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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武林春·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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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刹剑浴寒光冷,琉璃盏照夜将明。
翛念此时却已不在小世界中,自是换去了小世界里的一袭雪衣。
昏暗无光的静谧幽深中,翛念着一袭黑白拼扣的翛仙服,席地而坐,信手一扬,便从混沌之中召了只浑身泛光的生灵。
“呦——”一只跳跃前进的雪白麋鹿便踏破虚空,携光而来。鹿角纷纷洒洒地挥洒着耀眼的星光。
“族长找我!”
白鹿落在不远处,幻化作一个身穿白绒绒小袄的白发小女孩快步小跑过来,这道音色很清脆悦耳,说不出的轻快感令人不禁眉眼弯弯。
“嗯。”翛念含一抹温和的浅笑,抬起手缓缓张开手掌。
那枚据说是“通天之能”的玉石正静静躺在他手心,翛念似乎并未对这额外的报酬生出不舍,一双眼眸的情感清浅淡然,只轻声问道:“可喜欢?”
且不说能存于虚无的玉石来历不凡,单谈那流光温亮,就足以悦目——又怎会有小孩不喜欢?
“哇!”
小女孩白皙的脸蛋激动得泛红,手舞足蹈地连连点头,一双圆溜溜的鹿眼光亮亮的,目不转睛望着那枚润亮的玉。
“……”
翛念未曾想到竟会有如此显著的效果,微微抿了抿唇,忍了笑意。
好似雪山之巅冰寒之处,浓浓白雾中迸射出一缕耀眼至极的温暖阳光,令人为之着迷。
那枚玉石便在虚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下时被小女孩张开手心稳稳接住了,于是那温润光亮的玉石便被妥善地收好。
“族长真好!鹿瑶最喜欢族长啦!”
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也舍不得眨地看着翛念,直到那白皙无暇的美玉自内里泛出隐隐粉霞,足以入画。
少年的快乐总是轻易,一点小惊喜便可满足好久。
鹿瑶恰似当年自己的缩影,活得轻松自在,令人心神往之——可那是再难回到的幼年。
翛念移开目光,方退藏于虚空墨色中的清冷重新染上他的眉峰,那冷情的眼微转,望向开始转动的时轮,轻声说道:“该回去了。”
鹿瑶目送他,直至虚空失了那抹生动,她才收敛目光,低头自顾地拨弄那玉石。
……
“任务完成,能量收集总数达标,可开启下一个任务,”系统音在一方幽暗中响起,却不曾得到翛念的回应。017号系统的数据不断刷新着,也不忘继续补充道,“任务抽取中,请宿主做好选择。”
“…17。”翛念轻声道,眸中对后辈的宠纵悉数褪去,唯余清冷。
017号系统有一瞬的愣神,但下一刻便又兢兢业业地对接世界。
——他分明活了这么多个年岁,为何却单单对那年不能忘怀呢?
翛念听不到017号系统的疑问,自然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或许再也得不到答案。
017号系统没有遗憾,它仍旧重复着往日里的一切,全无情感。
“叮———017号系统为您服务,”017号系统抽取了第十七号世界的资料,“第十七号世界:溯洄。”
溯洄:
世界意志:
在这个正邪两派势均力敌的江湖,正派以武林盟主——意千重为首,与魔教教主——解语狐为首的邪派相对立。
中立派虽数在少数,但在这平衡岌岌可危之际,却也不容轻视。
中立派大多是些不愿被战火累及的名不经传的小门派,但也有像巫蛊族这般详细人数不知,战力未卜的神秘门派,亦或是无人愿主动开罪的药王谷。
巫蛊族族落是武林盟与魔教交战的必经之处,是故自巫蛊族前一任族长还在时便被两派来使轮流劝说。
可前一任族长没让两派来使唬住,硬是拖着直到换任,新任的族长更不好说话,只撂了句“上任族长如何,本族长便如何。”
——这竟是连敷衍都省去,全然一派摆烂模样。
正是两派都不曾说服族长,故正邪两派处于一诡异的表面平衡的状态。
可近来魔教的“小动作”越发不收敛,动静闹得挺大……
魔教教主派出左护法前来试图说服该势力,武林盟主亦有同样的目的,派文华阁阁主之子代为前往。
如此以后,结果便是族长最终被武林盟说服,愿出力与意千重与正派一同抗击魔教。
得知劝说失败,魔教教主一怒之下决意偷袭文华阁并灭其满门。
当事情败露,这无疑激化了正邪两派之间不可化解的矛盾,拉开了正邪两派开战的序幕……
经过激烈的正邪血拼,终以正派成功压制结束。
然,有战争便有流血牺牲。
巫蛊族族人最终仅仅只剩下精英数十余人,较战前百余元老,不可谓不惨烈!
武林盟主意千重重伤不愈,昔日多数能人异士坐镇的武林终,而今却是剩了个寥寥无几。
原以为此时可顺利结束,可魔教余孽竟再袭武林:惜花阁阁主——花想容之死,巫蛊族族长百里思归被“画面妖人”装成熟人重伤,落了个不得善终。
最后的最后,药王谷谷主的得意女弟子——若菲霜出山为意千重疗伤,并与意千重暗生情愫,两人相恋,一同浪迹天涯……
“第十七号世界的世界意志因灵能充裕,原世界中的人们已有可摆脱思想控制的能力,故宿主只能先用灵魂顶替特定人物,再在气息符合原世界时换回本体…”017号系统解释道,“所以您前期用的是原世界中人物的样貌——当然,会根据数据有所调整。”
“请宿主在样貌与本体相似度百分之零到百分之一百间做好选择,当相似度越接近百分之一百,您的灵术调动值越低。”
“百分之零。”话音未落,翛念便看到灵术调动值被调到百分之三,看了看自己许久未曾施过术法的手,唇角的笑意真切几分:多谢。
“已完成调动,正在介入新世界’溯洄’。”
……
·巫蛊族·梨花雨落,悠然听雨
雨落时,山谷朦胧,从远处遥遥望来,一川烟草,寒雾风轻。
“百里族长…”循声望去,却见一身形高挑的男子斜倚梨花树,一身红衣衬得一树梨白高洁脆弱。
那人手中却执着一壶竹露牛饮,动作潇洒,放荡不羁。
如此豪迈之人,非右护法君若戟而何?
