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天子脚下妙语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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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城靠近西南方，夏季每天被太阳照得比京城多了至少半个时辰，总归是要热了不止一点。
而京城里的街道，即便是小巷子也有着各色的人来往，热闹，也足够奢靡……
因为花止鎏早早准备好了关口打点的东西，所以几辆马车便是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到目的地。
“小姐您仔细脚下。”
提起粉紫色的裙摆，花茑萝缓步下去，看着那牌匾上镀金镶银的字和“日月”背景图，垂眸敛去别样情绪，一时无言。
“同辉……”真是一个同时有着好的和不太好的记忆的地方啊……日月为明，偏生多疑的人，觉得是有势均力敌的人与其争辉，啧～愚昧不堪。
“怎么样？小茑萝你看，这儿是不是低调又奢华大气？年前才建成的，我早已经把所有必需的东西安置好，就等着咱们住进去了!里面更好看，快快快，小茑萝赶紧看看去～”
花茑萝笑了笑，现在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了……尽管她曾经也只呆过半年，但里面每一处亭台每一座楼阁每一间房每一条铺石小道，她哪里没看过？就连那小竹林后面的逃生通道，岔路口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次赶来可不是伤春悲秋的，呵～有些人早点会会，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嗯，茑萝也觉得不错，日月同辉，大吉之兆。”
被夸的某位痴汉干爹立刻笑开了花，指挥搬东西的小厮都没来得及，就把人领进去，东转转西晃晃，花茑萝想着事儿，一路也没怎么睡好，临近酉时末着实忍不住想歇息，才拒绝了同赏花园的邀约，带着红珠绿珠往东边院子走去。
“诶诶诶？小茑萝你知道路吗？干爹爹还没带你去看你房间呐!”
可惜，人都转过几个弯儿，不见了。
“凤憩赤桐？”
红珠微微皱眉看着那上下两层的阁楼，怎么都觉得院子落的名儿有些不妥。
“小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花茑萝刚好踏进院口，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两个侍女身上，落日余晖映着那小半张脸，整个人仿佛大半部分留在墙后阴影里，“放心，时候到了我会换的。”
明明是笑着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说出的话，却给人一种寒冬的凛冽，带着若有似无的怅然。绿珠红珠低头福身，恭敬中带着忌惮。
“嗯，去准备热水吧。”
说着，她便先踩着侧面的楼梯上了楼。
次日一早，花止鎏还没等着人儿吃早饭，就听贺管家来禀说小姐出门去了，孤寡老人再次留下两行不存在的浊泪……
一旁立着的黑衣青年忍不住道：“老爷不用担心，小姐没有来过京城，估计是禁不起这里的热闹吸引的。”
“是吗？好吧……”花止鎏泪眼婆娑，好一会儿才作势擦擦，然后斜眼看了看青年，“阿杨，上次那事儿，她还在查？”
青年点点头：“老爷不用太过担忧，倒是宫里那几位，可能得注意一下。”
花止鎏眯了眯眼，缝儿眼彻底成了一条缝，宽厚的唇被舌头舔了一下，笑了。
“翻不起什么浪，把东西留在老地方，我再仔细看看，花家几辈人百多年拼来的基业，怎么甘心顶着‘第一富商’的称号就十几年？”
黑衣青年沉默，下一瞬消失了……
“我说柳三娘，来了笑莺苑的还要装清高不成？你这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呵，真是给脸不要脸!”
穿着锦衣的汉子肥头大耳，看着虽比不得花止鎏的臃肿，但也是足够富态。此刻他半攀着二尺高的台子，肥手正拽着抚琴女子的月白罗裙，外披的白轻纱都快掉了。
“吕驸……吕公子，自重!”
男女之间比力气，自然一般是男子占优势，何况还是对着一个醉鬼。女子姣好的面容满是苦色，本就生得媚的眼睛里盛着微微水光，让人看了更移不开眼睛了。
众人嬉闹声里，这胖汉子也愈发胆子大了起来，嘿嘿一笑，满嘴油腻：“自……自什么重？我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跟着我……嗝～进了我府里，那是享不尽的荣……荣华富贵，来嘛～亲一个嘛～”
“吕公子!”
