去找了自己的父皇,旁观的人以为,她要行使这尊贵身份所带来的权利。
      可并不然,和亲公主定下,诏书上是容茗自己写上的名字,她对父皇说,“在其位,尽其责。爹爹,我当了二十年的公主,应到为子民做些事,我不愿意嫁,别人也亦然,她们也是自己爹娘的掌中娇…和亲,我也,未必不会幸福。”
      容谌在外巡视,抽身回来之时,只听见这个消息,他是知道容茗喜欢季垣的,他不信容茗会自愿去和亲,当即去找容茗,要带她去见季垣说清楚,凭着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要季垣请旨求娶容茗并不难,但容茗一改往昔的羞怯,拒绝容谌,专心地绣着自己的嫁衣。
      “阿姐,一切尚可挽回,等迎亲的队伍来了,你就没得选了。”容谌忍下情绪,按住容茗的手。
      容茗轻轻拍了拍容谌的手,后者只好松开,“阿谌,这是我的决定,和亲,未必就不会幸福。”
      “是因为季垣给杜家姑娘下聘是吗?”
      “不是。”
      “我不信,阿姐你明明很喜欢季垣,我看得出来。”
      “阿谌,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容谌激动地将容茗肩膀掰过来,直面自己。
      “阿姐,南国那么远,你说过要守着我,看我以后成为像父皇那样的帝王,要做我和阿遇孩子的姑姑,包最大的红包,绣最好看的衣服给她穿。”
      听见这些,容茗平静的脸上才有这松动,但她仍然摇头,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一直留在北国,非议只会越来越多,公主享受着万人敬仰却不肯和亲,年过二十仍然未嫁,她跟季垣的曾经会被人翻出来细数,纯净美好的岁月不该被言语猜忌重伤。
      如果不是和亲,容茗说服不了自己嫁给别人,她因为自己的决定,能在人后松一口气,能忍住心里的情绪。
      “阿谌和阿遇要好好的,不管阿姐去到何处,仍然都是孩子的姑姑。”
      “这不一样,你不会幸福的。”
      “世事难料。”
      姐弟二人虽然没有吵架,但终究不欢而散,次日就传出,季垣当街被打的消息。
      容茗知道是容谌干的,但她没有说什么。
      迎亲队伍如约而至,容茗穿上她曾经期许已久的嫁衣。她做的很慢,从及笄就开始做,日日盼,夜夜盼,最后还是没有等来季垣,她以为是自己太心急,可,她听说,季垣见到杜家姑娘没多久就上门提亲了。
      等待换来的是,幡然醒悟,她永远等不到季家的一纸婚书。
      爱与不爱,她明白。季恒站在送亲队伍里面,将一个匣子交给舜玉。
      容茗在盛大的婚礼中,离开北国,这一去,就是一生,那时容谌不知道,季垣也不知道。
      季垣的父亲一人顶着天威,半天没透露给季垣,陛下希望他求娶容茗的意思。
      这件事后来困住很多人。
      容茗在南国的边界看到漫漫黄沙,心里觉得,这里不养北国人。
      初次见到自己的夫君,仪容威严的南国皇帝,龙凤花烛之下,容茗成为唯一的皇后,但却不是他唯一的女人。
      后宫中有很多妃子来请安,其中最为冒头的是纯夫人,言语上总有刁难,容茗并未显露不悦,她不在乎这些。
      与谢锦的初见是在来南国的第五年春天,谢锦还是小世子,随着母亲进宫给容茗请安。
      容茗看着谢锦有些恍惚,她总想着,如果容谌有了孩子,应该也会这么乖巧吧。她爱乘着谢母随谢父面圣之时,与谢锦闲聊,给他塞一包蜜饯。
      因为容谌和姜遇都喜欢吃蜜饯,觉得以后他们的孩子也会喜欢,所以闲暇之时就做好多蜜饯,也不吃,一罐一罐的装着,逢年过节就跟着金银首饰送出去,真心会吃的人,少之又少。
      谢锦也问过,“皇叔母为什么总给我吃蜜饯?”