坐在石凳上,正执棋子沉思的那人连目光都欠奉,依旧是清冷地凝视着石桌上的局势,纤长白皙的长指一点一点抚摸过落子处,似乎在试探什么。
那张算得上容佳的脸上,一双懒洋洋的狐狸眼正专心致志地停在棋盘上——这棋盘倒有些不同寻常,似乎是为了方便什么人似的,每格交线处才有较深的刻痕。
“有要事否?”
唇角虽含了抹淡笑,但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却莫名让听了的人情不自禁地抬头,目光追寻那道身影。
绵绵雨凉,雨戏梨花。
令人欣慰的是那人终归有所回应,可惜的是那人却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愿。
雾色朦胧,却又将散。
夜将明时,花落成雨。
满树繁花似锦如玉,那刻在石桌上的棋盘上静有几朵带着雨露的梨花。
那人静坐与梨花树下,身形修长,气质清冷如上好的美玉落入凡尘。
只惜那人却是专注地用长指摸索着棋盘上那特制的,大小并不一致的黑白两色棋子,并不如教中其他教徒那般对自己毕恭毕敬,阿谀奉承的嘴脸让倚靠着梨花树之人颇为满意。
来巫蛊族族落已有了些时日,可不知为何,每每见着这位还算佳颜的百里族长时,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而转,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分明也曾见过更为貌美之人,却还是被那人所吸引,真是难懂自己。
执竹露者微张薄唇,望着那不染纤尘的人,目光逐渐迷离,这对于一向不近人情的魔教右护法来说,算是难有的失态。
“瑾诺。”这便是你的字?
他忆起左护法分享的情报,漫不经心地轻喃,原本高扬的眉头此刻微微下垂,长长的眼睫遮掩这人本该张狂肆意的眸子。
他心中生出无限美好的归隐之情,忽地放下握着红泥壶的手,风流的性子让他欲说些不该也不能说的话,可不知为何,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百里思归停棋等了许久,不曾听到后文,笑意淡去,启唇道:“右护法,”那人语气已然有些不悦,执着白子的手慢慢垂下,毫无媚意的狐狸眼微抬,是说不出的淡漠,“有要事否?”
“……”一语惊醒痴梦,痴人惊回神。
——既然决定要搅这趟浑水,怎还能奢望全身而退?只是可惜了这巫蛊族长,怕是往后不得安宁。
“只是好奇,”君若戟敛着目光,信步慢近,面带闲散,只是这也遮掩不住他眼底沉重的试探,“百里族长了解我教否?”
百里思归抬起头,一眼便叫君若戟疑心自己被看穿——那双眼过于清透了,不似常人能有。
君若戟长长叹一声,心里想到: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某人的好奇心前来——免得自己都好奇起来。
百里思归不答反问道:“右护法又对巫蛊族有几多了解?”
君若戟闻言,脚步微顿,顺势便停于他身侧,思量片刻后,掂量掂量手中重剑,笑道:“不妨我们比试一番,谁赢了,便听谁先说?”
——这厮还真不愧于他的“剑痴”之名!
百里思归当即便眉眼一凛——原以为君若戟再无分寸也算魔教中可靠之人,不曾想那杀意真切,战火亦是做不得假。
手指方摸上一枚黑子,蜷曲着握在手里,聊做防御之物,却不曾想君若戟轻叹罢,摇摇头,言语间毫不压抑那惋惜:“可惜了,来得真巧。”
“百里族长?”来人面容姣好,作揖后展开折扇,一身白衣银丝镶边,温文尔雅,淡蓝色的长发带垂着,下坠蓝宝石系同色系流苏,两边皆有之。
来人端的一副儒生模样,眉眼温和,是个耐看型的。
“左护法。”君若戟敛了笑容,依旧是昔日里那个一心只有武功的武痴,一双眸子戏谑地与来人对视一眼。
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对视间已无声无息生了较劲。
——是了,这便是魔教左护法,一位若是生在武林盟,全心全意为百姓谋划则可称得上“君子”的顾念水。
君若戟率先一笑,露出一口白齿,模样颇有几分少年意气。他信手一抛,重剑便重新挂回背后,随后朗声道:“既然族长有事,那君某便不再嗑扰,回了!”
话音方落下,人已踩着虚空跃上高墙,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百里思归面无表情,握着棋子的手微微松开,将那黑子重新放回方才的位置。
“百里族长,”顾念水轻摇折扇,缓缓走向百里思归,然后轻声似乎怕惊扰谁似地温声问道,“族长,在下此来,实为教主欲与族长交好。族长若还有疑虑,只管询问在下便好。”
当真温润君子,语气恰到好处,丝毫不叫人觉出冒犯。
顾念水的目光轻轻扫过百里思归的面容,随后又低垂了眉眼,不叫人觉得无礼。
他一身的白衣上粘着三两瓣梨花,微微有些湿润,并不像是刚来的模样——他是何时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百里思归眼睫微垂,遮住层层疑虑。
是风动,摇落一树洁白的梨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