“欸～来了～”
“嗤啦”一声，女子绣了花边的轻纱被扯坏，可对方依旧把罗裙拽得紧紧的，四周有的只有满脑□□的男人和苑里看戏的女人，有人犹豫着低声说着如“这般不好”之内的话，可惜依旧没有愿意搭把手帮帮忙的。强忍的泪终于滑落，要是继续在这里再被当众扯了裙子，那就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以前总听人跟小女子说京城欣欣向荣，一派繁华之景，文人骚客谈吐不凡，为官者清廉奉公，为民者本分守法，不曾想，刚出门就看见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声音却是极有穿透力，整个小苑儿听得清清楚楚的，圆台上争执中的两人也看向门口那一抹艳红的身影。
花魁柳三娘美得成熟魅惑，而来者又娇又俏，可爱里带着矜贵。
红裙女子自然就是早早出门的花茑萝了，她在众人注视下提着裙摆入了靠近圆台的一个空座，抿了一口茶，一副满不在乎又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想理会一堆或惊诧或疑惑或惋惜的目光，抬头看着两人的方向笑了。
“第一次来京城作客，问过卖花的小孩儿，说吟诗听曲儿当来笑莺苑，小女子刚刚差点还以为自己进了哪家勾栏，大夏天的竟有人家没有关住圈儿里还在回春的猪？真是有趣极了。”
众人：“……”不得不说，你也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你……你是哪家的……小美人儿？”
可惜这吕公子也是智障的……
“呵～”
花茑萝朝他走去，福了福身，勾唇：“小女子姓花名茑萝，茑萝花的茑萝。”
“好……好名字啊～”
他空出一只手朝笑意盈盈的女子探去，却不料被人轻轻抵住了，纤纤玉指肤若凝脂，一根食指就酥麻了手臂，整个人都要荡漾起来了。
“啊!”
男子摔了个四脚朝天，肥手终于放过了那被抓皱的罗裙，柳三娘一下跌坐到台上。随着来的侍从立刻上前扶起自家主子，再恶狠狠的想来拿下一脸“担忧”的天真女子。
“给我抓住她!抓不住我把这里给拆了!”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吕营景朝着她龇牙咧嘴，尼玛，手现在还使不上劲儿呢!刚刚都麻得没有知觉了。他看着四周有犹豫着想上前来的人，立刻喝道：“谁敢插手一块儿打了!”
绿珠红珠虽是女子，但花府上下除了老妪和幼童，基本都是练过些的，所以挡着一会儿总归没有问题，双方突然的对峙，让一旁藏于暗处的老板终于“哎呦”一声姗姗来迟。
“带着三娘下去。”
徐娘半老的脸上堆着笑意，一个眼刀给了之前被男子推倒了的两个侍女，自己便立刻拉过歪歪倒倒的醉鬼吕公子。
“都是误会误会!吕公子醉了，今儿是三娘的不是，这所有吃食都免费，她更了衣来好好再给您道个歉，您看这样能消气儿了不？”
“哼!一个……一个两个……都不识好歹!”
“是是是，您先坐下。”
“怎么能算了？啊？韦乌馨，你这……这里的东西我全买都不差钱!我是差钱的人吗？还……免费……啊呸!我是差钱的？”
“不是不是，瞧奴家这张嘴!”
“哼!叫……叫柳三娘给我……跪着磕头!还有她!”
“是是是!”
好不容易把人拉到一个小包间的座椅上坐着，他哼哼唧唧的又骂了些话。涂胭脂抹粉的妇人这才走到又兀自品茶的花茑萝面前，看着那水润的眸子，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您是这笑莺苑的老板？”
“哈!正是。一般这笑莺苑少有女子来，奴家今日也是开了眼了!”
语调尖得仿佛吃小孩的鬼怪，花茑萝给了绿珠红珠一个安心的眼神，两个侍女便又一如既往淡定地斟茶、立定。
“您说得是，不过少有不是没有，小女子出身边城商贾，礼仪学识确实学得少了些，比不得您在天子脚下受天家熏染，所以想请您为小女子解解惑。”
妇人听见周围隐隐的笑声，忍住火气问：“什么？”
“京城里可有勾栏院？”
“城西有几处。”
“笑莺苑的姐姐们签的是奴籍的卖身契吗？”
“……不是。”
“那刚刚的还在回春的公子可算是强抢民女？”
“……”不论是回答算还是不算，这都无法善了了，脸上的皱纹都被扯深了些，妇人笑着咬牙切齿，“姑娘真是伶牙俐齿!”
花茑萝眨巴眨巴眼睛，粉嫩脸上满是错愕：“难道那些姐姐不算民？啊……那是茑萝读国法纲要时看错了？第一百三十条写的不是‘赝奴者，无上拘令，不得自预其生’吗？”
“……”
“姑娘……”
妇人想强撑的笑都快垮了，花茑萝偏头看向一侧挂着帘子的包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又极其无辜地看着快哭了的女人。
“总不会小女子把现在的国姓也给记错了吧？呀……那可罪过了!我兀自记着，天子柏继位之后，不是严令执法了吗？”
看她这边天真烂漫不知一些规矩，旁边的有些人也忍不住低声劝着:
“姑娘且道个歉吧，这位吕公子……唉!”
“是啊，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事情闹成这样你以后……”
“道个歉而已，别拗。”
“是啊姑娘，毕竟是你推到的人……”
花茑萝手轻抚过桌上摆的植物的叶片，抬眸扫过四周，朝给她劝告的人微微一笑，指尖处偶尔闪过一点一点淡淡的光，一瞬间没入不见。
“敢问这位姑娘何错之有？”
爽朗的声音自后方响起，笑莺苑大门正中立着一个扛刀的高大青年，逆着光，“咚”的一声踏门而入。
“天子犯法都当与庶民同罪，不若将此事上告太尉大人，大人刚正不阿，定会给个公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天子脚下妙语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