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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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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夜,林深幽静,不久前还在喧嚣的风儿忽然乖巧地藏了起来。后山一片漆黑,唯余一点光亮摇摆不定。
“哈~”
李云舒趴在韩修尧的后上,下巴枕在左侧肩上,她感受着那隔着衣料传来的温暖,只觉眼皮子越来越沉重,面前手中提着的灯笼都仿佛化作了两盏。
一个哈欠打完,她猛然惊醒,直起腰背。
不行,她还不能睡。
“陈公子,方才你为何说不差那一件衣服?”李云舒随意挑起了一个话题,试图让自己已经迟滞的头脑再次变得活络起来,于是顺口问出了片刻前的疑惑。
过往记忆浮现,韩修尧无奈笑道。
“吾弟年幼习武时常有磕碰,每每都是央求在下为他上药,若是陈某下手重了些,衣袖上必定沾满了他的鼻涕眼泪。初些时候,衣服不知毁了多少。”
随着他的描述,一幅温馨而热闹的画卷仿佛浮现在了李云舒面前。画中两位少年,一位活泼无赖,另一位清冷温柔。因而,她噗嗤一笑道。
“你的弟弟一定聪颖懂事且心思细腻,并且你们两兄弟感情一定很好。”
说对了大半。
韩修尧一怔,反问道:“何以见得?你明明都未曾见过他。”
“直觉。”李云舒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出些许泪滴,头慢慢低垂。
未想得到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答案,韩修尧哑然失笑。“仅此而已?没有其他依据?”
难道还不够吗?
李云舒仔细想了想,“如果硬要扯一个道理……陈公子,或许你不知道,受伤是很痛苦很可怕,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更可怕的却是受伤哭泣的时候没有期望的人来哄。”
一阵沉默。
原来是这样,可笑他当时并不懂。韩修尧麻木地向前走着,眼底的光亮渐渐暗淡。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若是他能早些洞察韩思齐的想法,是否就能避免后面的惨祸。
一缕发丝自他额前滑落,遮住了些许光明,韩修尧却恍若未觉。
“陈公子,我帮你把头发撩起来吧。”
“好。”
一句随口答应。
李云舒雀跃地松开环抱在韩修尧肩膀上的手,捉住那缕发丝就顺势向着耳后别去。
微凉的触感划过,韩修尧身体陡然一僵。
偏巧当事人并未注意到,随口说了一句,“啊,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女子。”
接着,李云舒就取下头梳,别在了韩修尧耳畔发髻上,而后又将那缕发丝拈住,凑上前小心重新绕在了发梳上。
“就先凑合一下吧。”
“别说话。”
一抹绯红悄然爬上耳侧,韩修尧不自在地别过头,有口难言。
“哈?”李云舒懵懂地又发了一个音。
“提好提灯,小心烛火倾倒。”
“哦。”
应声后,李云舒重新缩了回去,调整正了提灯方向。
韩修尧松了一口气,心底一声轻叹,或许改抱为背以避免尴尬并不算是一个好想法。
“那名老妇心思叵测,用人时须谨慎,否则定会反噬己身。”
此时此刻,他亦需一个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好,我会注意的。”李云舒点点头,声音里透着少见的低落,“抱歉,方才将你卷入其中。按理说,我当向你解释一二,但是我真的认为,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所以,若是可以,请你最好将方才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主角以外,她真的不相信有谁可以安然逃脱李相府的魔爪。
说完,她想了想,又笨拙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们仅有两面之缘,但我是真的将你当做救命恩人,当做朋友的。”
韩修尧沉默。从两人见面伊始,仿佛就达成了某种默契,不问出身,不究前路。
李姑娘当他是朋友,但是这种建立在未知上的关系真的可靠吗?不得不承认,在他听见红蔷姑娘与那名老妇间的对话时,他心底起了别的心思。
他抬起头,目视前方,眼底幽暗,“万一我们天生就是敌人呢?”
