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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只是一个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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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蹦床的网壁上,那一面的网壁正挨着小学教学楼的红砖墙面。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向他的眼睛,眼睛上挑着看过来,眸光闪烁。
“不要相信任何人!”我想起林龙的话,突然生气起来,他凭什么管我?我愿意信谁就信谁!
我脱了紫色凉鞋放在门边,走到蹦床中间蹦了起来。
我一边蹦一边抬头看向蹦床的顶部,上面是尖尖的橙色塑料棚顶。
突然,我的脚崴了一下,脚踝痛起来,身子一歪,一下子跪坐在蹦床上。
我摁压着脚踝,缓着痛,试着转动了下脚丫。
大背头从角落慢慢朝我爬过来。
我诧异地盯着他,又看向角落,有一罐捏扁的易拉罐。
他像是喝醉了一般,脸红扑扑的,皮肤也红红的。
“你要在这里玩?那我去别处玩。”我摸着脚踝,看着他说。
他坐在我斜对面的蹦床上。
我抬眼偷瞄了他一眼。
我正要忍着脚痛起身离开,听见他开口说话,声音浑厚沉重。
“你要玩游戏吗?”他说道。
游戏?这是什么游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好奇地问:“那是什么游戏?怎么玩?”
他的脸蛋依旧很红,唇很薄,缓缓开口道:“If you like,我教你。”
我点点头:“好!教一下我,我很快就能学会。”
如果好玩的话,我就介绍给林龙,和林龙一起玩!
他吸了口气,飘忽不定的眼神始终没有看我的眼睛:“OK,我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一局,我在门外敲门,你当装睡者行吗?”
我点点头:“行,你会玩,那我先当一局装睡者好了。”
我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橙黄。
“我出去了,lie down please。”
这是一个游戏。
我心想一定要赢!不过,怎么才能赢呢?
“装睡者的要求是,无论做什么,你都不能睁开眼睛!不能出声!那么,你就赢了!很简单。”大背头在门外说。
听着他的要求,我紧紧闭上眼,抿紧唇,我一定要赢!这么简单的要求,我一定能赢!
我感到大背头渐渐走远,声音从蹦床外悠悠飘来:“现在,游戏开始,等会检查的就来了。谁没有睡着,谁就输了。”
我本来想睁开眼睛偷看一下,立即闭紧了眼睛,原来不能睁眼、不能出声是要假装睡啊,睡还不简单!
黑暗落在眼前。
我睡着了。
我真的睡着了。
半睡半醒。
我做了个橘红色的梦。
也许吧。
反正,不想告诉别人。
反正,不能告诉别人。
反正,别人也不让我说。
反正,没有人理会。
反正,嘴巴也会被拉上拉链。这是真的,可是只有我知道。
我以为只有我知道,后来才知道,不仅仅是我,我在那里的同时,世界各地,各个角落,有跟我一样的,甚至有比我更加无奈绝望的人,一边长大,一边忍受内心的沼泽地。
那些人终会团结起来吧,一个人是打不赢的。
我和他们站在一片浮沉的橘红色海洋,昏黄的日光斜斜地照着,那海洋中,我们站在一个个橘红色的泡泡里,我们好奇地看着外面,那个五彩的世界,像是神秘的幻觉,又像是一个梦。
有的泡泡左摇右摆,升入空中,带着破碎,没有风吹,没有暴雨,却不知飘向哪里,有的泡泡完好无损,升得又高又快。
有的泡泡则被暴雨侵蚀污染,下坠,下坠,往那深红色的海洋坠落。
泡泡摔到海面会疼吗?它是轻飘飘的泡泡,它是轻,不需要任何人在意,但是摔在那海面,还是破了。
有些疼,但是,作为泡泡,不能就这么消失在海洋中,它还要挣扎着生成新的泡泡,即使变了形。泡泡会疼吗?说不上哪里疼,说不清楚,但摔到地上时,确实疼了一下。
只觉那刺痛比脚踝的疼痛要尖利上几倍,比脚踝上的疼痛还要隐晦几分,因为不知它从何而来,为何而起。
握紧拳,我忍不住睁眼醒来,可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原来,那儿,还是一片漆黑。
这片漆黑我敌不过,连出拳还手都不行。
“不玩了,you sleep,没意思。”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门边传来。
梦醒了。
眼前是那一片破碎的橘红色泡泡,血一般的夕阳沉静、无声。
斜斜的影子落在我的身上,他就站在门边。他待在那,没有过来,不和我玩游戏。
他坐在门边,我被他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心口凉飕飕的。
他似乎不满,游戏还没有开始就被我破坏了。
我没有装睡,因为我“真”睡着了。
玩游戏的喜悦被冲的一干二净,我不知道我赢了还是输了,只觉得这一刻我永远无法忘记,在以后的日日夜夜,总会想起这短暂的梦,裹着五彩斑斓梦幻游戏的泡泡,随着泡泡逐渐上升,逐渐炸开,牺牲在那片橘红色的海洋。
我站起身,只有脚踝处,还有一丝丝的痛,但是可以正常走路。
我看向他:“我赢了?”
他没有看我的眼睛,盯着黑色蹦床沉默。
我感到空气中的水分被抽干,难以呼吸,有种无力感,我怀疑刚才的游戏到底是不是游戏,做一个装睡者很容易,反而醒来才是最痛苦的,我不应该真睡过去。
我撅起嘴:“这个游戏到底怎么玩?”
他没有表情,迷茫的目光看向蹦床外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确实在透过网看外面。
他说道:“LOSER,you both loser。”
他在对谁说话?我还没学过那么多英语,只会how are you?I\'m fine thank you.
我疑惑喊道:“你说啥呢?”
他打量着我,懒洋洋地说:没有为什么,我不想玩了。”
输了?输了!我那么努力地扮演装睡者,却输了!
我皱紧眉,不想再理他,蹲下身子穿紫色凉鞋:“行,输了就输了,我不玩了。”
他没再说话,蹲在蹦床门边,挡住了门我要出去的:“这只是一个game,对吧,吴娜娜?”
“只?”
听见他略带威胁的口气,我瞪大双眼。
红色报警器在我心头“滴”地响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