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莫靖静

24、第 24 章

　　谢四真决定不出国。
　　说是为了江友常的那只公仔或是那句道歉，她觉得太过牵强和矫情。
　　她怕发胖，语言不通，怕在那边想家，没有朋友。
　　许多的理由。
　　江友常只是其中的一个。

　　他见到她，问，“谢四真，你还在不在生气？”
　　谢四真原本想装傻说生什么气。
　　可是话到嘴边，舌头却有些发软。
　　他睇着她，微微的皱眉，眉心处有一处浅浅的痕。
　　宛如看着镜中苦恼的自己，皱眉，眉心的痕。
　　“不会。”她摇头。“对不起，是我脾气大。”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不是与她一样，这一生，第一次这么恳切的说对不起。

　　临近考试的一个月，有人问她可曾失眠，并说自己辗转反侧之类。
　　或者她是没心没肺。
　　每日晚上临睡前还要打开电视看是否有剧集。
　　彼时正在重播她从前看过的那部电视剧。
　　中间片花是男主角双手插袋，很帅的走了一段路。
　　她从前觉得像是荣立夏，总想记起电视剧的名字。
　　可是好容易等到重播，却又有点意兴阑珊。
　　她不曾失眠，也没有紧张。

　　江友常也问她是否紧张。
　　他倒是镇日有些黑口黑面，看上去很是劳累的模样。
　　谢四真有些揶揄的说，“不会，没有你紧张。”
　　江友常睇了一眼她，按着太阳穴，“谢四真，你专心一点好不好。”

　　她没有不专心。
　　她六点起床十一点睡觉，她每天也用功念书。
　　每天拟学习进度表，做完才可以休息。

　　江友常还是按着太阳穴，说，“我要念书了。”

　　他什么时候学会按太阳穴这个耍帅的动作的。
　　单手撑头，食指按着穴位。
　　不要跟她说他真的头痛头涨。

　　于是问“江友常，你是不是头痛？”
　　他倒是疑惑，“不会，有什么不妥吗？”
　　谢四真挑挑眉，笑，“都没有，你看上去不知道多好。”

　　考试的前几天，跟妈妈去逛街。
　　她说，“宝贝，算命的张先生说考试那天要穿红色。”
　　谢四真觉得心里有个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最好妈妈以为这是上牌桌，穿红色内衣裤，大杀三方。
　　只好婉转的说，“我穿红色不好看。”
　　妈妈却不以为意，“宝贝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于是真的买了红色内衣裤。

　　考试的那天，佣人早晨给她端了一杯薄荷醒目水。
　　大概是薄荷太多，一路上嘴里全是薄荷又辣又凉的味道。
　　有人说，考试就好像做梦一样，做的时候身临其境，战战兢兢，做完却什么也不记得。
　　可是，她为什么都不是这样。
　　她记得题目，知道自己做的如何，嘴里还隐约的是薄荷的凉意。

　　分数出来，她与江友常念同一所大学，不同科系。
　　去找江友常玩的时候，他家佣人见到她说，“谢小姐，我们少爷去看牙医了，您请等一会。”
　　谢四真暗暗道，有没有搞错，又去看牙医，他是又吐血了是怎样。
　　外面是炎热的夏天，花园里的花草一副要干枯的样子。
　　谢四真又摇头叹气，他真的很奇怪，是不怕热还是觉得牙医那里有冷气。

　　她问佣人，“花园里种的什么花？”
　　佣人说，菊花。
　　谢四真又问，“那夏天开什么花？”
　　那个佣人笑，“谢小姐，菊花夏天不开花。”
　　谢四真觉得自己笑的有些僵硬，咦了一声说，“真的诶。”

　　只好拿起桌上的报纸看。
　　大概是太没意思，冷气机发出嗡嗡的声音，空气里是松树因热散发出的香味，谢四真恍恍忽忽的坐在沙发上睡起来。
　　并没有很沉，佣人走路轻轻的声音，低声问身旁的同伴，“谢小姐是不是睡着了？”
　　但是还是做了一个梦。

　　有一个自己从沙发里站起，对睡着的自己说，“四真，你有样东西在这里，我去找回来。”
　　睡着的自己酸软无力，迷迷茫茫的问，“是什么东西？”
　　站起的自己只是笑，指着楼上的房间，说，“找到了，你便记得。”

　　有个脚步声朝自己走过来，似在靠近，身体的热量传来。
　　有只手按她的额头，说，“谢四真，你是不是睡着了？”

　　站起的自己还是笑，一边回身体一边对睡着的自己说，“四真，他回来了，我们下次再来。”

　　她睁开眼，江友常俯低身看着她，见她睁眼，有些尴尬的退后，然后问，“你等很久了是不是？”
　　谢四真洗过脸，才觉得清醒。
　　她怎么会做这么荒谬的一个梦，还是江友常真的欠她什么没有还。

　　江友常考完试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一张牙医处的洗牙券。
　　大概是上次抱怨看牙费用太贵才给的优惠。
　　洗完牙，嘴里满是漱口水的味道，又酸又痛，发现谢四真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还记得她对他说对不起的模样。
　　低声，语气轻缓，看他的眼睛，目光盈盈。
　　她做什么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从来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他按她的额头，想要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为什么不慌张考试，为什么说话总是似真似假，为什么那么喜欢荣立夏。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呼吸细细，将要醒来。
　　他问，“谢四真，你是不是睡着了？”

　　她醒来，一双眼蒙蒙，让他不禁的心慌意乱。
　　他其实应该按着自己的额头，问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为什么要送她公仔，为什么要她欢喜，为什么又会苦恼。

　　你不知道吗？
　　你真的不知道吗？

　　从前有个国王想找真正的公主。
　　在床上叠了20层床垫和20条鹅毛被。
　　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公主告诉你，所以你是否也忘记了，你的层层叠叠下，原来有一颗豌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