      “小阿锦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皇叔母,皇叔母没照顾过小孩子,以为送蜜饯不会差。”容茗也会大方承认,“而且,皇叔母有个弟弟,他有一个像小阿锦一样聪明可爱的孩子,我猜她会喜欢蜜饯,就学着做了很多,想跟小阿锦分享。”
      “好。”谢锦没告诉容茗,蜜饯只能偷偷藏着才能带回家,谢母严苛,让他忌口。
      两人相伴冬复夏,秋又春,容茗收到一封信,是由季垣亲自送来的。
      信封套着信封,熟悉的字在内页写着,希望能远远见一面。
      容茗知道更多的是容谌的要求,虽然家书未断,但容谌还是牵挂。
      所以,容茗去见了季垣,两人隔着马车,一眼看尽心底情绪。
      “问公主安。”季垣如今已经是大将军,盔甲华贵,容茗觉得耀眼收回目光,去看他身后的城外风光。
      囚笼窥光,尤为惊喜。
      “阿谌和父皇母后一切可好?”
      “都好。”
      “那就好。”容茗没有话再说。
      季垣带来很多南国才有的东西,容茗到底是想念故乡,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南皇多疑,为着这事当晚问过很多问题。
      两月过后,容茗怀上自己第一个孩子,她有些高兴,同舜玉分享自己会拥有亲人的喜悦,也嘟囔着谢锦许久不来请安。
      对于这个孩子,南国皇帝初时欣喜,渐渐淡漠,容茗只当期许被消磨,但她不会。
      宫中传出许多声音,但都遮掩下去。
      “舜玉,幸好有你守着我。”容茗总会说起这句话。
      偌大的后宫中,舜玉成为容茗的依靠,日出日暮时的慰藉。
      喜事将近,容茗为自己的孩子绣衣裳也想着做双份,烧灯续昼,贪图一时的喜悦。
      每每都要舜玉来催促才睡下。
      那一天,明月高挂,星河灿烂,谢锦明日来请安的消息传来,容茗难得早安枕,睡梦之中身体承重无比,腹部突然传来刺痛,容茗艰难地睁眼望去,自己的夫君握着那把刺在自己腹部的剑。
      她不明白,即便不期盼孩子的出世,也不该这般,“为什么?”一口鲜血随之而出。
      血色翻涌,惊醒南皇,他愕然地松手,眼睁睁地看着容茗闭上眼,没了气息,却不肯叫一句太医。
      舜玉被人打晕后醒来,捂住伤口赶到,看见这一生都无法承受的悲痛。
      整个皇宫死气沉沉,谢锦来时带着自己亲手做的莲蓉糕,看着匆忙出入的宫人,被谢母一言不发地带回家。
      这件事很快传回北国,问责之事急如星火,北国军队兵临城下,迫使南皇退位,由谢锦的爹爹继位,彼时,谢锦成为南国太子。
      南皇下狱之时,纯夫人来送他,两人争执不下,最后禁军带走南皇,纯夫人扶着门扉才平静地问出一句,“陛下,可曾后悔?”
      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吵架,南皇为何最后无语凝噎。
      南北两国交战未能避免,季垣挂帅,一战成名成为护国大将军。南国战败求和,以,南皇身死,订下谢锦十六为质结束。
      北国,长乐公主,薨。
      少年帝王为着这几个字,而不顾一切。
      容璇的宫殿原定为长生殿,改为长乐殿,以做纪念,只是容璇并不知道自己姑姑的一生,也不知道曾有一个人,时时牵挂着她。
      话到此处,容璇不自觉的流下眼泪,失去亲人的滋味实在难受,一面未见,却像是很熟悉,她看向舜玉,对方要比她更加平静,可笑着流出泪,仍旧是苦的,她在舜玉眼中看见了赴死的决心,想要努力挽回些什么般的开口,“舜玉姑姑,你今后会留下还是离开这里?”
      舜玉没说话,拭去泪水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容璇动作不算慢,但却没有抓住舜玉,哪怕是衣角,无力的看着舜玉往深处去,像被活生生的吞掉一般,不见踪影。
      门开过后,是一言不发的容璇慢慢走出来,拾七自觉地没有打扰,跟在后面牵马。
      “既然有你,那这附近就还有人,吩咐下去,看着藏经阁的掌宫,不要让她有事。”容璇开口语气不容置疑,隐隐有些上位者的锋芒露出,虽然明知这个决定自私,但容璇力求自己不后悔。
      拾七知道事情的紧迫,冲着远处示意。
      换做是容茗,更不会让舜玉随她而去,既然人能靠着一丝念想度过这么多年,那就将她永远当做那个依托就好。
      还有一个人,容璇很在意,如若舜玉能做到这种地步,那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何割舍,她希望能留住舜玉,也希望母后脱离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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