方才种种,已经暗示着红蔷姑娘的身份并不简单。他树敌太多,将来也定是如此,也许他下一个要动的就是她的父兄。
“不会的。”李云舒轻轻摇头,信誓旦旦地许诺,“若有一日我不再当你是朋友了,定是因为理念不合,而不会是因为你的身份地位那种东西。”
话至此处,她语调一转,尾音上扬,带着些许俏皮。
“更何况陈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钱途无量,万一混得落魄了,小女还指望陈公子能救济一二。因而,咱们必须得是朋友。”
纵然韩修尧先前心有些郁结,此时也被逗得一笑,他目光一闪,轻声道。
“好。”
此时此刻,他心底那些不可示人的猜忌筹算尽数被抛却干净。
“看。月亮出来了。”
这时,李云舒一声惊呼拉回了韩修尧的思绪,
明如玉盘的银月高挂空中,透过云雾薄纱,温柔地撒下一片又一片的月华,刹那间美好了岁月。二人抬首望月,眼瞳中光辉流转。
至此,签文应验。
李云舒愉快而惬意的微眯起眼,唇角笑意嫣然,“云破月出,好兆头。”
忽而,她心中一动。为何她不将刚刚那支下签的还愿任务也用在陈公子身上呢?
若是完成得好,那可是一箭三雕——还愿,报恩以及特殊任务。
只是其中,特殊任务的难度明显较大,这也是她一直迟疑的缘由。
她默默地在心底唤出系统:“难道就不能去掉特殊任务的时间限制,或者还愿失败的惩罚吗?”
“不能。”系统高贵而冷漠地直接否决,“既然你贪图系统奖励,也应当要将承担任务失败的后果。”
“……”
确实,这个逻辑让李云舒无法反驳。只是,人大多时候都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她想报答是真的,想要奖励也是真的。
略一沉吟,她心道,看来只能厚着脸皮从陈公子那边突破了。
于是,某大龄李姓少女再次凑上前,习惯性地侧脸望向韩修尧,“一脸天真”地说道:“陈公子,我听说在这样特殊的时候大声许愿特别灵。不如你试试吧。”
暗示太过明显。
韩修尧哭笑不得,“愿天下清平。”
他不由地又想起她上次问他愿望时的模样。似乎,她对他的愿望很在意?
“……”
呃,好吧。李云舒嘴角抽了抽,如果这个愿望是真的,恐怕这真的是除让她嫁给瑾王韩修尧以外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
“你呢?”
韩修尧轻描淡写地反问,暗中却打起精神等待着李云舒给出答案。
“归乡种田。”
提到自己的梦想,李云舒双眼都多了些光彩。城里人太会玩,她还是比较适合乡下。
“……”
一位家有仆从的富家小姐竟想去种田,韩修尧是不信的。不过他同样没有深究这个“谎言”。
“你若是实在困倦,就睡吧。前头出了林子,就不再需要提灯了。”
“……”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以及一声近乎呓语的“晚安”。
月华将石板路洗得发白,氤氲雾气中,两道交叠的影子一路前行,踩过树影,路过池畔,安静且美好。
……
直到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一缕晨光透过轻纱般的晨雾,洒进了瑾王府主卧室内时,韩修尧才熟练地翻过自家院墙,回到家中。
原本只是前往明霞寺查探一下同会馆湖中沉尸一案同时与故人叙旧,未想因为红蔷姑娘耽误到现在。
刚刚推开卧室的门,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有人!
阴影中一人以风雷不及之势忽然出手,他快,但是韩修尧更快。
两臂相撞,激荡而起的劲风扬起周围尘埃。随即,韩修尧反客为主,旋身抬腿横劈而出,后者被迫反攻为守,却又对接下来一连串的打击应接不暇。
最终,数招后,他败下阵来。
“二哥,松松松。”韩思齐神色扭曲地哀嚎着讨饶。
韩修尧斜睨了他一眼,接着放开对他的桎梏,回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今日怎来得这么早?”
“早?二哥,你知不知道……”韩思齐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嘟囔着,忽然,如遭雷劈般,他钉在了原地,声音瞬间拔高,“二哥,说好了查案,你却去见了姑娘!”
说完,他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抬手直接取下了韩修尧头上的发梳。
“查案,顺便救了一人。”因着有些疲惫,韩修尧抬手轻揉眉心,额前发丝滑落,少了一些清冷疏离,却更添几分纤细脆弱之美。
韩思齐憋了半天,又问:“然后这姑娘把发梳给你了?”
“嗯。”韩修尧并不将这一点小事放在心上,转而就谈起了公事,“我在明霞寺向阿聿确认过,死者身上的那包药渣是血竭、西青果、石楠藤、海风藤,但这四种药物混在一起根本无法治病,甚至会引起中毒。”
锦都人都知明霞寺空闻法师讲经动人,却不知这个俗名严聿的男子也是个医道高手,瑾王府中所有秘药均出自此人之手。
“二哥,你是不是很累。”
“不必担忧。”
“不,我是想说……”韩思齐抬起头,像个么得感情的杀手,“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