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一生》源远无长

16、偷吃

　　半月翻开包袱，三根细细长长的蜡烛，另外是被絮、被罩、床单、梳子、镜子、毛巾、马桶这些日常用得着的东西。衣服、鞋子暂未发，说是要量了尺寸现做。半月借了南风的烛火点亮蜡烛，小心铺好被子。被絮摸着不厚，不过还没入深冬，现下是够用的。虽东西少屋子简陋，收捡一番也是满头大汗，半月擦擦汗，问道：“东桂姐姐，不知洗漱在哪里打水？”

　　冬挂回她：“若是回来地早，去厨房要便是，回来晚了，到大丫鬟屋里讨点热水也行，她们屋子大，都放了炉子，烧水、热饭都是方便的。”

　　这时候天都黑了，厨房想必没留热水，她也不认识哪个大丫鬟，怕是只能用冷水凑合。半月正发愁，不想南风开口道：“跟着我吧，我干娘那里应该还是有热水的。”

　　“多谢姐姐。”半月喜出望外。

　　“不客气，一个屋的。”南风一边说话，一边起了身往外走。

　　半月连忙拿着盆跟着。

　　南风的干娘住在另一头，她们走了一刻钟才到，天已经黑透了，天上也无月光，好在一路都有烛火从纸糊的窗户外透出来，隐约能见路。南风大约是走惯了的，一开始走的飞快，看半月跟不上了才缓了速度，半月便知道这是个心善的姑娘，虽不多话，心里透亮。

　　等到了一处耳房，南风拿出钥匙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南风划亮火折子，点上蜡烛才看见全貌，比她们的屋略微小一些，只一张床，另外摆了桌子凳子，各处挂了绣品，虽小却好看得紧。南风说道：“我干娘在绣房里未回来，咱们直接拿了热水和冷水一起回去，明日你记得早早去水井打些水备着。待会儿我便将水井指给你看。”

　　回屋用水擦过身子，半月便躺床上休息。这一日从早到晚，真长啊。侯府真漂亮，放佛是走到了画里，黑的瓦青的砖，宣纸糊的窗户，雕花的廊檐。只是那么多主子，那么多规矩，何日才能自在些？

　　许是初到陌生地方，半月一晚上都没睡安稳，又不敢翻身，怕扰了屋里人，刚睡沉便听到别人起床的响动。怕上差迟了，她连忙爬起来，先跟着南风一起去厨房吃了稀粥、咸菜和两个玉米馒头。

　　好在这是第二日，比起昨日的茫然和无措，今日里要适应许多，老花匠又给她带了个肉馅的包子，半月吃的开心极了。

　　“将这路上的落叶打扫干净。”老花匠将她带到一处偏院。

　　“好的，爷爷。”半月大声应道。吃饱了有力气，她拿起扫帚哗哗扫着落叶，然后又按老花匠的吩咐将落叶放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下埋好，这个样子蛮像小时玩的泥巴戏，不过老花匠说是给梧桐积肥，这棵梧桐高达十米，从府外都能远远瞧着，年岁也久远，只是有些生机不足。梧桐招凤，寓意极好，侯府里不希望它死了，昨日里侯爷特意将老花匠叫过来，让他好生留意这棵树。

　　这个偏院是侯府里用来招待亲朋好友的，平日过来的人少，半月一边干活，一边四处打量。侯府里的景致是很好的，便是她们丫鬟们住的地方都中了水仙、菊花、爬藤，大少爷院子里都是君子之风，还有个专门的花房，另外各处相连的回廊也是垂了花木精雕了花纹，像这个偏院，更是用心设景，假山流水，种的树木也很有讲究，除了这梧桐，还有香樟、槐树、桃树、梨树，还有些半月认不出的花木，品种多样，景致十分好。

　　这时节正是果子挂枝头的时候，半月看到一颗柿子树挂果累累，很是心动。若是摘了一颗来吃，肯定是满口的香甜。老花匠看到半月像馋猫一般盯着柿子树的凶狠狠的目光，嘿嘿笑着，怪不得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里人少，贪嘴吃两个倒是无碍，所以他看半月爬树了并未制止，反而张着风，人来了好提醒一声。

　　半月看见老花匠眼睛不时朝外，更大胆了，都有人把风，不多摘几个可是亏了。可是她放心得太早，正吃的开心，不妨背后传来个声音，“这是哪个淘气的丫鬟，在偷吃柿子？”

　　半月惊恐的转过头，看到个十多岁的少爷，满身的绸缎，腰间悬着玉佩，更可怕的是，富贵少爷身后正是她的主子，铁青着脸的侯府的大少爷。

　　半月很想像老鼠一样追个地洞遁走，不过大少爷没给她机会，“丢人现眼的丫鬟，还不快滚，免得脏了成王世子的眼。”

　　半月连忙行了蹲礼，连滚带爬地跑了，老天保佑，大少爷可别事后算账。

　　“别走啊，小丫鬟叫什么？”成王世子在背后喊了一句，半月吓得跌了一跤，爬起来跑得更快，成王世子指了她背影笑得前俯后仰，“她刚才的眼睛，睁的可真大，就是只被逮到偷吃粮食的老鼠。你家的老鼠成精了。偷东西被抓个现行，跌跌跄跄跑不赢。哈哈哈……”

　　半月手蒙着脸，丧气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用大少爷嫌她丢脸，光是自己想一想，就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可笑，吃得汁水满脸满手，头上还有枯叶，头发也弄得乱蓬蓬的。不知大少爷会如何罚她？

　　成王世子被小丫鬟勾起了品尝柿子的心思，大声嚷道：“看那小丫鬟的样子，想必侯府的柿子格外可口，不知君宴表弟可愿忍痛割爱给哥哥尝尝？”

　　周君宴挑眉，指着树上道：“任君采撷。”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心动，他们两个在半月背后站了许久，看她接连吸了三个才开口说话。果子挂在枝头，亮澄澄的本就诱人，在看别人一口一口，啜吸的幸福又陶醉，像是在品尝琼脂玉液，忘乎所以，不免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味道才能如此有魔力。当然更主要的是少年玩性，向往着做些出格有趣的事。

　　第一步上树，对学过武的少年来说简单，第二步摘柿子，轻而易举，第三步直接剥皮就吸？这对礼仪教养可是大挑战。但是，管它呢，连个丫鬟都能自由自在。两个少爷撒开腿半蹲马步，身子前倾，似是要大干一场，临了却还是先摸出一块帕子包了皮，轻轻戳破一个小口，一点点儿吸着，“还是很可口，就是吃的有些辛苦。”

　　周君宴赞同地点头：“嘴巴好像也脏了。”

　　“用帕子擦一擦？不过这帕子要扔了，不然又要大惊小怪了。”将怀里的帕子都掏出来擦嘴擦脸，看着黏腻腻的帕子，吴泽洲都丢在地上。

　　“那不如我们挖个洞，将帕子埋了？”周君宴提议道。吴泽洲也觉此计甚好。

　　两人说干就干，用鞋子踢了个洞，然后用两根手指头捏起脏兮兮的帕子放进洞中，最后踢了些枯叶盖上。干成了件大事，两人大笑着离开了。

　　老花匠慢悠悠从藏身的树丛中走出来，摇摇脑袋，丫鬟偷吃柿子被吓走、小主子吃柿子藏帕子什么的，自己可都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少爷很淘气